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軒抓住夜的袖子：“你前陣子就說過幾天會有大事情發生，怎麼過了這麼久也沒出事？我隻看見不斷地有人來…那到底什麼時候會用上這些人？”
    夜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
    “不過，可以告訴你個好消息：如果占卜的結果不出差錯，暗潮大規模來襲，會在一個月以後。而且，已經派了人，去遷移住在北邊的百姓了。”
    袁軒的心很亂。
    這確實是好消息，換做幾天以前，袁軒會高興得蹦起來，可是現在，心上像壓著什麼似的，連呼吸都帶著悶痛，隻得點點頭作罷。
    “還有，你閑著的話，去幫我帶帶兵吧。”夜笑笑，像是認真的，又像是在開玩笑，“大家族裏垃圾太多，我懶得挑揀。”
    ……
    “我們去哪兒……”
    “去個離人群遠一點的地方。”
    “嗯。”
    有時候會想，在人世上晃蕩了這麼一遭，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袁軒是個沒多大出息的人，他覺得現在他就得到了。
    皎然的手，冰涼而柔軟，攥在手裏，像握著一條滑膩的小魚。腳下的沙，同樣是冰涼的，顆粒很大，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篝火和帳篷在身後漸遠了，風有些涼，吹在臉上，帶著大漠的滄桑和綠洲特有的濕潤。
    “軒……”
    “怎麼了，走不動了？”袁軒回頭，看到跟在身後的人笨拙可愛地用另一隻手，撥弄著被風吹亂了的發。
    皎然搖搖頭：“你慢一點走。”
    “呃…那不還是跟不上了嗎？”
    “不是的，”皎然有點委屈，拉著袁軒的那隻手輕輕地晃，“我是想，和你一起走。”
    袁軒愣了愣，然後大笑起來：“哈，那摟著你行了吧？”
    皎然的眼睛亮亮地眨了眨。
    袁軒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咦……”
    “啊喲，你重了啊。”
    “還是放下吧，隻要…摟著我就可以了。”
    “逗你的，一點不重。”
    “可是我自己覺得很重……”
    “怕什麼！寶貝之類的都是越重越值錢，”袁軒說著，毫不客氣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改天把你賣了吧，肯定比原來貴了。”
    “不要…不要賣，”皎然抓著袁軒的衣襟，幾乎要把它扯開了，“我有用，我聽話！”
    “……？！”
    皎然癡癡地看著心愛的人，看到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一時嚇得不敢再張口。
    “…就是這麼說的啊，你。”袁軒躲開他的視線，“我當初可不是這麼教你的。”
    皎然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很驚異，很疑惑：“是這麼教的……”
    袁軒忽然不走了。
    “軒……”
    彎下身，把懷中人放在了地上，而後自己跪了下去，朝著皎然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皎然慌忙伸手去，想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怎奈力氣不夠，怎麼都扶不動。
    “小冰塊兒，聽好了，”袁軒緊咬著牙齒，聲音都變得猙獰，“我實在是個沒出息的人，有心，沒力，什麼承諾也給不了你，所以也就不發什麼沒用的誓了。以前你都是自己一個人活過來的，從今以後，照樣得自己一個人活著，你得努力活著…我他娘的…舍不得你死！！！”
    “我記住了，我知道了…不哭，你不哭了。”皎然的手指，滑上袁軒的臉龐，卻意外地，沒有碰觸到淚水。
    袁軒的眼睛裏沒有淚水。
    他的眼睛本就很亮。白天的時候，由於皮膚黑的緣故，顯得這雙眼睛極有神，晚上的時候，就算是沒有月亮，這雙眸子也不會暗下去——不能說出來的誓言，不代表不能在心裏暗暗埋下，自己堅信著一定能做到，一定能做到…也隻有等到真做到的一天，才能說得出口，這誓言是他心裏的光。
    心裏有光的人，眼睛也一定會亮，會連身邊的人一起照亮。
    皎然的眼睛，就被這光填得很滿。
    “唉唉…隨便說的啊，你記不記住也就那麼回事了。”袁軒性子急，前一秒做的事下一秒就非得不好意思，現在他自個兒從地上爬了起來，叉著腿往沙地上一坐，“累了歇會兒吧。”
    皎然立刻也挨著他坐下，嘴角是甜甜的笑影。
    “我說你，有什麼好笑的啊喂？”
    “沒有，”皎然忙搖手，“我…開心罷了。”
    “哦，你開心啊，”袁軒咧開嘴，笑得比他還開心，“這可不好，樂極容易生悲，來來，痛一痛就笑不出來了。”
    “痛一痛？”皎然似乎不能理解。
    袁軒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皎然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推開袁軒，像隻受了驚的小兔子，拔腿就跑。
    “啊呀，長本事了啊！你給我站住——！”
    “不站——”
    “可別亂跑！我認真的！一會兒找不到路了怎麼辦——？！”
    “我認識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