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第二一章 英雄名士俱塵土 吾意癡絕獨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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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院的聽風館,宿醉方醒的花之蝶一邊洗漱著,一邊問侍立一旁的花弧,“小公子呢?”
這幾日花之蝶為了照顧冷月一直都在細雨樓裏睡,昨日應杭州司馬錢緒之邀往錦秀閣赴宴,直到深夜才回,怕吵醒了冷月,隻進去悄無聲息的瞧了他一眼,就歇在了對麵的聽風館裏。
花弧笑著回道,“我一早從窗戶往裏瞧了一下,在裏麵睡呢。”
“哦!”花之蝶不由得笑了,抬頭看了看窗外已近中天的日影,“去看看,這會兒還在不在?”
花弧急忙應聲出去了,一會兒來報,“公子,正睡得香呢!”
花之蝶唇角一揚,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來,拋下手中的毛巾,大步跨出門外。
“哎!公子,早點給你預備好了!”花蕾急忙追出來叫道。
花之蝶卻不理會,頭也不回的穿過院子往細雨樓走去。
這細雨樓高二層,樓下前麵是個客廳,後麵是寬敞的臥室,樓上是書房。細雨樓原是他的起居之所,冷月來了之後被他安置在這裏,他自己則住在了對麵的聽風館。
在廳裏靜靜的候著的花蕊見他走過來,忙笑著迎出大門,“公子。”
花之蝶擺擺手,也不進前廳,他知道冷月睡覺從來不關窗的,徑直繞到後麵的窗下,推開虛掩的窗扇,手在窗框上一按就躍了進去。
房間裏靜悄悄的,光線柔和,四麵低垂的白青二色雙層蘇繡絲簾,不時的被微風輕輕揚起。
花之蝶悄無聲息的來到月洞門邊,伸手撩起垂地的青色紗簾走進裏臥室,透過他親手繪的淺粉色桃花的月白紗帳,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寬大的黃花梨木雕就的床上,正靜靜的睡著一個人。花之蝶的臉上不禁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上前輕輕分開紗帳。
冷月向床裏微微蜷曲著身體,一隻潔白纖瘦手臂擱在臉邊,窩在白綾繡花被子裏睡得正香,一頭如絲緞般華麗的長發散亂的堆積在枕畔,擁著那張淬玉生暈的臉,仿佛一輪初升的明月靜靜的枕在烏雲上。
花之蝶含笑低頭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從他垂落在枕上的發絲裏,拈起一縷輕輕的去撩他那長長的睫毛,冷月微微動了一下,又睡著了,花之蝶忍住笑,繼續來回拂弄,冷月用手背揉了揉雙眼,又睡了,花之蝶又去掃弄他的嘴唇,這下他終於翻了個身,一手捂著臉,俯身向下又睡了,花之蝶鬆開他的頭發,低下頭湊近他耳邊輕輕的哈了口氣,冷月大叫一聲,伸手捂住耳朵,總算睜開了眼睛,花之蝶終於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大哥,你怎麼這麼早?”冷月看見花之蝶,睡意朦朧的咕嘟了一句,又趴著沒動了。
這下花之蝶可不依了,“還早?你也不看看外麵什麼時候了!太陽都曬到你屁股了,還睡!”他一邊說著,一邊捉住冷月的手要拉他起來。
“嗯,你別拉嘛,我正困呢!”冷月連眼睛都懶得睜,轉著手腕想要掙脫花之蝶的手。
“不行!不準再睡了,再睡太陽都要落山了!”花之蝶哪裏肯依,一側身在床沿上坐下來。
“哎呀!你管太陽幹嘛,”冷月不耐煩的叫道,“它又不困,是我困!”
花之蝶聽他這麼說不禁笑了起來,雙手把他翻過來,笑道,“你哪天不是睡到中午才起?今兒個說什麼也不許你再睡了,快起來!”
冷月不肯,笑著軟語央求,“嗯,大哥,你就讓我再睡會兒嘛,好不好?就一會兒,好大哥!求你了!”
花之蝶忽然狡黠的一笑,“好吧,你再不起我可要彈琵琶了!”
“你彈琵琶?”冷月閉著眼睛,懶洋洋的笑著,“嗯,你彈吧,我聽著呢。”
“好!這可是你叫我彈的哦!”花之蝶笑著側過身去,一伸手掀起冷月腳下的被子,一手捉住他的右腳,一手曲起手指就在他的腳心裏上下疾揮起來。
冷月驚叫一聲,頓時又是笑又是叫,兩隻腳不住的踢蹬,然而花之蝶手如鐵箍的握住他的腳腕,他早已笑得全身都軟了,哪裏掙得脫。
“快住手!住手!”冷月從背後抓住花之蝶的手臂,一迭連聲的討饒,“大哥!你快放手!我、我就起來!你別撓了!大哥!求你、快停下!”
花之蝶見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急忙停下手來,笑道,“好,你起來我就饒了你!”
冷月雙腳縮在被窩裏雙手緊緊捂著被子,一邊目不轉睛的瞪著花之蝶笑著,“就起!就起!”
花之蝶笑著回身從衣架上取下他的衣服遞過來,冷月無奈,隻得接過衣服起身,嘟著嘴,苦著臉,不情不願的慢騰騰的穿起來。花之蝶抱著手臂立在一旁,好笑的看著他。
忽然,花之蝶一手捉住冷月的肩膀,一手指著他心口一道淺淡的細痕問,“這道傷痕是怎麼回事?”一邊扒開他的衣襟,湊近低頭細看。
冷月一把推開他,理好衣襟,不以為然的一笑,“被人刺了一劍而已,早好了。”
“誰?”花之蝶輕輕的問。
冷月正穿襪子,聞言一怔,不由得停下手來,抬起頭來吃驚的瞪著花之蝶。花之蝶正微微笑著等著他回答,那個靜如止水的笑容和那淡淡的一個字,卻讓他情不自禁的感到一種切齒刻骨的恨意。
“大哥,你不能找他算賬的。”冷月失笑道。
花之蝶不滿的瞪著他,皺眉問道,“為什麼?”
“他是我哥。”冷月一邊穿上鞋子,一邊頭也不抬的說。
“什麼!”花之蝶一把抓住他的雙肩把他拉起來,睜大眼睛瞪著他,“你哥刺你這要命的一劍?”
冷月掙開他的雙手,皺眉道,“什麼這要命的一劍?我不好好的在你麵前嗎?”然後一邊向外走,一邊接著說,“再說,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呢。”
“什麼?”花之蝶趕上來一把抓住他,吃驚的瞪著他,“你哥不認識你?”
“唉!”看著花之蝶越瞪越大的眼睛,冷月不禁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花之蝶馬上一副心理失衡的表情大叫道,“啊!原來你除了我,你竟然還與別人結義過?”
冷月被他嚇了一跳,不由得失笑的瞪著他,“誰叫我比你先認識他?”一語未畢,又急忙搖頭道,“啊不是,是他比你先認識我!”
“他是誰?”花之蝶傷心憤怒的大叫道。
冷月奇怪的瞪著他,“幹嘛?”
花之蝶怒氣衝衝的瞪著他,“我要看那小子夠不夠資格做你大哥!”
“好啊,”冷月望著他笑道,“他就在雁蕩峰,你快去吧。”
花之蝶立刻一迭連聲的大叫道,“花弧!備車!不!馬!最快的那匹!”一邊大踏步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時忽然回過頭來問,“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燕雙飛。”冷月跟到門口,口齒清晰的說。
“啊!”花之蝶忽然像被人點了穴道似的釘在了門口。
“怎麼了?”冷月好奇的繞著他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著他不解的問道,“什麼毛病?”
花弧快步走進來,“公子,馬備好了!”
花之蝶擺擺手,“不用了,你下去吧。”
“是!”花弧立刻應聲而去,顯然對花之蝶的反複無常早已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