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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1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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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訂機票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甚至在服務台的小姐詢問我要訂到哪裏去的時候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我隻是本能地想到要這麽做。
    我明白這樣做也是徒勞。爸爸,王伯……沒有一個人會放任我如此肆意地逃跑。
    而關於異地的生活,未來……更是越考慮就越覺得害怕。
    如果必須要承擔這一切的話,兩個人一起呢?
    再次想到這個,我看向正在舞台上唱歌的那個人,心髒開始狂跳了起來。
    我訂的是兩張機票。
    屬於她的那一張揣在外套口袋裏,被我捏的幾乎爛了。
    可我還是沒勇氣。
    “以後隻有兩個人,雖然辛苦但也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這種要求,如果是以前的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向她提出。
    可是現在卻不能了。
    我從一開始就緊迫地逼著她,而她什麽都順著我,甚至連那種有違倫理綱常的事也答應下來做了,我還怎麽要求她放棄這裏的一切,她的朋友,她的前途,她的家……跟著我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什麽都沒有地重新開始,還要時刻提防著被抓回去。
    相愛的兩個人尚不能至此,更何況隻有我單方麵的愛。
    可我竟還是想賭一把。
    或許我們不必逃,隻要她願意接受,我想無論什麽人,什麽事,再也阻止不了我。
    或許我隻是需要一個再不放手的理由。
    樊佳,隻要你還願意選擇我,我就可以做到這些。
    猶豫了一整晚,我終於下了決定,從吧台上抽來一張便箋紙──我還是沒法當麵跟她提出,隻在上麵寫了幾個字:
    樊佳,我等你。
    把撕下來的便箋夾進已經變得皺巴巴的機票裏,遞給坐在身邊的冼亮。對著他疑惑地看著我的臉,我隻說了句“幫我交給她”。
    走到酒吧門口的時候我又看向台上,那個人正扶著麥克風,等待這一首歌的前奏結束。
    長長的睫毛低垂著,讓我看不清她那雙漂亮的眼。
    下一秒,那雙眼睛慢慢揚了起來,越過全場,一下子就定在站在門口的我身上。
    那雙曾經讓我隻看一次就深深淪陷的眼──
    我近乎貪婪地直直看了很久很久。
    樊佳……
    樊佳……
    在心理麵把她的名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我終於還是推開沈重的大門走了出去。
    放在身邊的包裏隻有簡單的證件,還有那本已經被翻得很舊了的畫展宣傳手冊。癟癟地堆在那裏,一點也不像要遠行的裝備。
    我還記得那張塞在樊佳家裏沙發縫中的銀行卡,那裏麵的數字可以讓我即使身在異地也能夠過的瀟灑富足。可是剛才收拾東西把那張卡片拿在手裏時,卻覺得心裏一陣陣地翻騰糾結。
    那個數字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數字,而是一種我和樊佳感情汙點的見證。
    我可以把它當成普通卡片一樣藏在床下,可以身無分文地去到遠方的陌生城市,為的隻是和自己愛的人幹幹淨淨地重新開始。
    我本來準備在等待的時候好好地幻想計劃一下遙遠的未來,可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我現在隻是覺得有些累,心理和生理上的都是。
    畢竟已經在候機室坐了整晚,連口水都沒有喝,甚至都沒有起身走動一下。我怕她會在我離開的時候趕來,怕我們不經意間就錯過了,雖然那些通常都是電視裏才會出現的狗血情節。
    外麵的天已經全亮了,候機室裏來回走動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我還在原地。
    航班是今天傍晚的,雖然我也做好了要等二十四個小時的準備,可每次抬頭看見安檢口上方電子時鍾上的數字變化時,心還是不禁跟著漸漸沈下去。
    時常有人在路過的間隙瞄向我,甚至連機場的保安也過來詢問過,他們不會明白一個人動也不動地坐在這裏那麽久是為了什麽,又有什麽是值得這樣等待的。
    而我一直都明白。
    我也終於等到了。
    我知道自己這副僵直頹廢的樣子在候機室裏有多醒目,所以遠遠地看見那些人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我並沒有產生趁他們還沒發現就趕快逃走的慌張的想法。
    我甚至覺得整個人都極度放鬆了,死過一般的解脫感。
    終於,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小姐。”
    最先走到我麵前的老人依舊是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恭順地對著我躬了下身,和其他幾個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規規矩矩地在我四周站好後,後麵的那個人才走上前。
    我抬頭看向眼前的男人,端正的五官,深刻的輪廓,總是皺在一起的眉,緊抿著的唇。渾身散發出的不怒而威的氣勢──有太久沒見到,竟覺得有些陌生。
    他都已經回來了。
    原來竟已過了這麽久。
    我和他互相直視著,彼此臉上都沒有什麽表情。這樣僵持了許久,氣氛很是詭異。
    最後還是我先有了動作。
    閉上眼,深吸口氣,再睜開時,隻是盯著眼前那人捏在手裏的那張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的機票。
    我把身邊那個癟癟的包緊緊地攥在手裏,站起來。太久沒有動過,腿不停地發軟打顫,麻痹著發痛,也隻能勉強站著等腿腳緩過勁來。
    我想開口說話,嗓子因為一整夜都沒有進水而幹澀發痛,聲帶像在被刀割一樣,聲音也低沈,沙啞。
    我說:“爸爸,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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