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朵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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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傾聽花朵的語言,未必要在漫步花叢的時候。尤其,麵對人造的花叢,我的雙腳就如火燙,別說傾聽,逃之夭夭是我的第一感覺。也是屈原的感覺。屈原是個蘭君子,特別愛蘭,也愛香草。他在《離騷》裏就說,“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冀枝葉之峻茂兮,願俟時乎吾刈。雖萎絕其亦何傷兮,哀眾芳之蕪穢。”這幾句詩為我透露出一個信息,屈原他不但愛花愛草,而且愛種花種草。單蘭花就種了九畹,一畹為十二畝,九畹就是一百零八畝。當然,九是虛數,但形容的是多的意思。蕙也有百畝。留夷與揭車,杜衡和芳芷,應該也種了不少。以此看來,那是一座很有規模的花草園。屈原有沒有時間去種這麼多的花草,我們不必去計較。他那麼浪漫的詩人,或許隻是在詩裏種種而已,在心裏過把癮而已。
卻高興不起來。可以設想,蘭蕙長起來了,其他花草也長起來了,花像蝴蝶一樣翩翩,草像春天的眼神一樣嫩綠。屈原一高興,便躺在花草間,目光甜甜地潤著我,嘴裏吟道“醉臥花叢君莫笑,屈原生是愛花人”。我當然不會笑,對愛花的人,我從來都是尊重的。
每天,太陽剛剛爬上山崗,花草正是含珠帶露的時候,屈原穿著一雙木屐,叭嗒叭嗒走來了。他時而俯身聽聽蘭花,時而站在揭車前,望著揭車的白花若有所思。仿佛要將蘭花聽入心,仿佛要將揭車望入肚,看看花朵的聲音是否成了春聲,是否鳥鳴一樣,將他帶入碧藍的天空,純粹的天空,自由的天空。這個時候,比他早半個多世紀的柏拉圖,正為自己的恩師蘇格拉底的屈死而傷心欲絕。在他柏拉圖的心中,蘇格拉底無疑是世上最美、最理想的花朵。花朵枯了,花朵萎了,花朵逝了,柏拉圖心中的世界,差點就碎了。為了這朵心中的花,他調動了所有的力量來營救。但蘇格拉底卻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對柏拉圖說,“你們掩埋的隻是我的肉體”。就是說,花朵逝了,但花香仍在。就是帶著這朵花香,柏拉圖於公元前399年離開了雅典,隻身雲遊世界。也是這朵花香,這朵花香裏的聲音,令他的內心和諧,使他後來以詩的語言,為世人構築出一個《理想國》來。
屈原似乎沒有這樣的好運氣。盡管他心中也有三後、唐堯虞舜,但眼前的花草,卻無法令他高興。眾芳的蕪穢,使他感到無比的悲哀。因為他從它們雜亂的聲音中,感覺到它們已經變質,已經隻會爭先恐後地往上爬,利欲熏心又貪得無厭。
不用說,麵對這樣的花草園,屈原比我逃得還快。
二
在今人眼裏,屈原是有點瘋瘋癲癲的。首先他就認為,天賦給他很多良好的素質,隻要不斷加強自己的修養,必定能成大器。這本是一種自信,本該讚賞。但中國的文字往往搞死人,自信和自誇,不過是一步之遙。如果別人讚賞你,可以說你是自信;如果別人不懷好意,那你就是自誇了。褒和貶,並沒什麼原則性。這大概與我們注重感性,不講什麼理性有關。又如果,他屈原跑到歐洲,投在蘇格拉底的門下,最喜歡學生有主見的蘇格拉底,肯定會將他視為自己的高足,傾其所學。那麼一來,世界哲學史就得重寫,《理想國》的作者不是柏拉圖,而是他屈原了。但這世界是沒有如果的,現實就是現實。你屈原既不可能當蘇格拉底的學生,也不可能像柏拉圖一樣影響整個世界。就是說,你這方水土,並不具備世界性的土壤。尤其是那麼多妒才忌能的小人在你身邊,那麼多鑽營貪利的人在你後麵搞鬼,你即使擁有花朵一樣的語言,也沒幾個人能夠跟你對話。活在這方水土的人就常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不足又沒辦法啊,這方水土,養的就那麼多的井底之蛙,那麼多的有目無珠的人,那麼多的庸俗不堪。
沒有蘇格拉底,屈原也要活啊。看他年輕的時候,不是將江離芷草披在肩上,就是將秋蘭結成繩索佩掛身旁,或者早晨在大坡上采集木蘭,傍晚在小洲中摘取宿莽。一個小夥子,幹的是摘草采花女孩子幹的事,是不是有點瘋癲?
不過我發現,屈原所摘的草,並非亂摘,而是有目的地摘。像江離(川芎)、芷草(白芷),都是香草一類。香,在古人心中應該是很神聖的。它代表的是一種純潔,一種高雅,一種精華,甚至高尚。是花的朋友,臭的敵人。可以想象,他屈原的身心都充滿香氣的時候,內心不但和諧,且隻往高尚的方向去感覺。感覺到高尚的時候,心中的語言,自然也就不俗。他就想到光陰似箭,時不待人,自己不加倍努力的話,就會一事無成。單草還不夠,他還要秋蘭、木蘭,都是很香很美的花。在他看來,花如仙,花如神,絕對可以將心中的俗氣、俗念、俗語驅除。
人並非生活在真空。他的身邊有自然、有花草、有人、有動物。能夠從自然中得到感悟,從花草中獲得靈感,他的生命才能充實,不會像雲朵一樣飄飄浮浮。屈原無疑是深知這點的。披草佩花他還嫌不夠,他還要早晨飲木蘭上的露滴,晚上用菊花的落瓣來充饑。這樣的結果當然有點問題,像他俊拔的身子,就變得形消骨立,瘦得像竹篙。按現代女孩的標準衡量,肯定就不達標了。好在我們還有仙風道骨一說,人瘦,但精神在。
將香草鮮花來暗喻古代聖賢,從而學之習之,屈原才有一股不屈的精神,才有一種“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執著。
三
有了屈原這個榜樣,後來的詩人們都對花朵特別鍾情,都希望在花朵尋到一種特別適合自己心意的語言。
陶淵明,這個可愛的小老頭,也是生不逢時。在他那個時代,小人當道,官場烏煙瘴氣。流行的都是淺薄的觀念、陳腐的思想、沒有靈魂的語言。稍有點思想的人,不是被排斥,就是被打壓,反正隻要你有思想,就讓你不得安生。整個晉朝,就像一所思想的監獄。思想見不到陽光,靈魂享受不到春風。整個晉朝,是思想大流亡的朝代。許多有識之士,都不得不歸隱山林,當了隱士。在這種背景之下,陶淵明能有什麼作為?
想他年少的時候,肯定也是愛花愛草,將心靈純潔了一番的。要不,他就不會說,“憶我少年時,無樂自欣豫。猛誌逸四海,騫思翻遠翥”,道出了自己欲“大濟蒼生”的宏大理想。二十九歲那年,他大概認為自己飽讀詩書了,可以出門去講政治了,便到江州擔任祭酒(掌管教化的官),相當現在的教育局長。可教育了沒多久,他就教不下去了。也許他發現,教好一個人懂點文墨容易,但若想教到別人靈魂純潔、品格高尚,就難於上青天。因為腐敗的官場、汙濁的社會、落後的製度,絕不像花園那樣,開滿一朵朵美麗的花。它們早已侵蝕了人們的心靈,扭曲了本該善良的人性。
後來他當鎮軍參軍、建威參軍的幕僚、當彭澤縣令,也都當的時間不長。在職的時候,顯然是碰壁碰得太多,哪裏都沒有心中的“花朵”,能夠言說的人也沒有幾個。靈魂就像鎖在籠子裏,一天比一天壓抑,一天比一天消瘦,長此下去,必定是自我滅亡。因此,當他辭掉了縣令,無官一身輕,便一氣寫了五首《歸園田居》,大吐苦水,“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官場如塵網,他終於看清,進而反省,“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大罵自己不如鳥、不及魚。脫了籠牢,心情自是輕快,“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陰後簷,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閑。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從自然裏來,回到自然中去,他老陶真是心開懷闊,仿佛回到了從前。辛苦的勞動,也被他寫出了詩意,“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他雖然寫的是勞動,沒寫采花摘草,但在勞動之餘,他的目光肯定會落在地頭邊花朵上,說不定,心裏還嘀嘀咕咕地和花朵說話哩。這樣日複日,年複年,他的心境已超塵脫俗,說“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他不但目光跟花朵嘀咕,且出手采菊了,屈原一樣了。這還不夠,他還感受到“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足足跟花朵通了近二十年的話,《桃花源記》才從他的筆下流淌出來。
桃花源,是他心中的一個幸福美好的理想社會。雖然,他不像柏拉圖那樣,將自己的《理想國》寫得洋洋灑灑,蔚為壯觀,細到哪些人才配當統治者,哪些人適宜做勞動人民。但也很可以了,在他的桃花源中,沒有壓迫,沒有剝削,沒有戰亂,人人勞動,家家富足,生活安定愉快,民風淳厚樸實。短短的篇幅,已經為世人描繪了一幅美滿的藍圖。而且,回過頭來說,柏拉圖的《理想國》能洋洋灑灑,在於他能跳上一艘船,雲遊了世界,見的花朵就多,識的花朵一樣的人也不少,擁有的花朵語言,自然就十分豐富。而我們的老陶同誌,歸園田之後,就幾乎沒出過遠門。他所列出來的花,也就桃花、李花和菊花,以這樣少的花,吐出那麼理想的桃花源,實在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四
杜甫四十八歲,比我大三歲,快奔五十的時候,居然還要《江畔獨步尋花》。那年是公元760年,杜甫住在成都西郭草堂,在飽經離亂之後,開始有了安身的住所。詩人的要求總是很低,尤其是對自己的生活,隻要穩定一些,有吃有住,心情就會很好。他說“江上被花惱不徹,無處告訴隻顛狂。走覓南鄰愛酒伴,經旬出飲獨空床”。看看,杜甫也有幽默的時候,明明是被花朵弄得心花怒放,偏說被花“惱”,而且“惱不徹”,惱得不可交關。當時江上的花,肯定是這裏一叢,那裏一堆,杜甫看這叢喜歡,望那堆又十分高興。剛跑到這堆花麵前說一堆話,那叢花又向他招手,要跟傾心傾肺,將花魂贈送給他。樂得他啊,想跟人說,身邊卻又沒有李白這樣的朋友,隻好發牢騷道“無處告訴隻顛狂”。不用說,在那一刻,杜甫心中裝滿了花朵的語言,隻想跟朋友分享。朋友不在,他定是顛狂得雙手舉向天空,向星星、月亮訴說了。
這種情景,一般隻有詩人才能做得出來,而且是出自內心,並非做作。他又說“稠花亂蕊裹江濱,行步欹危實怕春”。滿江邊的花,使他每行一步都小心亦亦,生怕踩壞了花朵。小心亦亦的另一點是“怕春”?這當然是正話反說。春天,是生機,是活潑,是青春的象征,對於熱愛生命的人來說,這是無限美的時光。“怕春”,是杜甫對春光無限愛的一種表達。接著他又說“詩酒尚堪驅使在,未須料理白頭人”。看看,使小孩子脾氣了,說我有詩有酒就行了,你們(花朵)不用理我啦。好在花朵不會跑,要不,聽他這麼一說,準會一齊跳起身,一齊跑到他身邊,將他擁抱得喘不過氣來。
多麼童真。
杜甫愛國愛人民,並不因為自己快奔五十了,就失去鬥誌,辜負明媚的春光。所以他說,“江深竹靜兩三家,多事紅花映白花。報答春光知有處,應須美酒送生涯”。咋看,杜甫好似像我一樣愛好美酒,剩下的時光都要美酒來相送。實則,這是詩家之語,不是政治誓言。既要報答春光,怎麼可能用美酒來報答?顯然,唐代的詩人都愛酒,對酒的感覺十分良好。不懂酒的人,準會說,看杜甫這個家夥,酒鬼一個。說不定,還會到皇上那裏去打小報告,希望皇上不要用杜甫這個酒鬼哩。詩人跟凡人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看似平常的話,實則有著自己生命的秘密符號。杜甫的美酒,暗喻的是生命美好的東西。報答春光,就是用生命最美好的東西來報答。
“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後人所有的詩選本,都要選杜甫這首詩。大概是因為杜甫實在太苦了,一生難得有幾回好心情。獨黃四娘家的花讓他開心到透。首先是花開得滿,滿到他杜甫的每根神經都飄出花香,花枝也被千朵萬朵的花壓低;然後就是蝴蝶留連忘返,使出渾身的勁在舞,嬌鶯還恰恰的啼。靜的、動的、響的,一齊撲向杜甫,使他享受到春光的無窮美感。
杜甫是否寫了這組詩之後,忍不住又要大笑出門去大濟蒼生?我不知道。隻知道他在成都沒住幾年,就舉家順長江而下,尋找昔日的好友,準備弄個職位,以為國為人民幹一番事業的。
應該說,杜甫那個時代,是個花朵盛開的時代。既有李白這樣天才的詩人,又有一大批像高適、岑參、王昌齡等等這樣一流的詩人。群芳競香,每人都有獨到的芬芳。在這種背景之下,不是懂點平仄,能排幾行華麗的句子,就是詩人了的,非心中充滿花朵美麗的語言不可。因這群芳競豔,唐朝才有盛大的氣象;因這盛大的氣象,才顯示出一種寬容的大度。盡管杜甫寫了不少直罵當朝、諷刺皇上的“反詩”,但安史之亂之後,生活稍平穩之後,唐肅宗立馬派人去尋找流落到外地的杜甫。要知道,杜甫當時不過是一個從八品芝麻官,也就今天的副科級幹部,居然被皇帝如此看重。李白被貶夜郎,最終也被赦免。
我不知道當時的皇帝是否真愛花,隻知道牡丹在唐朝是開得最燦爛的。
五
提到花朵的語言,就不能不提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這被聞一多先生譽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的《春江花月夜》,一千多年來使無數讀者為之傾倒。可見,詩是有好有差、有高有低之分,並不像某些人自己寫不出好東西,偏就發出詩無所謂好壞的言論,以此掩蓋自己的無能,對藝術的踐踏。
張若虛一生隻留下兩首詩,卻因這首《春江花月夜》的“孤篇橫絕,竟為大家”
。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尤其是文藝作品,不怕你多,就怕你不精。
我說過,唐朝是花朵盛開的時代,無數花朵一樣的詩人,已將詩的語言,錘煉到花朵一樣的純粹。當然,語言並非等同於詩,但詩是文學的頂峰,是文學華冠上的明珠,若果沒有花朵一樣的語言相配,那也不過是一些綠葉,到秋天黃了、枯了、落了,也沒誰會在乎的。
張若虛到底寫過多少詩,已無可考。但是可以相信,《春江花月夜》並非橫空出世,在這之前,他肯定寫下了不少的詩,奠下了堅實的基礎。
春、江、花、月、夜這五種意象,應該是集中體現了人生最動人的良辰美景,足以構成誘人探尋的奇妙的藝術境界。一般人是不敢輕易動筆的,即使動了筆,也以《春江花月夜》為題,卻都是敗筆的多,成功的少。像隋煬帝就寫過兩首,諸葛穎一首,張子容二首,溫庭筠一首。它們或顯得格局狹小,或顯得脂粉氣過濃,都無法流傳開來,令世人欣賞。
張若虛直接寫花的隻有兩句,“月照花林皆似霰”,“昨夜閑潭夢落花”。前句說的是月色瀉在花樹上,像撒了一層潔白的雪,以此點題;後句則指花落在幽潭,以此暗喻春光消逝。張若虛是寫詩的高手,他知道,對本就美得不得了的花朵,用再美的語言去形容,都是徒勞無功的。對“春”也隻著了三字,對“夜”也隻寫了兩字,但給你的感覺,是無處不是春,無時不是夜。而對江和月,他則濃筆重繪,一再突出。誰讀這首詩,都會被他的“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所深深感動。為啥?因為他探索的是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並非等閑之輩的風、花、雪、月的感覺。
看詩人小傳,那是很簡單的。張若虛(約660—約720),揚州人。官兗州兵曹。與賀知章、張旭、包融齊名,號‘吳中四士’。今存詩二首;《春江花月夜》為人傳誦。
不知你能看出什麼,反正我是看不到裏麵跟他張若虛寫詩有什麼關係。倒是給我一個信息,他是當過兵曹這樣的官的。是多大的官?相當於軍分區司令員?就算是吧,但他與寫詩有什麼關係?難道一品官就能寫出一品的詩來?沒辦法,這都是官本位在作怪。詩人就是詩人,幹嘛硬要說他的官銜?浪費了篇幅不說,還將人誤導,以為寫詩非當官不可。其實,要寫詩人傳,就要多寫點他們的愛好,比如他們是否愛花,是否愛喝酒,喝了酒是否會像小孩子一樣盡顯童心等等。這些東西,才是與詩有關的東西。
李賀有詩囊,背著詩囊四處走,寫一句,扔入囊中一句,然後回家再整理。單單這幾句就可以讓我知道,他李賀走在野外的時候,肯定是看到花,有了靈感,寫下一句;看到鳥,有了靈感,又寫下一句。得的都是自然的感悟。張若虛是否有花囊?是否看到一朵美麗的花,就立馬摘下,扔入花囊。回到家之後,將花一一擺出,一一訴說衷情,來構築花朵的語言?不知道。不過,能有賀知章、張旭、包融為伴,張若虛是幸福的。這些人中之龍,必定是花滿於心的“花王”。能互相輝映、互相觀照、互相融洽,內心想不美都不可能。如果你身邊的都是些****、垃圾,他們就巴不得你像他們一樣臭,巴不得你像他們一樣無所作為。你一旦有所作為,你就成了出頭鳥,成了他們的靶子。他們會以惡毒的謠言射你,以肮髒的汙水潑你,非將你弄得不成人形不可。因為他們什麼都不懂,就懂“三人成虎”的道理,並視為最強大的武器。
六
花朵的語言,是一種什麼樣的語言?我認為,它首先是像花朵一樣鮮,新鮮的鮮。隻有鮮,才能道別人所未道;隻有鮮,才能出奇、出新、出神。其次是像花朵一樣的美,但美而不輕浮,美而不誇飾,美而有深意,美而有血肉,美而有靈魂。也就是說,它美得自然,美得樸實,美得純潔,美得能滋潤世人的心靈,美得能超越時空,直達永恒。當然,它還應該像花朵一樣的善,從來不會害人的善。善是一種優良的品格,是一種能跟宇宙握手的力量,當它體現在語言上的時候,它就可以令你拋開個人狹窄的偏見,可以令你遠離陳腐的思維,可以令你心開懷闊,到達“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境地,從而獨立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