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呢…這家夥能在哪呢？！
    袁軒的心亂得像一團麻。
    這客棧並不大，走上兩個來回就可以完全清楚它的構造——兩層樓，其中第二層的房間比第一層少些，正麵臨江，背麵就是馬廄…現在，自己在黑暗的走廊裏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卻沒有聞到一點血腥的氣息，或者，聽到任何詭異的聲音。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竹葉青那家夥，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不一定非要殺人不可…又或者說……
    袁軒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他變成女子、和人媚媚地打招呼的樣子。
    呼…要是那樣還好……
    “嘩啦——”
    袁軒憑借直覺猛地一彎身，再抬頭時便發現，剛剛自己腦袋在的那個地方，幾尺之內的牆壁都裂開了巨大的縫隙。
    我的媽呀！這樓是不是要塌了啊！！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可惜在黑暗裏，什麼都看不見！似乎有人影在空中飛翻，能聽到布料與空氣摩擦的聲音，還有…還有細小的鱗片在黑暗中疾速滑行的聲音！
    “喂，你在哪？沒事吧你？！”
    袁軒這一句話出去，周圍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呃…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是？我剛才是在做夢吧，還是說……
    胳膊忽然被人抓住，然後腳就離了地…袁軒出血出得不少，本就有點迷糊，再加上剛才那一嚇，更覺得什麼東西都在晃……就這樣疾速移動了好一會兒，他才回憶起這種感覺來！
    這是白天裏，竹葉青抱著他在林間滑行的感覺！
    “是不是有人在追你？”袁軒掙紮著要下來，卻被竹葉青抱得更緊，“喂，你倒是說話啊！你受傷了沒有？”
    竹葉青一直沉默。
    袁軒現在，忽然很怕在竹葉青身上聞到血腥的味道。
    可惜他聞到了。
    那不是蛇血的味道，自然，也不是自己血的味道。
    “怕嗎……”竹葉青終於開口，聲音還帶著笑意，隻是，明顯在抖個不停。
    袁軒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吼出來：“怕你個頭！”
    黑暗裏，看不到竹葉青的表情，卻能想象到，他忽然怔住，然後開心地笑起來的樣子。
    “我沒有把人弄死…我隻是，隻是喝了一點而已。”他好像委屈得快要哭出來。
    “嗯，我知道。”袁軒隔著衣服，捏了捏他冰涼的胳膊，“把我放下。”
    “可是……”
    “總會追上的。”
    “你……”
    “啊，是啊。”袁軒淡淡道，“剪子說的。”
    他真的被放下了。
    這裏是一條街，一條沿江的小街。街上已無人，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街頭那個呼呼大睡的乞丐和不遠處一個小酒廬裏醉成爛泥的家夥們應該勉強算。今晚的天氣似乎不是很好，天空有雲，以至於黑成這個樣子，後街似乎還有些人家亮著燈，但照到這裏，光已經微乎其微了。
    袁軒這才得以仔細地看看身邊的人。
    竹葉青的臉色現在不是蒼白，而是淺青，不屬於人類的青。黑暗中，一條巨大的長尾依稀可見，而且感覺上，曾經隻覆蓋到腰間的鱗片似乎已長到了胸口…袁軒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結果抓到的，是一種光滑的、冰冷的爪。
    竹葉青立刻把他的手甩開了。袁軒剛要說什麼，就被竹葉青驚惶的眼神止住。
    因為追趕他們的人，出現了——
    在船上。
    這是一條很小的漁船，而且看上去，已經殘破不堪，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勉強靠在江邊。袁軒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從船上躍下，然後，像隻青蛙那般跳到了自己和竹葉青麵前。
    竟是白天同船的那中年漢子。
    袁軒費了好半天勁兒，才看清了他手裏拿的到底是什麼：一根比平常人家用的大一點的擀麵杖。
    確實是擀麵杖，因為上麵似乎還沾著麵呢……
    再然後那人就出手了。
    袁軒沒有看出他到底做了什麼，也無從知道身邊的人究竟做了什麼…夜色裏，彌漫起綠色磷光一般的光霧，好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碰撞在了一起！隻一個短短的瞬間，當那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袁軒看到，腳下那石板鋪就的街麵，不知何時陷下去了一個巨大的坑！
    難道是…擀麵杖砸的？！我的天，這家夥是廚子還是屠夫啊……
    身後，有人輕輕地笑了：“你…先走吧。”
    袁軒愕然回頭。
    竹葉青的臉色更加難看，而且…袁軒強忍著內心的恐懼，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雙臂化入身體的全過程…直到他整個人幾乎都變成了蛇，除了一張人的麵孔。
    “你剛才是和誰說話？”袁軒皺了皺眉頭，額頭開始有青筋暴起。
    “…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