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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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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明白。
    直到真正坐在那個熟悉的窄小的沙發上的時候,我才敢確定她指的“家”是那個我前兩天剛剛被趕出來的地方。
    我也決定過就算被趕出來,等她氣消了的時候也要再死皮賴臉地搬回去。
    可我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冼亮想放樊佳的假,被她拒絕了,她還是堅持晚上在酒吧唱歌。
    她把家裏的鑰匙交給了我,就再沒一句話。
    我隻能順從地照著她說的去做。
    習慣性地坐在沙發裏等她回來,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這一晚我做了很長的夢,錯綜複雜,支離破碎。
    我夢見我處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周圍盡是刺骨的寒冷。
    我夢見我在那寒冷中拚命地向前跑著。
    我夢見我在不停跑著的途中,看見了廣闊的草原,參天的古樹,湍急的河流……還有處於雲端的陡峭的懸崖。
    夢裏的最後,我不知躺在了哪裏,好像有人握住我的手,溫暖的感覺。然後那暖意慢慢移到唇角,不停地摩挲著那裏的傷口。
    隱隱地發疼的感覺很真實。
    我在夢裏皺起了眉,然後那溫暖的觸覺便消失了。
    我又似乎聽見有聲音在說著什麽,但是模糊得聽不真切。隻知道是同樣的內容,一遍一遍地說了很久很久,說的我的心都莫名地跟著疼起來。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樊佳臥室的床上醒來的。
    走出臥室的時候,她正跪在沙發前不知道在做什麽。
    我一瞬間以為她是在找什麽東西,心狂跳了起來。
    走過去看到地板上那幾點燒灼的痕跡和她手裏的抹布,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屋子裏能聞見很濃的煙味,我不知道她在為什麽煩心。
    “樊佳。”
    我站在背後叫她,她回身看我,現在我才看清她的臉。
    蒼白的顏色,濃重的黑眼圈,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也布滿了血絲。
    我突然就覺得心疼。
    樊佳,你這個樣子,是為了什麽?
    我不敢問,我怕那答案會讓我過於欣喜,抑或極度絕望。
    “醒了?”
    她慢慢站起來,走過來用手撥弄我的頭發。
    她的聲音比昨天的更加沙啞。
    “去洗洗吧,一會兒阿冼就來接你了。”
    她還是那樣溫和,就像一切都回到從前。
    而她對我發火,把我趕走的那些事,也像是發生在夢中的事一樣
    我有很多東西想不通,我隻知道我離不開她。
    隻要她讓我繼續留下來,我就毫不猶豫地留下來。
    下午我聯係了王伯,去酒店拿行李退房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會繼續住在樊佳那裏。他什麽勸阻我的話都沒說,他隻是說:
    “少爺兩個月後回來。”
    我不知道到那時會發生什麽,可我並不擔心。
    我也沒有時間擔心。
    對於樊佳,這個我深愛的女人,我曾經幻想過的和她永遠生活在一起的未來,現在再次想象,卻隻是一片空白。
    看不到未來的愛情,我也隻能抓緊一切時間記住“現在”。
    而“現在”的情況就是,我仍然住在樊佳那裏,每晚躺在沙發裏等她回來,每晚都等到睡過去,然後第二天在臥室的床上醒來。
    我偶爾會去酒吧聽樊佳唱歌。她的聲音竟一直都輕微的啞著,但這也隻會讓她的歌聽起來更加充滿磁性,更加傷感。
    她再也沒提寄DEMO帶的事。
    她的手上也再沒帶過戒指。
    我有時會幻想,某一天她突然從後麵圈住我,把左手遞到我麵前。然後我會看到那細長的手指上套著的銀色指環──那並不是用我家裏的錢買的,那是用我賣掉的第一幅畫的錢買的──可是我並沒告訴她。
    東西已經不見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
    就像我自己還戴著那個同樣款式的戒指一樣,其實已經沒有了意義。
    我試著摘過它,可是那個小小的銀環像嵌在了中指上一樣紋絲不動。我用全力去捋它,結果卻隻是把自己弄的生疼。最後索性跑去浴室倒了一大堆肥皂液做潤滑。
    正努力揉搓著的時候,樊佳背著手走進來。
    “在幹嘛?”
    我向她揮揮被我搓的發紅的左手,
    “摘不下來。”
    然後繼續動作。
    可即使如此,那個小東西也至多卡在骨節出就動不了了。
    我想可能是對自己我不敢使狠勁,轉過頭想找樊佳幫忙的時候,才發現浴室裏已沒了人影。
    我走出浴室找她,客廳,臥室裏都沒有。
    最後我還是一直戴著它。
    也好,就當作一種見證。
    我慢慢有了收集樊佳東西的癖好。
    她壞了的手機鏈,廢掉的打火機,用剩下的唇膏……甚至連抽完的煙蒂我都會從垃圾桶裏揀出來。
    有時候想起來,會覺得做這些的自己簡直就是瘋了。
    我每天都會對她說“我愛你”──像以前一樣。我想讓她記住,也要我自己記住。
    我想要證明,我和她,我們誰都沒有變。我依舊是那個深愛著她的我,她也依舊是那個被我深愛著的樊佳。
    總覺得即使這樣的日子平淡無奇沒有進展,但能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還是會很珍惜。
    酒吧我差不多天天都去了。靜靜地坐在下麵看她唱歌,幾乎成了和愛她一樣重要的事。
    然而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
    “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我不明白。
    跑去問冼亮,他隻是痞痞地對我笑:
    “還不是因為我們家小艾長的這麽可口,阿樊怕你被別人拐跑嘛。”
    我信他才有鬼。
    最後鼓起勇氣問了樊佳,她也隻是溫柔地撥弄著我的頭發:
    “最近那一帶有很多壞人,我怕你出事。”
    雖然這理由的確很合情理,可我還是不能完全信服。
    所以在聽了樊佳的話在家裏呆了兩個晚上之後,我還是去了冼亮的酒吧。
    而踏進門口的一瞬間我就後悔了。
    我怎麽那麽傻。
    我應該老老實實地聽她的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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