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哥…是軒哥嗎——？！”
    還沒到近前，就聽得這一聲長嚎，喊得嗓子裏都要噴出血來了一般，袁軒驚得再也坐不住，小黑沒站穩他就咕嚕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爬起來：“是我——！”
    “軒哥！”“軒哥——！”
    原本安靜的夜晚，突然多出了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哭喊，袁軒往前跑，那一堆年輕人邊哭邊跑著上來迎，撲到袁軒以後集體壓上去，哭成了一個球。
    袁軒拚命掙紮出來，抬手給了最近的家夥一耳光：“怎麼回事？！別像娘們兒似的，有什麼說什麼！”
    “軒哥你可回來了…我們的營被人襲了！幸虧阿遠大哥事先有準備，大半人的人已經撤出來了，那些人才到……”
    袁軒按住他的肩膀：“是什麼人？”
    小兵用力搖頭，哭得全身直抽：“不知道……”
    “點數了沒有，死了多少人？”袁軒的頭又開始痛了。
    “兩千多……”
    “行了我知道了。”袁軒用力拍了拍他，又轉身看其他人，“怎麼把你們嚇成這樣？大仗小仗沒少打，這次怎麼熊包了？”
    “不是害怕……”“嫂子，軒哥，我們在哭嫂子啊！！”
    這句話之後，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袁軒的聲音，變得虛浮：“你說什麼？”
    “嫂子…嫂子為了我們……”
    這時，人群中擠過來一個人，撥開痛哭著的年輕兵士們，拽起袁軒就走：“進來說話吧。”
    “…阿遠，”袁軒在恍惚中，居然還能認出他來，“你嫂子呢？”
    “你進來。”
    袁軒被像死豬一樣拖進了帳篷之中。
    帳篷很小，卻很厚，是最防風的那種。矮幾上，一盞小小的燈燭，照著毯子上胡亂爬著的一個小小的身影。
    “小音啊…”袁軒終於笑了，這笑卻比哭還要恐怖，“來，過來。”
    小音胖乎乎的胳膊和腿，被撕破了的小襖裹著，上麵，是深深淺淺的紅，血紅，而這孩子卻渾不覺，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一樣。
    阿遠在一旁解釋：“那些血不是她的，是她娘，和其他將士們的。”
    “你嫂子呢……”袁軒又問了一遍，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結果。
    “死了。”
    “屍首呢？”
    “沒能帶回來。”
    可怕的寂靜。
    “來，坐，你也坐。”袁軒“嘿嘿”地傻笑起來，笨拙地坐在地上，猛地把爬著的小音扯到懷裏來，死死抱著，還不停地拍打著自己身旁的地麵，“坐哈。你慢慢說，怎麼死的？”
    “昨夜接到無趣天師的急信，說觀天象時，發現我們這裏將遇強襲，命我們從速撤離。我立刻開始準備，到今天白天正午，分三批撤走，可惜最後一部分人，沒有來得及。”
    袁軒笑笑：“信呢？”
    “無趣天師命我看後即燃。”
    “哦，燒了。”袁軒點頭，笑得更加開心，“一貫風格啊。”
    阿遠英氣的眉間，掠過一陣黯淡的陰影。
    “你不用良心不安，”袁軒拍他的肩，“我不在，你隻能這麼做。”
    “難道你……”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隻是猜。”袁軒慘笑，“白天正午到上半夜，再遠的路也夠走的了。他們不撤，隻能是被勒令留守，不然大部分人也走不了啊。”
    阿遠突然後挪一步，向袁軒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砸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我對不起嫂子！”
    “是這女人自己多事吧？”
    “我令人護送她，第一批離開，自己帶三千人在大寨中留守。可是上半夜的時候，她竟帶著幾個人回來了，懷裏還抱著小音。”
    “這娘們兒瘋了？”袁軒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小音在他懷裏，揚起嫩嫩的小臉，饒有興趣地看著這怪物笑。
    “這次，若不是嫂子，和這孩子，”阿遠粗硬的手，攥成了鐵拳，“不止犧牲的那些人，所有人，都可能保不住了。”
    “……？！”
    “來襲之人，我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沒有多少人，但是非常可怖…”阿遠這般沉穩的人，在敘述的時候，都在下意識地顫抖，那是恐懼和憤怒交織在一起的強烈情緒造成的，“嫂子居然是白帝一族的後人，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的。”
    “…她出手了？”
    “出手了。用了我們都不認識的秘術，非常驚人。對方發現她的血統之後，用晶石煉就的長鏈分別栓住了她的左手右手，把她定在兩截施過咒術的巨木之間…她把小音擲給我們，用匕首，割下了自己的左手…又飛身砍斷右邊的木頭，拖著它，一直戰鬥……”阿遠已泣不成聲，“眼看著沒有了希望，這個孩子，卻突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更嚴重地刺激袁軒了：“你盡管說。”
    “她的右手變成了剪子，一把黑色的，有血色紅梅花紋的剪子！”
    袁軒震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