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餐桌前，低頭吃飯，臉上還是覺得很熱。餘光中，陸野的眼睛一直盯著我，他居然在笑。
    啊，老天，太尷尬了。他會以為我……
    還好陸野什麼也沒說，隻是在我坐起來之後說，“我們居然錯過12點，睡了一年啊。嗬嗬，新年快樂。”
    “噢，新年好。”我趕緊起床，鑽進洗手間。
    “沒有你穿的新衣服了，怎麼辦？我哥比我還高。要不，你先將就穿我的吧，過兩天咱們出去買幾件新的。對了，年前我哥給我新買了一件羽絨服，你先穿上。你不是怕冷嗎？”陸野在外麵說。
    結果，我穿著他的秋衣褲，長出一截，隻好卷起來，毛衣也是，長出好大一截，感覺自己好像是小矮人似的，好歹我也是一七五的個子啊，不過，看看他近一九零的個頭，我無語。一穿好陸野就笑了，“嗬嗬……暖和吧？比你的全部大一號啊……”
    “我回去就換下來洗好還你。”
    陸野一下收住笑容，“你還是要走？”
    “我餓了。”我趕緊轉移話題，“有什麼吃的呢？”
    陸野沉默了一下，說：“家裏有牛奶，我給你烤麵包。”
    “烤的麵包片很好吃啊，雞蛋居然煎得恰到好處啊，比我強啊，原來你手藝這麼好啊……”說實在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是我知道，要是我不說點什麼的話，我會風化掉。可是陸野一直很沉默，我實在是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早飯也吃完了。
    我站起來想收拾盤子，才發現其實陸野隻是一直用叉子在戳，麵包、雞蛋全都成了碎片，我不由自主坐了下去。為什麼，看到他那麼沉默，我的背全是涼的，心裏覺得很難受呢？他對我……他的表現究竟是……因為孤單吧。我還能做什麼？
    “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我在你沒有知道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了。”陸野忽然開口，“是新生接待處。我是本市的，所以來了以後輔導員讓我一起接待新生。”
    “我還記得你當時提了一個小包，你身邊的那個人提著大包，跟你有說有笑，你像個小孩子一樣跟著他，笑得那樣燦爛。那是你大哥吧，看起來跟你長得還是挺像的。我跟你握手的時候，發現你很緊張，你都沒有看清楚我吧？”
    “啊……”，原來是他，確實沒有看清，隻記得人很高、很精神、很爽快，眼睛特別亮，忽然就伸手握住我，不知道怎麼我就緊張了。後來他帶我去領物品，安排宿舍，可是我沒有仔細看過他，因為他那樣高，身上仿佛熱力四射，在他身邊我總感覺燥得慌、感覺有壓力。我還以為陸野根本就不認識我呢，原來我們第一天就認識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以後我就一直沒法忘記你，老是想起你那雙手。我感覺自己像個瘋子，但是，幾乎一空閑就會想起。我參加各種活動，組織學生會工作……，但是，我沒辦法不去注意你，我以為自己隻是一時的迷亂。可是，越是注意你，越是想要接近你。跟你一起其實打過好幾次籃球，很想留在你的視野裏，想讓你能看到我。”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一直跟著你們老大，是叫吉森吧？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即便我進球，回頭的時候也隻看到你跟吉森在擊手。對我，你完全是無視。”
    無視嗎？其實不是，我隻是，隻是不能跟你對視，對視就會心慌、就會緊張、就會失常。我一直以為，我和你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開始不能自己，總想要正式把自己介紹給你，正式認識你。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都是希望在教學樓能夠遇到你。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認識你，你從不上圖書館，晚自習也沒見你去過教室。後來才聽他們叫你”宅男和”，原來，你喜歡待在宿舍。”
    “你跟阮小米在交往，我覺得自己也被解放了，對你，也許我是毒藥，所以我沒有打攪你。可是後來在學生會跟阮小米接觸後，她忽然開始約會我，我才知道，你們沒有真正交往。”陸野抬頭看著我，“很可笑吧，我居然一直在看著你，而你一點也不知道。”
    我感覺有點傻住，他在幹什麼？怎麼好像男生在向女生告白展開追求？
    “我試著和幾個女生都交往過，可是不行，隻要一想起你，就會有，有那種，觸電一樣的、渾身都戰栗的感覺。可是跟女生在一起，我沒有任何的感受。”陸野的眼睛盯住我，“你呢，你有那個感覺嗎？”
    我？我隻覺得口很幹，我下意識咽下口水。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完全沒有任何概念，隻有傻傻看著他。他忽然停下來，一下站起身，手撐在桌子上，“你聽明白沒有？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忘記你。所以，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我喜歡你！”
    又來了，那種雙肩涼涼的感覺，慢慢浸滿全身，然後，又沉下去，直到腳底。
    “我本來想隻要自己忍著就可以，可是，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今年的新春，是情人節，我希望，我能夠有個好運氣，所以，我想要告訴你。如果你討厭我的話，那麼，你走吧，我一個人喜歡你就好。”
    “不走嗎？……你再不說話的話，我會認為你也是喜歡我的。”
    我不是不說話，而是根本沒辦法說，因為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去說，也沒辦法動。我覺得自己已經徹底風化，變成了石人。我隻有眼睜睜看著他，慢慢俯下身，俯下頭，向我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