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陰磷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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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是公子的護衛,憐倌雙煞。”
憐倌雙煞死了。
螢火悄悄跟著陶影照和浮紫衣,來到了出事的地點。
是未明園隔壁的一間別院,雖然夜色昏暗,但是借著月光,螢火還是看清楚了那間別院院牆上的題字‘憐語園’,默念著這幾個字,螢火心頭莫名地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兆,果然在圍滿了家丁和護衛廂房前空地上,螢火看見了在護衛保護下木楞在旁的花憐憂,看她的臉色和瑟瑟發抖的身子必定是剛才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原來陶影照一直把花憐憂藏在這個園子裏啊,怪不得自進入陶府後就探不到花憐憂的蹤跡了。
螢火躲在黑暗處,隻見陶影照氣勢洶洶的來到花憐憂身邊,二話不說就給了護衛幾個耳光,“你們這群不長眼的東西,嚇壞了美人本公子讓你們人頭落地。”
護衛就和木樁子一般任由陶影照打罵,而把花憐憂摟進懷裏的陶影照又換了另一副嘴臉,柔聲哄著懷裏的美人,自責的同時還不忘瞪著躺在他腳邊的兩具軀體,那兩個曾經盡心盡力保護他的憐倌雙煞。
安撫好了美人,陶影照並未多看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屍體還是有口活氣的憐倌雙煞,不僅不看,陶影照還擺出一副嫌棄厭惡的姿態,踹了幾腳地上的二人,見二人沒什麼反應才裝模作樣的喊來家丁,陰陽怪氣的道:“把他們丟到亂葬崗去。”
“是,公子。”
“還有,把這裏全部清理一遍,本公子不想再聞到什麼怪味。”
“是,公子。”
也許憐倌雙煞的性命在陶影照看來還不如草芥,但是就這樣離奇的死在了自家府邸,他身為主人家不僅能不聞不問,而且連死後最起碼的尊嚴都不留給人家,為了這樣的人賣命最後隻落得個身棄亂葬崗的下場,螢火想,憐倌雙煞的一世英名也算是被毀得一幹二淨了,所以說陶影照這種人,多活一天便是多造一天的罪孽。
就在螢火暗自歎氣的時候,院子裏突然發出一聲沙啞斷續的聲音,“公、子、救、我……”家丁已經抬起了兩具屍體,可是其中一具屍體的手居然奇跡般的動了起來,被抬起的屍體伸出的手竟然顫顫巍巍的拉住了在旁的陶影照的衣角,死死地拽著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縱使看不見那個人的表情,但是螢火明白那是怎樣一種心情,因為曾經的自己也是如此絕望的向誰求救過。她以為,在這麼多人麵前,那個人的結局或多或少會比自己好一些,可是她忘了,那裏站著的是陶影照。
由於那個人死活都不放手,陶影照在踹了很多腳都踹不開的情況下,下令家丁拿來了一把刀,毫不猶豫的砍斷了那個人的手,血淋淋的斷手掛在陶影照的衣角上,飲血的刀刃卻映出陶影照眼裏惡魔般的表情,那眼裏沒有半絲憐憫之情,不做半刻停留,又是一次揮刀,這次分毫不差的斬斷了緊拽衣袍的斷手。
轟。
手起刀落的同時,血淋淋的斷手居然自燃了起來,若不是陶影照躲得及時突然竄起的火苗就會連他一起燒著。
轟轟。
斷手自燃之後,那兩具屍體也跟著起了連鎖反應,才一眨眼的功夫,屍體已經被火焰吞噬,不幸的是抬著屍體的幾名家丁因為躲閃不急也被卷進火焰中。
噼裏啪啦的燃燒聲混著著家丁淒厲的呼叫聲傳遍了整個園子,身上著火的家丁有的在地上打滾,有的則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竄,其餘家丁和侍衛都嚇傻了,竟沒有一個人救火,躲在暗處的螢火看著眼前的景象,映進眼簾的除了火紅還是火紅,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在火焰中一點一點逝去。
死之前,忍受著皮肉燒灼之痛,試圖尋求解脫和救助的時候,他人的第一反應總是躲得遠遠的,然後靜靜看著他們死亡,那一瞬間,螢火真有下去一劍讓他們解脫的想法。
嘩啦,嘩啦,有幾個清醒的家丁拎著幾桶水趕來救火,可奇怪的是幾桶水澆上去之後,火勢不僅沒有小,反而還有越竄越大的跡象,反複幾次之後依舊如此。
“這是……”螢火從剛才斷手噴湧出來的鮮血裏就看出了異樣,她以為隻是自己的錯覺,可在刀光與斷肢摩擦之後發出了火花燃起大火,再到火勢不能被水澆滅,這些全部聯係在一起,螢火腦中不期然地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臉和一個美妙卻殘忍的名字。
在月色和火焰交相輝映的一刹,螢火苦尋之下,她看見在遠處的黑暗中隱隱發出一點微紅的亮光,然後這點亮光在螢火看來卻仿佛要燃燒盡一切的存在。
“是他,真的是他。”螢火暗歎不妙。
在紅色微光閃爍消失之際,螢火循著渺渺光源飛身而去。
四周是如此的寂靜,黑雲堆積起死一般的靜寂。
兩道黑色的人影在穹頂被拉得老長老長,螢火看著幾丈開外的背影,眼中出現一片空蕩蕩的恍惚,而那個人影交握著雙手微微側身,左手食指摩挲著右手中指的戒指,戒指上鑲嵌著一枚發著綠光的寶石,在寶石綠光的映照下他的影子如同一團飄浮不定的迷霧。
“好久不見了,螢火。”他的嗓音似乎比他的身影還要飄忽,點點惆悵映在那一回眸間。
“你怎麼會來?”螢火開口就像和一個老朋友敘舊一般的語調。
黑色的身影漸漸轉過身,不看螢火隻低頭在指間搗鼓著什麼,而對於螢火的問話,他隻是輕聲應道:“如你所見,是來殺人的。”
螢火沒有猜錯,憐倌雙煞確實是為他所殺。
眼前這個飄忽不定的家夥,殺過人之後他總能用一副沒所謂的態度陳述出來,殺人之於他,就像呼吸那樣簡單。
“那,下一個目標是?”螢火知道,憐倌雙煞能有幸死於他之手,絕不是為了得到賞金那樣簡單。
“下一個目標?看心情吧。”雲淡風輕的不經意。
螢火失笑,目標和任務比起他的心情來總是在次位的,不過她依舊想知道,“告訴我實話。”
黑色身影漸漸抬起頭,靜定的淺笑,戴著綠色戒指的手指輕輕撩起肩頭發絲,平靜如水的眸子笑得不帶任何防備,“我殺憐倌雙煞,那是因為這個……”伸出手腕,指了指。
螢火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於是他接著說,“我不喜歡使毒的,尤其在是梅花鏢上施毒。”
這時候,螢火才記起來,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受傷的手腕,中了梅花鏢的傷還沒有好全,輕按上去還會隱隱作痛。而他不喜歡除他之外的人使毒螢火不意外,叫螢火意外的是他居然為了那區區兩枚梅花鏢就讓憐倌雙煞死的那樣慘。
“既然憐倌雙煞已經死了,沒什麼事的話你也可以回去了。”他的毒遠沒有他的心厲害,多年的相處也沒讓螢火摸透他的心思,所以,螢火總是和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誰說我沒有什麼事的?”
“那你還有什麼事?”
單手抱臂,另一手則摩挲著下巴,他淡淡地道:“原以為逸王中了菫一掌必然性命難保,可奇怪的是逸王沒死,菫卻中毒了。”
“菫中毒?”螢火自問的時候,把那晚和菫交手的情況又回憶了一遍,確實菫一掌擊中了夕拾的胸口,然後夕拾倒下害她以為夕拾就此倒地不起了,可是菫怎麼會中毒的呢?
“血。”在螢火摸不到門道的時候,人影適時的提醒。
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了,就是血,夕拾喉間噴出的血濺了菫一臉,夕拾的血中有毒,是啊,她險些忘了,炎舞也是中了夕拾這招才失手被擒的。
想到這裏,螢火漸感自己的指尖比寒冰還要冰冷,若是菫因此而喪命,那就麻煩了。
“泉--”
盡管隻一字的名字,盡管音節單調,可泉似乎早就聽出了螢火在這一字中放注的情緒,泉的指尖置於唇邊有規律的點動,思索了半晌才開口,“螢火,你要知道,主上的命令是不可違的。”
“我知道。”不等泉說完,螢火便截斷了泉的話語,“你不可以動他。”
“若我非要動呢?”
泉說話的一瞬間,螢火看見月光從頭頂簌簌的落下,光影模糊,他們之間隔著數丈的距離,無數的光在此刻彙成一點,他的衣衫上總浸著草藥的味道,抬頭望向他,他的目光泛起悠長的弧度,裏麵寫滿了不可動搖的意誌,他的寒冷化作塵埃跌落進無盡的黑暗中。
“如果他要死,也必須死在我手裏。”螢火的意誌化作一團火焰把寒冷的塵埃一燒殆盡。
泉好笑又覺得不可思議,但總歸還是妥協了,清道了聲“好。”
那個病秧子王爺,也許真的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暗花流如此緊盯不放,不是菫不是泉的話定還有其他人,如果真是那樣,也許還是她親自動手比較好。
“螢火,比起逸王來,我對其他人更感興趣。”
迎上那安靜的麵龐,他悄無聲息的走進月光中,那些一觸即傷的毒藥盛開了繚繞的煙霧,在他身旁,對著月,像是自言又像是對誰說著,“他們那樣的人,早該消失了,不是嗎?”
泉在黑夜寂靜中微笑的臉,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螢火,仇人盡在眼前的事實。
“這是我的事,不容許你插手。”
泉踏著空洞的步調,漸行漸遠,黑暗中他的笑似乎在回答著她,“插手與否,要看我的心情呢。”
“嘖……”
細碎的思緒還來不及擴散就被黑暗卷帶的風齊齊裹攏,暗夜月華下,兩個黑色的身影緊緊相貼,螢火的手指頓在了半空中,而掐住她手指的竟是泉,那個無聲無息來近身而來的泉,簇簇碎發紮著螢火的脖頸有些發癢,鼻間呼進的全是泉身上獨有的草藥味,泉俯在螢火耳際一字一句的說:“也許我也在逸王身上留下了點什麼呢?”
呼,疾風擦著麵頰而過,讓剛才那一幕看起來那麼不真實,呼吸轉換間,泉又重新回到了月光中。
“做個好夢。”
盡管隔著幾丈遠,可螢火還是覺得自己耳邊的發還是被微微吹起又落下,碎而癢。
遙遙傳來泉的聲音,而後遙遙的消失在月色之下。
一望無際的空寂,螢火的眼神穿過黑暗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攥緊的手寒冷如冰,身子靜靜地不停地顫抖著,顫抖得很輕,仿佛她並不相信,剛才泉出現過的事實,以及泉口中說出的那句話。
“陰磷劫火嗎?”
那種能化鐵熔鋼,一旦在人身體裏種下,隻要觸發了火母便會立即將之燒為灰燼的毒藥,如不引發,又無解藥消去毒性,中毒者便會終生被製,永遠都有被引燃的危險;若觸發了,便會和憐倌雙煞那般被焚成灰燼。
陰磷劫火也是泉傾盡心力調配出來的毒藥,就藏匿在他手指上戴著的那枚散發著綠光的戒指裏,他並不常用,但是那枚漂亮的戒指一旦開啟,四溢而出的必定是如泉水般噴湧而來的死亡氣息。
也是毒公子--泉的殺招。
等等。
泉所說的‘也許在逸王身上也留下了點什麼’的意思是,他剛剛也在夕拾的身體裏種下了陰磷劫火這種狠絕的毒藥?
“不……”
螢火無法想象,夕拾被種下這種毒藥的後果。
他身上的寒症才解去,他那無止盡的咳嗽已經讓他快要無法承受了,又怎麼能再去承受另一種毒藥的侵蝕呢?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氣息旋流,螢火的身影快如閃電般的隱去,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回去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