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赴京城(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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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冬季已至,螢火隨著夕拾乘坐馬車從浮州城經由陸路走了兩個多月才走到京城,隨行之人隻有五人五馬,分別是近身的五大暗衛冷鋒小刀落月詩隱,其餘連伺候的下人也沒帶一個,至於浮州城的那些士兵以及雷大升,夕拾是如何處理的,螢火一點也不知情。
    因為眼下比起這個,還有一件事更讓螢火憂心。
    “有心思?”一路上夕拾都很注意觀察螢火的動靜,在沒有接近京城的時候,她的表情還是很愜意的,可接近京城之後,她就時不時出現晃悠情緒,尤其是進入京城範圍之後,她出神的次數明顯增多,這不得不引起夕拾的疑心。
    “嗯……”螢火嚅囁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來。
    “不舒服嗎?”夕拾溫暖的手掌貼上螢火的額頭。
    螢火連忙拉下夕拾的手,“沒有不舒服。”
    “那是?”一瞬間的接觸,夕拾就感到螢火的手心在大量的出汗,“沒事還出這麼多汗?”現在可是冬天,馬車裏的暖爐再暖也不可能熱出汗。
    螢火實在憋得無奈了,扯了扯頭發,一股腦的把疑慮倒了出來,“我是假冒的,難道你都不怕穿幫嗎?要是穿幫了,我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你怎麼辦呢?要是被人發現真正的李家三小姐早已經死了,李家人一怒之下去告什麼禦狀,到時候你不是慘了嗎?”螢火低頭自顧自地嘟囔,手指還不安分的對戳著。
    夕拾還當是什麼事呢,原來這幾日這個傻女人就是在為這個事而擔憂啊,看著螢火擔憂起來的可愛模樣,夕拾不禁莞爾,情不自禁地把發呆發愣的螢火圈進懷裏,像撫慰孩子般地拍著她的脊背柔聲地撫慰著她,“李尚書是什麼東西,本王又是誰?本王認準了你是王妃,就算準了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螢火撲閃著靈動的眸子疑惑地看向夕拾,傻傻地問道:“真的嗎?”這都能算準?所以才這樣大張旗鼓地帶著她來京城?萬一有個不識相不服氣的人出來挑事怎麼辦呢?而且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又不止一兩個,也不能全部滅掉封口啊,他怎麼就能算準呢?
    濕潤的吻落到額頭,夕拾捧著螢火的臉,又耐心地說了一次,“本王說不用擔心就不用擔心,知道嗎?”
    此時此景,再一次驗證了,夕拾絕對是個有魔力的人,他的話,他的言語,他的表情全部都散發著魔性,讓人不知不覺就落入其中而不可自拔。
    螢火安心地點點腦袋。
    “乖了……”很輕很柔得聲音在不算大的空間彌散開來,暖心暖人。
    短暫的沉默。
    夕拾掀開簾子的一角,發現馬車已經行進到皇城最偏僻的北城門,那一場光怪陸離的邂逅又一次真實地浮現在腦海之中,夕拾望著螢火笑得略帶深意,指著簾子外的對螢火說道:“燕兒,你還記得這裏嗎?”
    “這裏?”
    螢火摸不著頭腦,順著夕拾的目光看去,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城門,在她的記憶中,這個地方她跑了數也數不清的次數,“當然記得。”
    “記得什麼?”夕拾一臉期待起來。
    螢火想了想後,說道:“這附近有個兵防營,以前姐姐最喜歡貓那河邊的樹上偷看人家操練,我每次出去找姐姐都是經過這個城門的。”
    期待的眼神瞬間失落起來,夕拾沉眉冷聲道:“隻記得這些?”
    螢火眯緊了眼睛,盯著夕拾時而期盼時而失落的臉找不出個所以然來,難道她是忘記了某些應該記住的事情嗎?腦瓜子轉來幾個來回還是沒想出來。
    片刻的不出聲,螢火突然眼前一亮,一拍手道:“姐姐曾經在這裏惡作劇過,把一個醉酒守城的士兵給掉到城門上去了,然後那之後很多人就傳這個城門很邪門,於是很多士兵都不願意來這守城門了,哈哈……”螢火說著,就好像當年的事情重演了一遍一樣,她還記得姐姐叫她盯著醉的不醒人事的士兵,她盯著的時候就生怕這士兵一不小心給睜眼了或者起來跑掉了,想當初自己的膽子還真是小的可以。
    螢火笑得越發,夕拾的臉就沉得越快。
    螢火腦袋歪來歪去,她覺得這是件很歡樂的事,怎麼夕拾的表情看起來向她欠了他巨債一樣,低沉的都和要下雨的天氣一樣悶了。
    “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哎……”夕拾失望地搖頭歎氣,瞬間讓他迷人的形象倒退了十幾年,儼然一副負氣的老頭樣。
    “歎氣,是?”
    夕拾又長歎了一口氣,什麼也不解釋,直接拆撒了螢火的發髻,披散下來的頭發沒一會就被夕拾分成了左右兩等分,夕拾很利索的動起了手,不一會左邊一半挽起來團成一個包子似的發髻,右邊另一半就任由其散落在肩頭。
    夕拾指著那怪異的發型,鼓著氣戳戳那包子發髻,“還沒想起來嗎?”
    “恩?”
    螢火不知道夕拾在搞什麼鬼,把好好的發髻拆散弄了個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手胡亂的摸上一邊腦際,那個包子狀的發髻是在讓她好想笑,另一隻手不斷順著披散下來的發絲,順著順著,指甲不小心扯斷了一根頭發,斷發扯動了頭皮,忽然似有什麼擊穿了腦際,腦海深處囚禁住的記憶似乎一下子被喚醒起來。
    簾子外竄進來的風吹得臉有些冷,在冷暖交替的幾霎,真的有些被遺忘被忽略的記憶如噴湧的泉水般湧上心頭,看著夕拾清俊的麵龐,記憶中有兩個影子在漸漸重合,夏季、烈日、高陽、錦衣華服、溫暖的手指、清冽而溫良的嗓音、清雋如蘭的臉龐……這些瞬間在腦中閃過的映像慢慢彙集拚湊出一幅畫麵,畫麵中呈現出的臉,正是此刻正對他的那張臉。
    不是幻影,不是錯覺,時間過去了,記憶也過去了,但曾經發生過的事,曾經遇見過的人,一旦被翻出來,就如往事重演一般的清晰清楚。
    原來,原來……
    螢火一拍大腿,顫抖的指頭指向夕拾,不可思議的驚聲尖叫了起來,“啊,是你,是你……”
    夕拾微彎嘴角,笑得有些得意,“想起來了?”
    她原來忘了這樣重要的事。
    不對,那時候可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和他的遇見於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個不好的預兆,那時候她隻想著趕緊忘掉、忘掉,久而久之,遭遇的多了,還真的就把這段記憶給徹底封存了。
    時隔多年,螢火想起來還是覺得很窘迫,當年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被陌生男子觸碰了頭發,還以那樣狼狽的形象跪在他麵前,當年他是高不可攀的少年王爺,而她隻是平民家的少女,這樣該被拉去砍頭的遭遇實在不能稱之為美好。
    螢火奮力地扯散那個難看的包子發髻,手掌攤到夕拾麵前,氣鼓鼓地說:“我的發帶呢?”她記得,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找著過那條粉白的發帶。
    夕拾攤攤手,很遺憾的表示沒有,那麼久了,估計隨手丟哪去了吧。
    “你知不知道,那條粉白發帶是我最喜歡的呢。”螢火鼓著腮幫揪起夕拾的衣領,真心氣的不是那條發帶,而是惱他那日讓她如此難堪,更在多年後舊事重提,忘卻了不是很好,這個該死欠揍的家夥啊。
    “好吧好吧,我認罰總可以了吧。”螢火的小心思總是瞞不過夕拾,他就是故意提起當年的窘事,因為那段記憶對他來說是不可複製的美好,想起那個少女,就仿佛能想起少年時候的自己,他們同樣青澀同樣有錦繡年華,尤其是那柳腰素裙,撇嘴的時候嘴角蕩漾起好看的梨渦,在塵沙中狼狽逃離的青澀背影,多年來時不時地浮上他的心頭,纏繞著他的記憶,想起他,就能回憶起殘存的美好。
    “哼,就罰你給本王妃挽發。”螢火耍著小性子,身子一轉,背對著夕拾,就讓他給她挽發,挽一個美美的發髻。
    溫潤的指尖如期地撫上順滑的青絲,每一次撫摸都像直接撫摸在心房一般,那些流失的歲月並未掩埋一切的真相,不管是此時還是彼時,潛意識裏總有一個聲音在默默呼:
    ——慕容燕,你第一個遇見的少年,的的確確是他呢。
    ——不是醒夜,而是夕拾,一直都是你期盼的那個人。
    “那個……”螢火享受特殊待遇的時候,腦子裏仍然有想不明白的問題。
    “什麼?”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記起的?”
    “記起什麼?”夕拾故意揣著明白裝無知。
    “記起我就是這個在城門口和你相遇的人啊?不會是剛才吧?如果不是剛才,那是什麼時候呢?我很好奇啊……”螢火眨著眼睛自顧自地猜測著,猜測到一半的時候猛地轉過頭,害得夕拾一個用勁不小心扯痛了螢火的頭發,呲牙咧嘴的問道:“莫非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認出來了?”
    夕拾笑而不語,推著她的背讓她坐回去,手上的動作並未停止,利索的梳理發絲挽起發髻。緘默的他隻差告訴她,大概是揭開新娘頭蓋的那一刻就認出來了吧,也或許是更早的第一次……
    挽發的時間並不長,螢火享受起來也覺得短暫,可就是短暫的美好,更讓她覺得欣喜,一份遲來的欣喜,為了這份欣喜,她也該好好珍惜和感謝。可在即將珍惜和感謝的時候,上天總是會搞出一些意外來,不知是考驗,還是劫難。
    “王爺,尚書府有人來接駕。”馬車外冷鋒的來報打斷了二人的。
    “我要不要易個容,哎呀,我好像不太記得李家小姐的樣子了。”螢火急急地尋著對策,而此時,夕拾已經揭開了簾子,冬日的寒風刮起層層細沙,遠遠望去城門口立著幾個人,就在幾個人中,螢火一眼就看清了人前矗立的那個女子得臉,先前還模糊不清的容顏瞬間生成於腦海,螢火驚駭道:“那不是,那不是……李三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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