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故人相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7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夕拾扯著被子的手指頓在了半空中,沉在陰影中臉依舊保持著笑意,牙齒輕咬下嘴唇,無奈道:“嗬……看來今晚的良宵是注定要被打擾了。”搖著頭慢慢退下床,走了幾步還不忘回頭叮囑螢火,“乖乖等我回來。”夕拾出口的語調極其曖昧,這讓仍處在尷尬中的螢火有點哭笑不得,靈機一動回了一個鬼臉給夕拾看,擠眉弄眼的模樣惹得夕拾狡黠一笑,輕揚的弧度勾落起一眼的溫柔。
    夕拾出門後,螢火並沒有安份的乖乖裹著被子留在床上等候,而是悄聲起床偷穿了夕拾的衣衫,穿戴好之後緊貼在門邊,隱約聽到暗衛隱的報告,說是那群官兵不知何故去而複返,詢問夕拾要圖和應對。
    螢火本以為夕拾不願意搭理那幫子官兵,要這種情況發生在月都,那些個官兵早就下獄的下獄,砍頭的砍頭了,但此刻是花都,他就算是王爺也還是踩在別人的地盤上,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避其鋒芒才是明智的選擇,好比稍前他們合演的那出戲。
    可誰知,夕拾居然告訴暗衛隱讓他先隱去,沒有他的指令不可現身,而那些官兵他則要親自去會一會。
    暗衛隱沒有半點疑慮的閃身消失,螢火想,這夕拾讓暗衛隱消失的同時會不會也讓冷鋒小刀落月詩也一起消失?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真打算自己一個人去見那些官兵,這樣也太……
    叩叩叩。
    靠在門邊思索的螢火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給驚了一下,長針在手,才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娘子,不如由你來保護為夫可好?”懶洋洋的聲調,不僅聽不出一絲一樣,甚至還夾雜些調侃的悅色。
    螢火一口氣哽咽在喉,利索的拉開門,雙手環胸,別過頭很不屑地道:“相公你這麼英勇又何必我保護呢。”她又不是他的暗衛,有什麼責任保護他,而且還不給錢,尤其是經過那一鈔戲’之後,螢火巴不得夕拾英勇就義了就好。
    螢火鬧別扭的小女兒家姿態悉數落入夕拾眼中,月影稀疏的落在她的肩頭,夕拾才發現她穿的是他水藍色的錦袍,略顯寬鬆的衣衫套在她身上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吊兒郎當,可在月輝的渲染下,那不羈的姿態在夕拾看來既有兒郎的英氣又有女兒家的柔美,夕拾看了入了迷。
    就在失神的時候,院子最靠裏的一間屋子,傳來微閃的盈綠之光,這光不似橘色的燭光而像是螢火蟲發出的尾光,隻不過這陣光要比成千螢火蟲聚集散發出的尾光都要亮堂,屋子內,一張一人多高的落地屏風矗立在牆邊,憑空看去,閃著綠光的蝴蝶在牡丹叢中飛舞,栩栩如生,叫人一看便有種錯入野外花叢之感。
    熒光下,屏風前久久站立的女子嘴角輕輕一斜,勾出一抹鬼魅的弧度,陰笑著讓人不寒而栗。
    待夕拾回過神之時,螢火已經與他並肩而立了,看他目不轉睛的呆立樣,螢火還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膀,努努嘴,示意他真的可以回轉身了。
    移步轉身,不知道何時屋子前已經圍滿的人,這些人都是在夕拾出神前來到的,悄無聲息。
    這些人著統一的官府,一看便知是衙門的官兵,可這些舉著火把的官兵卻出奇的安靜,靜得隻剩下官兵手中火把嗞嗞燃燒的聲音。
    在官兵圍成的半圈外,還圍著一堆被官兵從屋子裏趕出來的這個院子裏的住戶,他們一個個睜著驚恐的眼神,不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互相緊靠著以求慰藉。
    呼呼呼。
    夜風吹亂了火苗,忽明忽暗的映過每個人的臉,那些臉樸實無華且棱角分明,一眼掃去會讓人產生一種肅穆的感覺。
    噠噠噠。
    人群外傳來低沉斷續的馬蹄聲,圍成半弧的官兵立即調整腳步,有序整齊的分列成兩排,一個挨一個,間距相當,而他們手中的火把構成兩道明亮的火龍,這嚴陣以待的氣勢似乎是在迎接某位大人物的駕臨。
    三人三馬,成三角形排列,為首的馬兒通身漆黑,鬃長如秀發、毛細如有絲,夕拾一看便知,這是匹難得的好馬。而馬上之人錦衣華服,玉冠高束,手搖折扇,一眼似把一切都蔑視在腳底的狂傲模樣。
    折扇輕搖,隻聽見排列整齊的官兵齊齊彎腰行禮,恭敬的喊道:“參見三公子。”
    響亮而有力的聲音整齊的響起,帶著深刻的肅殺感與畏懼感,甚至在空曠的院子裏形成了回聲。
    火把映照著士兵們低頭鞠躬的身影,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抬頭,唯一的雜聲的恐怕隻剩下馬兒踢踏馬蹄或者嘶嘴的聲音,這氣氛詭異異常。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螢火一下子就認出了馬上之人,雲州山崖,四個笑看戲的人,滿身是血的自己,無邊的絕望,黑暗的崖底深淵,欲死不得死的掙紮與迷惘,這就是七年的她,四人其中之一,日落前才去刺殺過的陶三公子,陶影照。
    夜色雖涼,但螢火卻覺得迎麵吹來的風混著嗚咽和孩子悲鳴的抽泣聲,她的仇恨之火再次被點燃,邪惡的靈魂被生生擠壓出身體,讓她想瞬間出針結果了馬上之人。
    無法控製住顫抖的身子,她還是想出手,可她在拚命掙脫,忍耐之際,又是那一雙溫暖的手,拯救了她。
    夕拾緊緊握上螢火的手,一冰一暖,兩重天的體溫也在暗自較量,最後,還是他的溫暖更勝一籌,仇火衝上腦際,眼眶跟著濕潤,螢火含著晶瑩感激地看向夕拾,沒有回以笑,沒有給一個眼神,隻是手握的更加緊了,悄落心尖的溫暖讓螢火的心塌了一大片。
    噠噠噠。
    陶影照騎著馬兒靠了過來,唰,折扇迅速合起,有力地指向夕拾,傲慢無禮地問道:“你,是什麼人?本公子為何從未見過?”
    夕拾彎了彎嘴角,以同樣的語調回道:“世間如此多的人,難道陶三公子都認得嗎?”
    唰唰,折扇一開一合,怒道:“放肆。膽敢用這種語氣跟本公子說話。”
    夕拾靜立著,輕輕挑眉,語氣轉為柔和,“如果陶三公子以禮相待,在下也必還之以禮。”
    陶影照被夕拾堵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英挺的眉緊鎖,傲慢的臉上浮現陰雲陣陣,憋屈了半天,陶影照拉緊韁繩,雙腿一夾馬肚,馬兒長嘶一聲竟朝夕拾飛奔而來,而馬上的陶影照揮舞著折扇,一臉吃人的模樣。
    螢火見馬兒直衝而來,警覺的意識促使螢火拉緊了夕拾的手想要把他拉到身後,可是夕拾就像雕塑一樣站在原地屹立不動,含笑而待。
    噠噠噠,馬兒飛奔著突然發出一陣悲鳴的長嘶,接著咚得一聲,馬兒前肢跪倒在地,馬上的陶影照被甩了出去,要不是後麵臨空翻飛跟上來的兩人架住了他,陶影照恐怕已經栽倒在地。
    架住陶影照的二人皆穿著黑色的鬥篷,就是剛剛騎馬跟在陶影照身邊的二人,雖然大大的鬥篷帽子很好的隱藏了二人的麵目,但是螢火從那身形大約可以猜出,這二人就是在春日樓假扮舞姬倌人暗中保護陶影照的憐倌雙煞。
    臉色嚇得煞白的陶影照在眾人麵前丟了臉,憤怒的推開扶住他的憐倌雙煞,大罵道:“本公子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救了,還不給本公子滾下去。”
    “是,公子。”
    收人錢財當護衛不僅要護住還要受氣,螢火反正想不明白,這憐倌雙煞又不是無名之輩,作甚要委屈自己受陶影照這惡霸的窩囊氣。
    陶影照張牙舞爪的斥令著周遭的官兵,咬牙切齒道:“把這刁民給本公子押回去。”
    那刁民說的可是夕拾。
    舉著火把的官兵震了震身,紛紛圍了過來,又是拿鎖鏈又是那夾板,儼然一副拷問重犯的架勢。
    而夕拾就當沒看見一樣,掃了圍過來的官兵一眼,冷冷開口,“敢問三公子在下所犯何法啊?”
    “得罪了本公子就是觸犯了王法。”
    “原來聖天朝的王法是為三公子而立的啊,不知道這話傳進皇上之耳,會如何呢?”
    “哼,本公子還不怕告訴你這刁民,別說在這裏,就算是整個花都,本公子說的話就代表王法。”
    夕拾拖長了語氣“喔”了一聲,悶笑著,一臉淡然和鎮定,完全不被陶影照的話所動。
    “你敢笑本公子?”
    夕拾輕瞥陶影照一眼,“你爹陶戰屢立戰功,這大都督一職當之無愧,而你陶影照隻不過仗著是他唯一的兒子這一點,就蠻橫嬌縱,目無王法,欺霸一方,如你這般,如何笑不得了?”淡淡的話語出自夕拾之口,不恨、不利,但卻有一種鎮人的威懾力,迫得陶影照連連後退。
    “在下倒要看看你欲如何綁法。”
    在馬上的時候陶影照就注意到了夕拾不正常的臉色,心想不過是病秧子一個,沒想到他病態的臉色卻不掩他滿身的霸氣,那種霸氣有如與生俱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那氣魄就算是他爹也恐怕及不上。
    但是丟過一次顏麵,陶影照決不可能再允許自己丟一次,催使著官兵,道:“快,給本公子綁了。”
    螢火本想先發製人,可是沒得到夕拾的指令又不敢輕舉妄動。
    嗦咯嗦咯,長鎖鏈掉落在地,官兵撿起朝夕拾走來……
    “綁不得。”
    人群中傳來一個細尖的嗓音。
    “哪個說綁不得的?”
    “我。”
    陶影照聞聲尋去,隻見一個粉色身影自人群中走來,蓮步搖曳,異香浮動,眉心間那一點朱紅更是惹人憐,這一顰一笑都足以勾魂奪魄的女子除了是他日思夜想的花憐憂外還能是誰。
    “你果然在這裏。”陶影照接到密報說這裏有可疑人物,才又一次帶領官兵前來此處搜查的,不料遇見了夕拾這等不怕死的人,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參見公子。”花憐憂優雅的福身行禮,不過她給行禮的對象是夕拾卻不是陶影照。
    陶影照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懵了,滿臉震驚的站在原地看著花憐憂給夕拾行禮,這情景讓他搞不清狀況了,她隻知道一向高傲的花憐憂從來不會對他有禮相待。
    “憐兒,他是誰?”
    在花憐憂開口前,螢火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花憐憂眉頭一皺,臉色一沉,指著陶影照鼻子道:“陶影照,在逸王殿下麵前還敢放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陶影照睜大眼睛掃了一眼被花憐憂稱作逸王的人,一言不發,而後視線轉回花憐憂身上,吃驚的眼神越發複雜起來,沉聲道:“你說他是逸王他就是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為了躲避我,你的花招越使越懸了。所以……本公子不信。來人啊,給我把他們都帶回去。”
    “陶影照,你敢。”
    “本公子沒什麼不敢的。”
    “你……”
    陶影照雖然嘴上強硬,但心底多少有些忌憚,並沒有如先前說的用鏈子和夾板鎖住夕拾,隻是命人看著他們並把他們帶回去。
    陶影照騎上憐倌雙煞的馬,另一匹馬則被牽到了花憐憂麵前,不管花憐憂如何不情願,在憐倌雙煞麵前,她隻有從命的份,在被迫扶上馬前,夕拾留給花憐憂的話,飄蕩在黑夜的空氣中,漸散漸淡。
    “你的做法,本王不喜歡。”
    “公子,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花憐憂帶著哭腔的嗓音隨著夜風傳了出去,她還來不及求救就被陶影照帶走了,這一結果和她預計的相差甚遠。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她花憐憂好不容易等到的人,怎麼就可以再次如此錯過。
    馬兒載著花憐憂漸行漸遠,夕拾的臉也愈見模糊,可是隔了距離看去,夕拾和螢火兩個並肩而立的人手始終是緊緊交握的,那一刻,花憐憂所有的不甘和惶恐齊齊湧上心頭,一聲尖叫劃破了天際,“公子……”悲呼聲夾雜著鹹濕的晶瑩在風中蕩漾。
    馬蹄聲聲,卷帶起滾滾煙塵。
    然後,便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傳說中的男二下章登場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