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一次，那兩個家夥似乎什麼也沒說…自己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帶到了這裏。據剛剛端烤雞的那個小哥說，似乎是燧人靜執意要把自己帶到這觀禮樓上來，原因是“黑哥哥最愛看熱鬧了，有熱鬧看他一定會好的！”
    呃…這小鬼倒還真是了解我。
    燧人氏的觀禮樓究竟有多高，袁軒並沒有研究過，隻知道從這裏看下去，是一片絢爛如星河的燈火，還有幽深的穀底和四周高聳的危崖。山穀的正下方直到現在還是深不見底，而先人似乎是在山穀的半中腰處，修了許多類似於棧道的寬闊平台，足足繞了山穀一周，前兩天的儀式應該全部是在平台上舉行的。現在已是夜晚，不僅各個危樓之上亮起了燈火，連平台上也被巨大的夜明珠和奇異的、熊熊燃燒著的葉子照得通亮，所以，穿著華麗的祭服，盡情歌舞著的人兒曼妙的身姿，就被樓上的每一雙眼睛捕捉了個全。
    “哇，我剛才就想問來著，事先不是說了，祭祀是血腥的事，不能讓女人參加的嗎？”
    “噓，聲音低些，”燧人遷隻得解釋，“你真以為那是女子麼？”
    啊，難道說……
    袁軒瞪大了眼睛仔細去看——哦！還真不一定！大家都帶著麵具，僅憑著好一些的身材和漂亮的衣服就斷定是女人可太武斷了，因為離得實在是遠，手腳到底有多大根本看不清楚，想來應該是些漂亮的少年吧……
    “不過，也不是說女子就完全不能參加。”燧人遷抬手向右一指，“看到那座樓了沒有？”
    “看到了！就是那座上麵有條魚的那個吧？”
    “嗯，那是冉遺魚，英鞮氏圖騰上的神獸，你往大約第七層看，看到了一頂淡粉色的華蓋麼？”
    “哪兒啊…哦，找到了！”
    “那裏坐的便是英鞮氏的族長，望曦夫人。”
    “啊呀！女人可以當族長的嗎？”
    “自然。伏羲氏上一代的族長還是女媧的後裔呢。”
    “哦哦！真是神奇啊神奇！哎？女媧的話，是傳說中那個補天的神仙吧？”
    “不是神仙，是現實中的女子，是他們的先祖，風姓一族的長女，伏羲的妹妹。”
    “啊，伏羲是個人嗎？我還以為是個姓。”
    “在你們的世界裏，應該隻是作為一個人而存在的吧。但是在這裏，經過幾千年的變遷，原來的風姓幹脆借了先祖的名字，將姓氏改為了伏羲。”燧人遷說著，回過了頭，“難得你對這些還感興…算了，當我沒說。”
    袁軒塞了滿嘴的新鮮牛肉，真誠地、語音模糊地應了一句：“你說什麼？”
    這時燧人靜忽然拍起小手來：“大家都從台子上下來了呢，是要到了嗎，斬蛟的儀式？”
    燧人遷似乎有些不安起來：“靜兒，你過來，離我近些。”
    燧人靜開心得小臉緋紅，也就顧不上問為什麼了，袁軒卻忽然來了興致：“我說，你緊張什麼？這儀式危險嗎？”
    燧人遷點頭：“危險倒是沒有，就是看起來會有些恐怖。”
    “不懂！”
    “你老老實實坐在這裏，看一會兒就懂了。”
    袁軒隻得聽話，把盤到欄杆上的腳也拿了下來，身子卻探出了半個去，為的是能更清楚地看到下麵發生的事情。
    真的呢…剛才忙著吃喝談笑都沒有注意到，下麵那些棧道和平台上的燈不知什麼時候熄了，夜明珠估計也被什麼東西罩起來了，暗夜裏，隻剩下各個樓上的燈火還屹立不倒，其餘的光點全部消失了，包括天上的星星。
    “啊我說，”袁軒往頭上一指，“天什麼時候陰成這樣了？好像有一朵很大的雲啊！”
    “那是暗蛟即將被放出的前兆。”
    “暗礁？什麼玩意…又不是坐船出海，礁什麼礁啊？”
    “是龍哦，”燧人靜在燧人遷懷裏舒舒服服地靠著，“一種完全以暗為食的靈物，它的身體都是暗構成的呢。”
    “啊…那你們是要幹嘛？現場把它宰了？那多危險啊！”袁軒險些從欄杆上翻出去。
    “是事先俘獲的，被完全封印著的，而且，還有伏羲氏的天網束縛著，沒有危險的。”
    袁軒“哦”了一聲，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自己當時連人帶馬被從地上突然長出來的網捕獲的情景。
    忽然靜了下來。等袁軒這個後知後覺的人都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周圍已經靜得不成樣子了。
    壓抑，來自天地本身的壓抑，正在從深穀中逐漸釋放出來，以至於風都停止了流動。頭上厚厚的雲層之中，似乎潛藏著什麼神秘的惡靈，同樣的，深不見底的穀底中，也有什麼東西，在回應著上空壓力的召喚。
    暗，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