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冷江清  原點(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1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雨後的空氣清新了不少。絕坐在床邊吹著微涼的風,嘴裏叼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默默地看著遠方。
    那裏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樹,是他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
    你,我,還有單子。
    “還記得那個追捕了我們七年的小組嗎?”
    “記得。有幾次差點害死我。”絕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遠方。
    “一年前有個人加入了。那個人城府不淺,我整整隔了一年才知道這件事,連姓名長相男女都不清楚。”
    “這樣啊。”絕從窗邊跳下來,把窗戶使勁的關上,“可以逃過你的調查那一定不簡單啊,我們離開這裏吧。”
    “好,我馬上去準備。”
    絕仰起頭,長長的歎了口氣,看來是真的累了呢。
    雨倏然停了,本來就稀的烏雲也逐漸散去。星星出人意料的探出頭來,而絕的雙眼早已迷離,那些一閃一閃的星星在她眼中就像是濺開的水花,散落在空氣裏模糊不清。
    ——是不是所有東西你都看不清楚,但唯獨看這個城市?
    ——是不是,他們就是你的眼睛?
    初春的早晨還是很冷。絕睡眼朦朧的從床上爬起來,摸索著來到廁所,然後脫去外衣。一股冰涼的液體從頭頂直滑到腳跟,她的身體不禁地顫抖。
    瑞斯靠在門外,聽著嘩啦啦的水聲。
    “可以嘍,天氣還是很冷呢。衝太多的冷水會感冒的。”
    那頭不回答,她在沉默著。
    他也和她一起沉默著。
    隻有嘩啦啦的水聲。
    “你是不會離開的吧?”那頭突然問。
    “不會啊。”
    水聲停了。
    “你是在哄我開心還是認真的?”
    “為什麼你突然這麼在意這種事?”
    因為,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離我遠去,盡管我知道總有一天自己也要向自己摒棄的世界告別,但我還是存有莫名的恐懼。
    莫名的,恐懼。
    門被打開了,絕隨手裹著浴巾,頭發濕漉漉的,嘴唇已經有些發紫。仍是那麼冷,她沒有用熱水,雖然她說冷水可以保持她的清醒,但她還是發抖了。
    房間裏開著暖氣,溫度剛剛好。瑞斯拿著毛巾幫她擦頭發,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他怕傷到她。
    在絕的頭部有一個絕對不能靠近的禁區,那是蘇母經常撫摸的地方,是她習慣性的動作。絕不準別人碰,因為不會想到母親,瑞斯不碰是為了不讓她難過,她已經失去了太多。
    絕把右手放到自己的頭頂,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媽媽她說會一直陪著我,她說爸爸很愛很愛我們,她說自己很幸福。”
    瑞斯停了下來,眼睛流露出來的神情既複雜又顯得難以捉摸,那種眼神並不單純。他緩緩的說:“我們退吧,你已經……殺了他不是嗎?”
    “我早就沒有退路了。”絕冷笑著,像是在嘲笑。
    之所以加入這個組織,隻是因為**裸的仇恨,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她的手不時的拍拍自己的頭,就像那是蘇母的手一樣,一舉一動都有溫柔和憐愛。
    對,就像她母親一樣。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對某件事物無論再怎麼憎恨,在內心深處都有一處留著愛的地方,這些矛盾,不過是來源於靈魂中的另一個自己而已。
    驀然,絕的手觸到了溫熱的物體,這種感覺很奇妙,那一瞬間絕都懷疑自己的手是不是快化了,因為她的手是那麼冷,好像一塊冰。
    誰的手心,那麼溫暖?
    ——你真的不會離開嗎?
    ——嗯,永遠不會。
    蘇淺嫻,或者是絕。她終於笑了。
    你就是我的半條命,所以絕對不能走。
    我沒有騙他,因為我從來不對他說謊。
    ——後來的某一天,有人這樣對我說。
    在絕的世界,她永遠學不會用孩子的眼光看待任何一件事物,像是那樣的雲,曾經無比喜愛的野花,又或者是一條消息,一棵樹,它們的形狀、顏色和聲音,她都忘了,隻記得那些堆積並腐爛的垃圾,又窄又深的弄堂,還有令人惡心的淫靡氣息。絕要做的也隻不過是記住它們,然後慢慢的忘記,因為她隻是個旁觀者。又或者說,她是主宰這一切的主要人物之一。
    在絕的身後,有組織,有組織裏的金庫三爺,還有,她死也不能交出的權責。
    仇恨是可怕的,它使人拚了命的苟活下來,絕以為仇恨能使她義無反顧,冷血無情的做任何事。這些她都算對了。
    但是你知道嗎?絕。愛情比仇恨更盲目,它有能讓一個人為之去死的力量。即使知道這樣是錯的但仍會前進,就像飛蛾撲火那般情不自禁而又心甘情願。這些你都沒有算到吧。
    是啊,在你的世界裏哪有什麼愛情?
    當人們正在上演一場荒唐鬧劇的時候,你卻毫無表情的坐在原地。你與世界,與這個城市,到底是什麼關係?
    晨曦出人意料的出來了,簾子後輕掩著一大片柔和的光暈。絕拉開簾子的那一刻覺得陽光好刺眼,使她睜不開眼睛。
    初冬早晨的陽光,為何這麼明媚?
    “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
    “我喜歡上別人了。”
    好荒誕的理由,然而一舞會信,從易的口中說出來則深信不疑。那個人,是絕吧?一舞輕蔑的笑著,如風掠過指尖般不屑。
    為什麼不哭呢?哭出來的話也許還能博得他一點點的同情。可是為什麼,胸口那麼疼,可就是沒有眼淚?
    是不是就像你所說,愛就是愛,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多麼冷酷的字眼!
    一舞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笑著說:“我們還是朋友吧?”她的語氣從容而鎮定,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撒嬌。
    “對。”
    那……就夠了哦。一舞溫柔的笑,眼底積澱著一層淡淡的哀傷,像是哥特式的歎息。但是她的笑又特別單純,將她的憂傷掩藏得沒有一絲痕跡。夕陽一點一點的落下去了,狠狠的劃過她的臉頰,棱角分明。
    一舞低垂著眼皮,給人一種落淚的錯覺。
    什麼愛與不愛,什麼天長地久海枯石爛,隻不過是無數諾言中絲毫不起眼的一條而已。極容易說出口,又極容易崩潰。所以絕不說。
    但是放下這些借口就會發現,這隻不過是弱小者偽裝強者的可笑理由。
    ——對,可憐又可笑。
    ——絕,你說呢?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