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二十四章 出其不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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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冰塵淡淡一笑,似乎並不太過意外他窺見這一切。在那山坡上既然能與她說話,就不怕被人看見了。
    “王兄多慮了,”他說,“隻是先前驛站中清嶺一時鬧別扭傷了她,所以才去問問。畢竟是青龍嫡族之女,雖隻是小小的淑娥女官,我們也不好讓她太過委屈。”
    “那就好,”奚歸涯笑著挑挑眉,並不真的在意他說的是不是實話,“我是怕你一片真情得不到回報,豈不可惜?”
    他說著可惜之辭,卻並無可惜之色。
    “哼,”奚漠風冷笑一聲,“二王兄知道的可真多,連別人家的男女之事都那麼清楚。難道,是你也對那個女官有意思?看來人人稱羨的尚王妃也要有失寵的一天了。”
    “以你的眼界能懂得什麼?”奚歸涯沒有正眼看他,“冰塵,你沒有瞧見在驛站的時候,蕭雪遙和她坐在一起說話嗎?別忘了蕭雪遙可是皇後的人,這次皇後特意派了她隨先行出發,她又那麼巧會去獨獨找一個女官說話?這難道還不明顯是想將這個女子收歸己用麼。”
    奚冰塵很明白,這是奚歸涯在向他宣示,你應當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如果歸附於皇後,那就是與他作對。
    於是他笑笑,“二王兄說的是,為弟確實想得簡單了。”
    奚歸涯雖然是排行第二,但在太子早逝之後他就一直以大哥自居,所以很有些在意自己的這些兄弟間的地位,被奚冰塵如此尊重認可,對他而言無疑是帶來了一種非常強烈的虛榮感。
    他略有些深意地走過去拍了拍奚冰塵的肩,“兄長是不會害你的。”
    言罷,便轉身去了。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奚漠風才沒好氣地說道,“你何必如此忌憚他?父皇不喜歡人結黨,他偏偏喜歡籠絡一些酒囊飯袋,這種人你覺得他也配代替大哥的位置?”
    這就是衝動孤傲的昭王,他並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因為他同樣覺得自己才是最優秀最合適的一個。
    “兄弟之間,哪裏有什麼忌不忌憚,隻要相處和睦就是好的。”奚冰塵似乎永遠都是那一副不怒不嗔的樣子。
    奚漠風覺得很沒勁,沒有說什麼便把弓推給隨侍也旋身走了。於是偌大的練靶場隻剩下了奚冰塵主仆二人。
    天空中響起嘩啦啦撲扇翅膀的聲音,一隻彩羽鳥從微風中飛過,然後飛進了遠方的雲霧裏。
    幽深的笑意緩緩在奚冰塵的嘴角漾開。
    “他來了,走吧。”他這麼說著,手上的箭已經嘣地離了弦。
    正中紅心。
    還是在那片山坡上,不同的是,這次是那座涼亭裏。
    “你回來了。”奚冰塵款步走近,對亭中人說道。
    那是一個穿著將服的男子,靛藍色的錦衣上繡著展翅飛舞的鸞鳥,腰帶上係著一塊通透的白玉牌,上麵刻著“鸞”字。
    這塊玉牌,是朱雀鸞氏長老的象征,而這個人,正是朱雀氏中最年輕的一位長老,同時也是五神上將中的南將——鸞慕英。
    不過,他也是染王奚冰塵的心腹。
    “臣見過殿下。”他回過身,向他的主位行禮。
    奚冰塵示意他不必多禮,回過頭囑咐了舍緣候在外麵之後,便抬腳走了進來。
    “辛苦了,”他淡淡一笑,徑直走到了靠著山崖這一邊的護欄前,眺向了遠處被雲霧繚繞著的山峰,“你沒有回宮述職,父皇那邊怎麼說?”
    “其實是陛下讓臣半道改變行程直接到天辰山來的,聽說是蕭颯雪受了傷,所以正好由臣來接替她的護衛工作了。不過上山之後臣先去見了蕭雪遙,所以晚來了些,請殿下見諒。”鸞慕英的語氣非常自如,如同這是他和奚冰塵之間無需言明的處事默契。
    奚冰塵輕聲一笑,“她對你倒是用情很深啊。”
    “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願的對價關係。”他不以為然地如此回答。
    鸞慕英的臉很美,細長的眉眼甚至還讓他透著一股妖嬈之氣,他像那隻從天空飛過的彩羽鳥一樣明媚雅致,又像這件將服上的鸞鳥奢華熱烈。
    他是可以將妖嬈和英武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男人,加上他華麗的身份背景,於是,他輕易地迷住了蕭雪遙。
    沒有人會在乎那些不值一提的過程,他們要的僅僅是結果。而奚冰塵,要的正是他能夠輔助自己的結果。
    “男女之事嗎……”奚冰塵望著遠方,忽的想起了雲若之,“那看來是沒有問題了?”
    “對於她,臣沒有任何問題。不過,”鸞慕英說,“她倒是告訴了臣一件新鮮事。”
    奚冰塵微微側過了下頷。
    ——她說,陛下好像對那個青龍氏的女官有興趣,這次皇後讓她隨先行隊伍來就是為了探探那女官口風,看能否事先收歸己用的。
    奚冰塵怔了怔。原來,父皇看中了她……
    他半晌沒有說話,臉色也沉了下來。
    “殿下,”鸞慕英決定先請示他的意見,“不如,我們也和這位淑娥談談?”
    “不必了。”奚冰塵竟一口拒絕了,但接下來的話,他似乎並不是在說給鸞慕英聽,“一個女人而已,父皇喜歡就由得他好了,翻不起什麼風浪。”
    是的,他費盡苦心經營著自己謙恭仁孝的形象,就算沒有感情也可以和某個女人成婚,而且為了不輸給尚王夫婦的夫妻情,他甚至可以為了那個病容懨懨的女子不納一妾,這才是染王奚冰塵。
    他怎麼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女官竟然在某一刹那動了憐惜之情,還幾乎和自己的父親成為情敵?
    對於在這場暗戰中步步為營的奚冰塵來說,這幾乎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翌日,雲若之作為此次的祭天女官,和鸞菀嫣一起來到了準備祭天事宜的接天閣。
    跨入門檻的瞬間,那道水藍色的身影就映入了眼簾。蘇綰月正背對著她們站在神台前,閉著眼冥想,從門外照射進來的陽光灑落了一些在她的長發上,淡淡的紫光便跳躍起來。
    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出雲國的這位國師,她們都有些忐忑。
    蘇綰月的侍婢走過來向雲若之和鸞菀嫣講解了祭天儀式上她們需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就是將你手中的神器按照順序交給國師而已,所以在這之前她們必須做好分配和演習,以達到完全熟練不會出任何問題的程度。
    侍婢正要將放在銀盤上的酒器交給雲若之,蘇綰月卻忽然開口道,“雲淑娥,你先幫我拿著星月杖吧。”
    眾人不禁一怔。
    星月杖,雖隻是一支檀木權杖,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它卻是國師權威的象征。它集合了從每一代國師那裏所得到的靈氣,早已成為了一件靈物。在這之前,這支權杖都是由蘇綰月的近身侍婢保管的。
    鸞菀嫣看著蘇綰月竟然親手將星月杖交到了雲若之手中,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正小心翼翼雙手捧著的彩絹,唇角劃過了嘲弄般的笑意。
    原來國師,也不過是趨炎附勢的小人。
    可是讓人驚訝惶恐的事情竟在這時忽然發生了。
    雲若之的雙手剛一握緊權杖接過懷中,就在她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邦”一聲星月杖已經掉在了地上。她愣愣地看著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怎麼回事?明明自己抓的那麼緊,可剛才,好像在某一個瞬間閃過了刺痛感。
    但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要命的是,她居然把聖物生生地掉在了地上!
    侍婢們早已傻了眼,都紛紛將目光投向蘇綰月,等著她示意該如何處理。然而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她隻是微微蹙了蹙眉,便靜靜說道,“看來這杖子還要認人,既然這樣就罷了吧,還是按照本來的安排做就好。”
    說完,她就自己走過來從侍婢手中接過了被拾起來的星月杖,對跪在地上還心有餘悸的雲若之淡淡笑道,“起來吧。”
    雲若之這才回過神,確認自己不會被責罰,於是在心裏也鬆了口氣。隨後,蘇綰月又吩咐她們都先行退下,她就更是覺得好像脫離了提心吊膽的苦海,不禁有些慶幸。
    直到連近身侍婢都退了出去,從外麵關上接天閣的那扇門之後,蘇綰月才看了看手中的星月杖,在口中默念起了什麼。
    一道金色的光芒霎時從杖中飛射而出,投映在半空,化作了四個金燦燦的大字。
    ——鳳入東閣。
    “鳳入東閣?”她喃喃念著這幾個字,卻隻是露出了更為疑惑沉重的表情。
    在驛站無意間察覺到雲若之的命格奇異之後,蘇綰月就已經決定要在這個時候用星月杖一探究竟,隻是她沒想到,自己的疑惑非但沒有解除,反而更深了。
    她既然是出自青龍氏嫡脈,為什麼竟連星月杖都抓不住在手?星月杖是世間最為純淨的神力之源,除了國師和被其許可的人之外,就隻有皇族以及四神族嫡脈的血統才不會被它抵觸,否則就會出現像剛才雲若之那樣的情況,若是妖骨之人觸碰,甚至還有灰飛煙滅的危險。
    看不清她的過去未來,是蘇綰月的疑惑之一。雲若之的命格中就好像有一團白霧,讓你不能窺見半點,而她的過去更好像有一片空白,是因為某種原因而缺失,還是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但蘇綰月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就連星月杖竟然也無法窺見全部,隻是給出了一個讓自己無法參詳明白的四個字。
    到底,她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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