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第一章 春風得意宴江南 縱酒高歌意惘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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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春。江南。杭州。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讞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這是當年著名詞人柳永的《望海潮》一詞,可謂是道盡了杭州的山水之勝、市井風物之繁華豐美,曾博得“形容盛明,千載如同當日”之譽。傳說後來金主完顏亮聽人唱到“三秋桂子,十裏荷花”這句時,便橫生了侵吞南宋之心,並於公元1161年大舉興兵南犯。後人有謝處厚詩雲:誰把杭州曲子謳?荷花十裏桂三秋。那知卉木無情物,牽動長江萬裏愁。即指此事。
    正午,忽然鑼鼓喧天,旌旗蔽日,大隊衣甲鮮明的官兵擁著一乘八抬大轎,穿過城南大門,威武嚴整的緩緩行過城南正街,向城西逶迤而去。
    行人紛紛駐足觀望,好奇而興奮的議論著,“快看呐,京裏又來欽差大臣了!好威風啊!”
    “咱們這杭州城裏,風光如畫,市麵繁華,花街柳巷,商賈雲集,我看那些京官們呐,是人人都想來!”
    “就衝著咱們這聞名天下的富貴館、溫柔鄉,那些有權有勢的官兒們,又有誰不想來玩玩?”
    “不知道這回的欽差大臣,會是哪位大人?”
    “嘻嘻,是哪位大人隻怕也跟你沒有關係吧?你老兄這是操的哪門子的心啊?”
    “哈哈哈,除非他家祖墳上冒青煙了,他們家親戚裏也許會出個京官什麼的。”
    “哎,你們說欽差大臣這是要去哪兒呀?總督府可不在城西啊。”
    “那總督大人的轎子不是跟在後麵嗎?我看八成是要去看欽差大臣上誰家去的,你也跟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去就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
    杭州醉仙樓,是一幢園林式的酒樓,聽說是當年呂洞賓喝過酒的地方。園中亭台羅列,遍植奇花異草,怪石秀林簇擁,流泉橫波漱玉。主樓醉仙閣高七層,立在頂層描金繡彩的欄杆前,可遠眺西湖的波光山色。醉仙樓的老板重金收羅了天下八大菜係的名廚,是以,幾乎所有到過杭州城的人都知道,無論你想要吃哪個菜係的哪一道名菜,隻要你去醉仙樓,你就絕對不會失望。
    醉仙樓寬闊的前院裏,停滿了富麗豪華的馬車,當然,停放在正中間的那輛馬車,永遠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是江南苑莊主——花之蝶的專用馬車,此刻就連醉仙樓側麵的馬廄裏,也栓滿了各色雄壯威武的寶馬名駒。
    此時的醉仙閣裏,正是觥籌交錯,清歌豔舞,笑語喧嘩。
    原來今日,江南苑莊主花之蝶包了整幢醉仙樓,正在大宴賓客。
    忽然,一匹健馬從大街上如飛而來,在醉仙樓的大門前仰天一聲長嘯,猛然定住四蹄。醉仙樓的夥計認得是江南苑的二管家花留春,急忙跑步上前,接住他拋過來的韁繩。花留春也不用夥計帶路,直向後園的醉仙閣奔去,連園中那些紛紛起身與他打招呼的客人也無暇理會,一口氣穿過花園跑上醉仙閣頂。
    在頂閣門口侍候的花隱,看見花留春氣喘籲籲的跑上來,急忙迎過去,“花叔!出什麼事了?”
    花留春停下腳步,“快請公子回莊,欽差大臣來了!”一邊探頭向閣裏望去。
    “什麼?”從閣裏轉過來的花棘與花隱同時一愣。
    花留春來不及跟二人解釋,快步穿過一群美豔的舞姬直向東窗下宴席走去。整個醉仙閣頂層隻擺入了一桌酒席,披金墜玉一身華衣的花之蝶,正意氣風發的立在主位上,大笑著與一桌好友鬥酒。
    花留春不敢冒然上前,生怕掃了花之蝶的興,倒是侍立在花之蝶身後的花弧,見花留春神色惶急的跑上閣來,知道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急事,於是立刻俯在花之蝶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花之蝶抬頭麵無表情的盯了他一眼,側過頭來,見花留春滿頭大汗的立在一旁,不由得哼了一聲,回頭舉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將琉璃杯頓在桌子上,侍立在他身後的花蜂急忙俯身將酒杯倒滿。
    見花留春戰戰兢兢的呆在一旁不敢說話,坐在花之蝶身邊的玉吹雪忙笑著按住花之蝶的酒杯勸道,“之蝶兄,還是先問問管家吧?”
    楊思蟬也笑道,“是啊,喝酒著什麼急?咱們有的是時間!”
    花之蝶大笑道,“這是什麼話!還有什麼事能比咱們喝酒更著急的?”
    江上寒接著笑道,“行了,你大莊主就別吊著人家了,你要喝酒那還不容易?待會兒咱們陪你喝他個三天三夜!”
    花之蝶立刻指著他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大家都聽到了,到時你可別想溜!”
    江上寒笑道,“你們有誰見我喝酒溜過了?”
    淩飛龍立刻接過江上寒的話笑道,“上寒兄的酒量見長啊?連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了!”眾人都笑起來。
    花之蝶笑著回過頭來瞟了花留春一眼,慢悠悠的問,“什麼事把咱們花大管家急成這樣?嗯?”
    花留春急忙上前一步,躬身低聲稟報,“回公子,欽差大臣正在莊上等著公子回去接旨!”
    “欽差大臣?接旨?”花之蝶雙眉一揚,皺眉看著花留春。眾人都停下話來,看著他們主仆二人。
    “奇怪,”李玩玉不由得沉吟的看著花之蝶,“咱們這江南近來可沒什麼大事啊,怎麼京裏會派欽差來?也沒聽我父兄說起有這事啊?”說著轉頭看看秦雲問道,“秦兄可曾聽到秦大人說過什麼?”
    “沒有,”秦雲搖搖頭,一邊尋思著說,“按說京裏派欽差大臣來,我父親應該不會不知道啊?”他知道他父親一向對京中的動向了如指掌,以他們秦家父子與花之蝶的交情,若有欽差到江南苑他父親應該不至於守口如瓶的。
    花之蝶眯著眼睛端坐未動,雖說他一向與官場中人過從甚密,但是他自己卻並無功名在身,況且他一向視功名如糞土,何以會有什麼欽差大臣到江南苑裏來傳什麼旨?他卻百思不得其解。
    “之蝶兄,還是先回去瞧瞧吧?”柳狂絮看看花之蝶。
    “是啊,”江上寒接著說,“且看看那欽差傳的什麼旨?”
    “哼,這欽差大臣來的可真是時候!”花之蝶喝完酒擲下杯子,立起身來笑道,“好!各位兄弟先喝著,之蝶去去就來!”
    玉吹雪與江上寒一齊起身,異口同聲道,“我陪你回去看看!”一語未畢,一桌人接二連三的站起身來。
    花之蝶不由得瞪著他們失笑道,“你們這是幹嘛?都還不知道什麼事呢?又不是要去打架。”`
    淩飛龍笑道,“還能是什麼事?好事唄!”
    花之蝶哼了一聲傲然笑道,“管它什麼事,來了我花之蝶都照樣接著!”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冷光閃爍,卻連半點笑意也無,說罷抽身就走。立刻就有好幾人跟在他後麵。
    “行了!我這是回家,又不是去龍潭虎穴!”花之蝶回身皺眉,攔住眾人,“你們誰也別去,都在這等我!”
    “這樣吧,”玉吹雪拉住他,“我與上寒兄陪你去,其他人都在這裏等消息,如何?”
    “好吧。”花之蝶無可奈何,與玉吹雪江上寒匆匆下樓而去,花弧四人緊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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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苑位於杭州城西,占地極廣,前臨西湖,背倚青山,風景奇秀多姿,園中樓閣穿雲,亭台鎖煙,四時鮮花簇錦,瓜果飄香。原是皇家在杭州的行宮,因花家祖上有功於朝廷,特賜予花家的,到花之蝶手上,已曆四代了。
    花之蝶的馬車尚未到江南苑門口,等候已久的大管家花滿春立刻跑下台階來,“公子!”
    花之蝶踱下馬車,抬頭掃了一眼大門兩邊,標槍一樣齊整的釘在地上的兩排官兵,什麼話也沒說就與玉吹雪、江上寒跨進了江南苑大門。
    “公子!欽差大臣在福壽堂等候,還有總督大人也在。”花滿春一溜小跑的跟在花之蝶幾人身後。
    花之蝶並不說話,大步穿過回廊,剛跨進福壽堂的大門,就聽有人大聲招呼他。“之蝶,快快來接旨!”
    說話的正是江浙總督秦玉大人。花之蝶含笑揖手道,“秦大人!”一邊轉頭向秦玉旁邊的那個人看去。
    坐在秦玉身旁的那人已立起身來,大笑道,“之蝶兄,別來無恙啊?”
    花之蝶吃了一驚,“方大人!”
    身著大紅官袍的欽差大臣,正是原雲州府的知府方正,他含笑招呼道,“之蝶兄,快來接過聖旨,咱們再好好敘舊!”
    花之蝶點點頭,隻見堂上已擺好了香案,方正從侍衛舉著的托盤中拿起聖旨,花之蝶一行急忙跪下。
    方正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江南俠義之士花之蝶,慷慨捐贈巨資解朝廷之急、救百姓之難,其功可勉,其情可佩,現特賜金匾一幅、金佛一尊、玉如意二對、禦酒三十壇,以示嘉獎,並著其即日攜其義弟進京麵聖。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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