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人，有莘氏剛剛派人來，說不參加演習。”“塗山氏那邊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他們說……”
    躺著的人隻是懶懶地揮了揮手：“不來就不來罷，無所謂。”
    這時又有人掀簾而入。
    “夜，我跟你說件事。”
    能在這營地裏這麼叫他的人，隻有一個。
    所以夜坐了起來。
    帳篷的簾子被放下，剛剛湧進來的光線頓時消失，夜回過身，就看到袁軒滿頭大汗地在外麵站著。
    “你還真是精力過剩，”夜的嘴角揚了揚，給了這麼一個評價，“說，什麼事。”
    “營地裏頭，除了各家族帶來的人，散兵有多少？”
    “這個沒數過。你想怎樣？”
    “我剛從一個營房裏回來，不行，這樣絕對不行！七零八落的，又趕上些差勁兒的戍長…這樣，你要是信得過我，給我個權力，讓我帶他們吧！！”
    夜先是看了袁軒一會兒，而後意味深長地笑了：“這麼自找麻煩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
    “我也知道這是費力不討好的事，可是，總得有人來做，”袁軒抹了一把汗，“那些小龜兒子誰的話也不聽，到哪兒都是刺頭，這麼短的時間我也沒把握帶好，但不試試怎麼知道？！”
    夜點頭，翻身從臥榻那邊，抓過自己一件衣服來，摸了幾下，掏出一塊銅牌，向袁軒扔了過去，袁軒忙一把接住。
    “都交給你了，隨意吧。”
    “哦，這個是什麼東西？”袁軒拿著這古拙的銅牌，翻過來調過去的看，也沒看出什麼特別之處。
    夜微微一笑：“用用看就知道了。”
    袁軒再沒有說什麼，調頭就跑出去了。
    ……
    “外麵這是幹什麼，造反麼？這麼大的聲音。”
    “你不知道啊，有個不知哪來的愣頭青，正在外頭訓雜兵呢。”
    “這麼晚了還訓？”
    “可能人多吧，怎麼也得有五六百號。”
    “嗬，那種東西，再多有什麼用，一群烏合之眾。”
    “據說就為了調動這群烏合之眾，夜大人把‘龍形’都給了那人呢。”
    “真的假的？！”
    皎然從篝火旁邊路過的時候，恰好聽到這一番話，不過也不好插嘴，隻是低著頭，走了過去。
    “喂喂你聽說了嗎？有個叫袁什麼的，把各處帶來的雜碎們都召集起來了，下午的時候，他們還煞有介事地分出了好幾個小隊，一起選的隊長！”
    “一起選？”
    “真的！每個人都有說話的份，烏七八糟的，還有跳出來自薦的呢！”
    “真是亂來！”
    皎然聽到“袁”字吃了一驚，可還是不好上前去問，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去看看，於是向著那嘈雜的聲音處趕了過去。
    居然是在大營之外。
    這麼大的動靜，還以為就在營地裏頭呢…這是在做什麼，過節麼？
    皎然剛想要出營門去，卻見得外麵的人正分批往回走，又住了步，就在這門口等。
    還真的是像大家談論的那樣，分成了好些個小隊，一隊約有二十人，一起拉回來也算是浩浩蕩蕩。皎然耐心地數到第二十多隊的時候，眼睛亮起來。
    真的是袁軒。
    袁軒沒有在隊伍的最後，而是夾在了倒數幾隊中間，他身後是一群活蹦亂跳的家夥，身邊走著一個結實嚴肅的青年，額頭微微凸出，英氣逼人。
    皎然想張口喚他，卻終究沒有這個勇氣。其實即便有，在這喧雜之中，也根本就聽不到。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過。
    周圍很喧雜，心卻很清靜，清靜地有些發冷。天空被篝火染成了橘紅，人們雜亂的步子裏帶著快意，每個人都在和身邊的人說話，或者目視前方，隻有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角落裏，像一個被忽視了的裝飾品。
    軒好像…很開心呢。
    低下頭去，玩弄著自己的發梢，手變得冰涼，冰涼得想要顫抖……
    “小冰塊兒？”
    咦……
    “還真是你！剛才我就看著像！站在這兒幹什麼，等我？”
    做夢麼…是做夢麼……皎然迷迷糊糊地轉過身，就看到衣襟被汗水打透的袁軒，正向自己大張著胳膊。
    皎然沒有靠過去，隻是看著他，癡癡地笑。
    袁軒卻管不了那麼多，上前一步一把摟住他：“對了，跟你說一聲，從今天開始倒時差吧，白天來陪我，晚上不用出來了。”
    皎然呆呆地，失落的神情像他的美貌一樣遮掩不住：“那…誰來陪你呢，晚上……”
    “啊呀，你想哪去了。”袁軒笑他，“我晚上要帶著這些精力過剩的家夥挖沙子去，所以白天陪你，懂了？”
    “挖沙子……？”
    “哈，不懂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