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第四十八章 恨如影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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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弧三人回到屋裏,花隱和花蕊疑惑的看了看他們。
花弧沒有理會,目光閃爍的看了看花之蝶,花之蝶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花弧定了定神,慢慢的靠過去,花棘落在他後麵兩步,與花蜂緊張的望著花之蝶。
花之蝶狀若未覺,依然垂頭緊抱著冷月。
花弧走到花之蝶的身旁,“公子,冷月公子……”一邊伸出手來,裝作給他弄身上的披風,驀然用力在他的睡穴上點了下去。
花之蝶猛然一怔,又驚又怒的抬起頭來,“花弧!你竟敢……”話未說完,已軟倒在了花弧懷裏,緊抱著冷月的手也鬆了下來。
花蕊大吃一驚,叫道,“花弧哥哥!你幹什麼?”
花蜂一把拉過她,“快去收拾東西!”
花隱立刻明白過來,拉著花蕊急忙去收拾行禮。
眾人手忙腳亂,很快的收拾好,花弧把昏睡的花之蝶抱上車,花蕊跟上去照顧,花隱已牽過馬匹來,幾人迅疾的翻身上馬,目光黯然的回頭望了一眼火光依然的小屋,無聲的歎了口氣,決然打馬上路。
花蕊忽然從車窗口探出頭來,“花弧哥哥,冷月公子的簫……”
花弧沉吟了一下,“留下吧,就給公子……留個念想也好!”
走了幾步,花弧忽然勒住馬說,“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
花蜂奇道,“你幹什麼去?”
花棘與花隱也勒住馬,不解的望著他。
花弧道,“待會兒公子醒了,一定會回來找冷月公子的,我去把他換個地方,你們快走吧,別擔擱!”說著轉馬回到屋前,跳下馬來。
眾人想想也是,點點頭縱馬疾馳而去。
花弧抱起昏睡不醒的冷月,用一張毛毯把他包好,跑出來把他橫放在馬背上,停了一下又回頭拿了件狐裘蓋在他身上,然後翻身上馬,抬頭四顧了一下,隨即打馬往山上走去。順著山勢轉了幾轉,直到回頭看不到小屋了才停下來,坐在馬上環顧了一下四周。
世間的萬物,此刻正毫無聲息的,安然酣睡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亂石叢林之中偶爾傳來的鳥獸的叫聲,映襯得周圍死一般的寂靜,不時的有綠幽幽的光芒在黑暗中掠過。
花弧驀然打了個冷戰,急忙躍下馬來,抱起冷月,找到一塊背風隱蔽的岩石後麵,把他放在一處平坦的草地上,仔細的把毛毯給他包裹好,然後把狐裘蓋在上麵,掩住了他的臉。
冷月忽然微弱的咳嗽了起來,輕輕的掙紮了一下。
花弧急忙揭起他臉上的狐裘,望著那張依舊秀美出塵的臉,花弧痛苦的自語道,“冷月公子,不是我花弧狠心,可我不能眼看著你帶累了我們公子啊!你要怪,就怪我花弧吧,可千萬別記恨我們公子!花弧欠你的,來生再還你吧!”
花弧重又給冷月蓋好,退到馬旁,又回過頭來,看了看再無聲息的冷月,歎了口氣,飛身上馬,頭也不回的疾馳而去,身後此起彼落的的不斷傳來狼群的嚎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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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蝶醒過來已是午後,他睜開眼睛,神情恍惚的看著他華麗的馬車頂。
花蕊不禁縮到馬車角落裏,怯懦的瞪著他,忐忑不安的叫了聲,“公子!”
車外的花弧幾人猛然戰栗了一下,知道花之蝶醒了,四人緊張的互相對視了一眼,還來不及說話,車內的花之蝶驟然起身,“嘭”的一聲大響,人已跟著碎裂四散的車窗躍了出來。車夫慌忙用力勒住馬,八馬一齊前蹄騰空,猛然仰天長嘯,群峰回響。
花弧四人慌忙控住坐騎躍下馬來,齊齊的跪在路上,“公子!你處罰我們吧!”大家都垂著頭,誰也不敢看他。
然而,花之蝶隻是凝住身形,看了一下方位,就猛然躍起身來撲上火狸之魂,抓住韁繩用力一旋,那馬一聲怒吼,頓時直立起來,已然掉過頭去,花之蝶一掌拍在馬屁股上,那馬吃疼,立刻鐵蹄翻飛,狂奔而去。
“公子!”眾人大驚,隨即飛身上馬,策馬狂追在後,車夫跟著調轉馬車趕去,山穀之中頓時怒塵飛空,蹄聲如雷。
花弧幾人驅車疾趕了半夜半天的路程,花之蝶不過一個多時辰就趕了回去。他那匹他最心愛的火狸之魂,趕到那小屋下麵時已經是白沫飛揚,他徑直單腳一點馬背騰空而起,淩空撲向小屋,他的愛馬在他的身後“轟然”一聲倒地,他也沒有回過頭來看一眼。
花弧四人趕到山下,四人的坐騎紛紛倒地,四人隻得棄馬提氣往山上疾奔,在小屋外麵的亂石堆裏看到花之蝶的馬,四人頓時腳下一滯,不由自主的落下地來,但隨即又向小屋撲來。
小屋內毫無聲息,四人驚魂未定的相視一眼,立刻撲向門口。
衝在前麵的花棘忽然驚呼一聲,疾退了出來,頓時撞在後麵三人身上,其他三人大驚,一齊退出屋外,仰頭瞪著屋裏。
小屋門開外,花之蝶靜靜的立在陰影裏,冷冷的盯著門口呆若木雞的花弧四人。
四人心裏立刻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寒氣,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牙齒打戰,“公子!”
花之蝶的聲音毫無感情,“說吧,他在哪兒?”
四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的支吾道,“在、在……”
花之蝶眯起眼睛,提高了聲音,“我再問最後一次,他在哪兒?”
四人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花弧勉強鎮定了一下,“公子,我們離開的時候,冷月公子還睡在床上……”
“花弧!”花之蝶打斷他,陰鬱而鋒利的目光刀子一樣的劃過四人的臉,“我提醒你們,撒謊對你們沒有好處!我已經夠有耐心了!你們最好不要逼我!”
四人猛然打了一個寒戰,花弧硬著頭皮道,“公子,我們沒有騙你,真的!”
花之蝶的右手猛然揚起,四人絕望的閉上眼睛,隻覺一陣勁風掠過身邊,頓覺臉頰生疼,身上的衣裳獵獵直響,猛然耳際傳來一聲巨響,四人急忙回過頭去,隻見身後三丈開外,一塊兩人多高的怪石已然斷裂下來,碎石散了一地。
花弧四人禁不住的哆嗦了一下,目瞪口呆的釘在那裏,顯而易見,如果那一掌打在他們身上,毫無疑問,他們四人將再也拚不出原形!
“花弧!”花之蝶忍耐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四人驀然驚悸了一下,回過頭來怔怔的望著花之蝶。
花弧卻依然死不改口,“公子,我們真的沒有動冷月公子,也許是有人來過了,把他救走了也說不定?或者是他自己走了?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花之蝶氣極而笑,“這荒山僻嶺走了這麼久連個鬼都沒有,會有人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還能自個兒走了?再說他要能自己走,你們也不至於把他拋下了!花弧,你還真能編啊!看來,咱們的緣分是到頭了!好!好!”
花之蝶笑著點頭,盯著四人的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卻連半點笑意也沒有,右手已緩緩抬起。
“公子!求你不要殺花弧他們!”花蕊如飛趕來,撲跪到花之蝶的麵前雙手抱住他。
花之蝶看也不看她,鐵青著臉,絲毫不為所動。
花蕊返身搖著花弧哭叫道,“花弧哥哥!你快說呀!你們快告訴公子呀!花蜂哥哥!”
花弧左右看了看花蜂和花棘,然後望著花之蝶,緩慢卻堅定的搖了搖頭,花隱走過來與他們三人並肩站在一起。
花之蝶頓時胸中怒火一熾,猛然推開花蕊,右手一揚就待向四人劈出,驀然心口一痛,呼吸一窒,一張口一口血猛然噴了出來。
“公子!”眾人大驚失色,一齊搶上來扶住他。
花之蝶一個耳光扇在花弧臉上,掙紮著說,“滾!別再讓我、看到你們!”說著一陣暈眩,急忙伸手撐住門框,低頭彎下腰去,一張口又吐出一大口血。
“公子!”
“公子!”
眾人圍著他,扶持著他坐在地上。
花弧跪在他麵前,淚流滿麵,“公子!你別生氣,我告訴你我把冷月公子放哪了,你別急,我這就去把他找回來!”
花之蝶立刻抓住花弧的手,猛然站起身來,“在哪兒?你快帶我去!”
花蜂急忙勸阻道,“公子!你就讓花弧去吧,讓他把……”
不容花蜂把話說完,花之蝶已扯著花弧跨出門外,“在哪兒?快走!”
花弧無奈,隻得在前麵引路,領著眾人向山上奔去,想起昨夜把冷月放在那裏的情形,他不禁心裏一陣陣的發冷。
花弧直奔到半山腰才停下來,忐忑不安的對花之蝶說,“公子,就在那塊巨石後麵!”伸手一指前麵那片尖峭怪異的石林。
那片石林土質極薄,無法生長樹木,四周隻有一些低矮的荊棘灌木,石塊之間生了一層細密的野草。
花之蝶施展出幾度春風,腳下淩空虛點,刹那間躍上那塊高高聳起的巨石,低頭向下麵看去,驀然身形一晃,跌落下去。
“公子!”
眾人大驚,急忙飛撲過來救,花棘大喝一聲,越過眾人,搶下巨石,在花之蝶落地的刹那抱住了他。
其他人隨即躍下來,立刻就驚呆了。
夕陽如畫,晚雲燒霞。迎西的巨石下麵,血跡斑斑,碧草萋萋,鮮豔的嫩草上,凝結著鮮紅的血,粘滯著慘白的肉屑,一張大紅繡金的波斯毛毯,扯成了碎片,一襲破敗的狐裘卷垂在一處石根下麵,雪白的毛色上血腥刺目,四處散落著幾縷鮮血染透的衣服碎片,讓人觸目驚心!
花之蝶全身顫抖,已然支撐不住,在花棘懷裏軟了下去。
“公子!”
“公子!”
“公子!”
大家急忙圍過去,花棘與花弧一邊一個抱住他。
半晌,花之蝶驀然大叫一聲,“小弟!大哥來陪你!”手腕一翻,抽出花弧腰間的劍就向脖子上抹去。
眾人大驚失色,都撲上來搶他的劍,前麵的花弧與花棘立刻傷在他瘋狂的劍下,花棘拚死搶到他身後,撲在他背上和身抱住他的雙臂,其他人急忙搶上來幾雙手抓住劍鋒和他的手腕。花弧與花蜂死命抓著劍鋒不放,花棘與花隱左右抱住他的腿,都仰麵跪在他麵前大哭。
“公子!”
“公子!你不能啊!”
“公子!我們知道你心裏痛,你殺了我們吧!”
“公子!是我們錯了!你處置我們吧!你不能傷害你自己啊!”
花之蝶鬆開劍,猛然推開他們,雙目含淚,抬手指著他們,嘴唇顫抖,“你們……”一句話還未說完,又一口鮮血嗆了出來,再也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