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知府堂前再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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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慕容嫣一看到梨花糕或者梨花眼前就馬上能浮現出一笑嘴角就露出梨渦的那張臉,那個孩子總是淺淺地笑著,笑著就能讓人感到很溫暖,那個人便是她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妹妹。
也許是年少輕狂,也許是窩在小小的世界卻有向往外麵世界的心,於是在機緣巧合下遇見師傅的時候就決定毅然離家,她始終忘不掉臨走那一晚妹妹哭求的眼淚,還有打翻在地的梨花糕。她以為自己是為了自由,像風一樣自由去追逐自己的女俠夢,是啊,她現在是清風穀穀主最寵愛的徒弟,也是六扇門四大名捕之一,更得碩王素淡的青睞,她的女俠夢真的已經實現了,隻不過當她再回首去尋找妹妹和老爹的時候,她才發現她錯的那麼徹底,曾經她天真的以為妹妹和時間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離開,他們會在原地等待,等著她凱旋而歸,殊不知妹妹也會長大,時間更會流逝。
京城賢正街的米鋪早早就關門了,郊外姐妹常嬉戲的燕子林也變了模樣,在家裏等待的隻剩下失去兩個女兒患了失心瘋的老爹,妹妹的屋子就那樣寂寞地空著,仿佛已經被人遺忘,或者是妹妹追隨了她的步伐,把她遺忘了。
易裝更名當巡捕,不光是為了懲奸除惡,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找回失蹤的妹妹,大江南北輾轉四都,妹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終於在七年之後,讓她有幸和妹妹重逢,可惜的是,換了身份的兩個人似乎再難回到從前,有時候看到妹妹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她甚至希望就這樣一直找不到妹妹的下落,也總好過相見如同陌路的現狀。
梨渦淺笑,再也不是對著她了,如今陷入對妹妹深刻的矛盾之中,慕容嫣就像在黑暗中奔跑一樣,光明、光芒,追逐著見不到盡頭。
燕子,我們是不是真的回不到過去了?
黑暗中的嘶喊,如預料中一樣的無人應答。
“師弟,師弟……”
耳邊充斥著雪裏紅尖聲的怪叫。
視線裏晃悠著雪裏紅擰眉瞪眼的怪模樣。
那一雙黝黑的手掌還不斷在眼前搖擺。
啪的打開那雙手,怒瞪著雪裏紅,“做什麼?”
雪裏紅沒出聲,一直皺眉側目,慕容嫣冷眼順著他的餘光看去,正位上的知府大人已經鐵青了一張臉,慕容嫣方才記起,他們現在是在江州知府石大人的府上。
“咳咳……”雪裏紅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怪異的氣氛。
石大人也扯了扯嗓子,摸摸兩撇小胡子,沉聲道:“不知道剛剛本官說的,二位還有什麼異議嗎?”
異議?
完全沒聽到知府剛剛說的是什麼,手肘撞撞身旁的雪裏紅,雪裏紅鼓起腮幫又鼓圓了眼睛而後對知府諂媚一笑,像泄氣了的蛤蟆一般,然後快速的俯到慕容嫣耳邊說著些什麼,知府見二人的怪異表現,氣得眉毛都飛起來了。
雪裏紅把知府的原話重複給慕容嫣聽:府衙的捕快已經抓到了欲仙坊縱火案和莊陌霆被殺一案的凶手,當然這一半功勞要歸逸王府的親衛隊,現下凶手正由逸王府那邊的人押送過來,待到畫押之後疑犯可以讓他們押解上京,至於是不是逍遙門的滅門凶手,此案不歸江州知府所管,需要他們自行審理。
慕容嫣聽完當即就皺攏了眉頭,她尋思此事斷然不會這樣簡單,待王府來人之後她定要仔細審問。
說曹操曹操便到,俯下守衛噔噔噔地衝進來報告,“稟報大人,王府的大人已押解犯人到府。”
“快請--”
石大人帶頭出門迎接,緊跟其後的雪裏紅和慕容嫣才跨出大門就看見那一襲惹眼的寶藍色衣袂,隻見那俊俏青年洋洋得意的抱臂側立,臂彎中還抱著一柄黑色的刀,刀鞘通身漆黑,金屬的色澤在陽光下漾出刺眼的光,而他身邊跟著兩個待刀侍衛,眉目冷清的侍衛一人一手押解著一白衣女子,一身白衣雖被染汙,但是那傾斜而下的光澤長發還有那一雙澈寒的黑亮眼睛,直看過去讓人身泛寒意。
慕容嫣直盯藍衣青年,心裏暗語,又見麵了,妹妹。
而藍衣青年就像沒看見二人似的,朝知府石大人抱拳道:“石大人,犯人已經帶到。”
石大人點點頭,目光並未看向犯人,而是有意無意的打量著藍衣青年,心裏不斷揣測著這位英俊的青年究竟是在逸王府擔任什麼職位,萬一是一般的侍衛頭頭,那馬屁拍下去拍錯了就得不償失了,萬一不止是一般般的頭頭而是逸王的親信,那就必須套套近乎以示交好了。
“敢問這位大人是……”石大人小心翼翼地作揖問道。
藍衣青年輕挑眉頭,正打算抱拳回禮,沒想知府身後突然冒出個抑揚的聲調,“參見王妃。”
此人正是慕容嫣,說話間一腳踢向雪裏紅的膝蓋,二人雙雙跪下來行禮。
石大人轉身見二人是當真的參拜,再回頭之際隻見藍衣青年眉頭一沉,似有不悅,石大人以為是自己失禮了,也趕緊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禮,“卑職該死,竟不知是王妃降到,卑職,卑職……”石大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押解個犯人竟勞得逸王王妃親臨,他沒記錯這王妃嫁進王府門才不到兩個月,本想著在嫁娶那日送逸王一份厚禮的,哪知逸王連半桌酒席都沒辦,搞得江州城乃至月都各州官吏都白白跑了一趟,那厚禮也都成了壓箱底的玩意了,不過石大人此刻也在心中悄悄暗喜,托這個犯人的福自己竟可以親見王爺的枕邊人,喜上眉梢的石大人躬著腰小步踱到螢火身前,恭敬的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十二分有禮地道:“王妃,請。”
“石大人無須多禮。”迎著石大人的手勢,螢火大搖大擺的走在最前頭,路過跪地的雪裏紅和慕容嫣的身邊,螢火還不忘停止腳步,客氣道:“二位大人也免禮吧。”說完,嘴角揚起一抹開懷的笑。
心想,她的身份果然會被那兩個人拆穿,幸好夕拾在她來之前就交代過,要是身份被拆穿,就大大方方扮演他的王妃就好,這時候不仗勢欺人更待何時啊。
石大人引了螢火進門,讓出了正位,還命屬下以最快的速度沏了一杯碧螺春來,螢火靠在椅子上悠閑地品著好茶,然後細細地觀戲,盡管夕拾早就提醒過,這二人是不會簡單善罷甘休的,螢火一見慕容嫣眼底的氣勢也明白過來,這樣的場麵若是她逃避了,她就一輩子過不了這關。
夕拾有一句話還真說對了,她現在就是逸王的王妃,除此之外再也沒別的身份了。所以無需多想,隻要靜觀其變,見招拆招,實在不行就用頭銜壓人。
砰的,白衣女子被侍衛壓著雙膝跪地,一雙黑而亮的眼睛漠視地掃過眾人,嘴角竟浮起一抹蔑視的笑。
於這個笑,螢火才真正看清楚被俘的炎舞是個什麼模樣,反綁著雙手好讓侍衛輕鬆押解她,在被押解來之前,或者在王府死牢中,炎舞早就被金針封了大穴,而且還被灌了軟筋散,不能言語不能動,隻剩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螢火不禁感歎,作為一個殺手如此遭遇或許比死還痛苦,所以螢火便下定決心,這樣的路她決不能走。
螢火從懷裏掏出一疊紙,“犯人已經招供畫押了,石大人請過目。”
石大人親自結果那一疊紙,一張一張翻看,看到第二張的時候,石大人不解的問了一句,“這柳姬是?”
“石大人不會連欲仙坊的柳姬都沒聽說過吧?”
石大人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瞧我這死腦筋,柳姬不就是欲仙坊的頭牌嘛,嗬嗬……”傻笑幾聲之後,又問道:“這和柳姬有什麼關係?”
此問題正是螢火想知府問她的,心想這知府還真知道進退呢。
“蘇流年是死在柳姬房裏的,但是此柳姬非彼柳姬。”
“難道是人假扮的?”
“石大人好智慧。”
知府摩挲著兩撇小胡子,拿著畫押書,踱步到炎舞麵前上下打量了幾番,當即指著炎舞道:“假扮柳姬的正是此女。”
螢火笑著朝知府豎了豎大拇指。
知府石大人迎上螢火的笑,那一笑真是百媚生,看得知府有瞬間失神,暗暗納悶著自己娶了十幾房妾侍怎麼就沒一個這模樣的美人呢,搖頭心歎之際還不忘審案,“既然柳姬已經畫押了,那說明此女就是犯人了,王爺王妃英明在短短時間內就抓捕到了犯人,卑職佩服佩服。”
“且慢。”
知府本想著再恭維幾句,這邊就一旁的雪裏紅給打斷了,知府石大人鼻息一哼,心中直怪罪這六扇門的捕快真是不會看臉色,活該一輩子就隻能混個捕快當當。
石大人揚起畫押書,冷哼道:“雪巡捕有何疑問啊?”
“嗯哼嗯哼……”雪裏紅一個勁的擦鼻子,眼光直瞟慕容嫣,心想這一句可是替她說的。
果然慕容嫣走了出來,伸出手,道:“石大人,畫押書可否借卑職一閱。”
慕容嫣在細細查看了畫押書之後,直接略過知府走到螢火麵前,徑直問道:“敢問王妃,是在何處抓到凶手的?”
“柳姬住處。”
“如何抓住的。”
“圍捕。”
“那為何凶手殺了人不躲起來反而要來殺這個柳姬呢?”
“因為柳姬看到了凶手的真麵目所以回來殺人滅口。”
“那再敢問,為何疑犯在柳姬看到她臉的那一刻不殺人滅口而要在殺人之後折回來再殺她呢?”
瞬間,整個府衙大堂靜得可怕。
慕容嫣和螢火無聲的對視,看似平靜的眸子實則內裏波濤洶湧,兩個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凝著對方的眸子,好似你不撤我就不收回眼神一般。
對峙中,還是螢火先撇開了視線,揚眉淡笑,無聲地向知府使了個眼色,知府石大人眼光一亮,即刻收到,步調一轉,怒斥道:“大膽,居然敢以如此口吻質問王妃,來人,給本官掌嘴。”
知府一句可讓雪裏紅激動了起來,一邊勸著慕容嫣姿態放下來,一邊跟知府解釋還要給螢火作揖鞠躬,讓她出聲製止。這邊知府甩甩衣袖做不理會態度,那邊螢火隻顧飲茶,眼神飄上飄下就是不瞟他。
幾個侍衛紛紛上前把慕容嫣圍住,眼見巴掌揚了起來,慕容嫣愣是連眼睛眨都未眨,眼光裏四溢著不甘和不妥協的光澤,直視螢火,她就是要看看,那個自稱王妃的女子是不是真的要掌她的嘴,隻要她敢,她就敢受。
巴掌揚起落下前,傳來輕微的潤桑咳嗽聲,隨即螢火的聲音再起,“我忘了說,柳姬當時是被劈暈的,在暈倒前恰好看到了凶手的模樣,但是凶手那時候並不知道柳姬看見了自己的樣子,是到後來柳姬來府衙報案說見到了凶手的模樣要求畫師畫像,凶手這才去而複返來殺柳姬滅口的。”螢火蓋上茶蓋,起身踱到知府身邊,“石大人,我說的對不對啊?”
知府諂媚一笑道:“王妃說的是,王妃說的是。本官當時親自審理了柳姬報的案,所以這才派府衙捕頭去配合王妃衛隊抓捕凶犯的。”
雪裏紅見知府那媚態,當下氣不過便數落道:“石大人,您剛剛還想不起柳姬是誰的,這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說柳姬是您親自審的呢?”
知府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跳起來怒指雪裏紅,“大膽奴才,你這是在懷疑本官。”
雪裏紅這下可沒服軟,瞪大了雙眼額頭青筋爆出,怒視著知府,厲聲道:“卑職剛剛親耳聽見的,可不容大人你狡辯,”雪裏紅心裏知道,雖然知府官階比他大得多,但是六扇門是直屬皇帝管轄的,所以就算知府再大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一個六扇門小小的捕頭就敢以下犯上,真是反天了反天了……”
“卑職陳述的是事實而已。”
“本官一定上書參你們六扇門一本,參你們一本……”
“我雪裏紅行得正做得端,參就參……”
知府和雪裏紅激烈的打著嘴仗。
慕容嫣不動聲色的凝著螢火,視線一刻也不離開她的眼睛。
螢火笑而不語,笑著和慕容嫣對視,腳步也邁了起來,剛才那把隨手拿著的刀還靜躺在桌子上,慕容嫣見螢火移步,她以更快的步伐飛身前傾撲上桌麵上的刀,嘩,刀光劃破了廳堂的喧鬧,自右而左劃過一道半弧,弧線停在螢火的胸前,閃著寒芒的刀鋒點到螢火的肩頭,一點一點向頸脖靠近。
片刻後,慕容嫣沉吟道:“我隻問你一句。”
刀鋒已經觸到螢火露出衣領的肌膚,螢火微微一笑,嘴角梨渦生豔,泰然道:“問。”
“告訴我,你的名字。”
--告、訴、我、你、的、名、字。
一字一句,一字一停頓。
嗓音冷冷淡淡。
感情卻轟轟烈烈。
驚得互指的知府和雪裏紅驚掉了下巴,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麵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