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殿時無劍早己急得跳腳，看到我後立刻撲上抱個滿懷，用低的隻有我們倆聽清的聲音說所有人都死了，但唯聚賢莊的人於昨夜離開，更疑惑的是今早使者將他叫出說“祭天”儀式提前，現在就要隨他們同去地下室，我安靜無話，手卻暗和他緊握在一起，兩人視線相碰，皆會心一笑。
    就是死，也要走下去。
    隨著使者的帶路我們來到地下室，層層階階，彎彎曲曲，像是一座地下深山般的蜿蜒，越往下，光越弱，直到走到一個大理石所造的門前時，燈火才明亮。我和無劍在使者的邀請下先後走進，林無瀾就在此時欲踏進，我堵在門口靜靜看他。
    “馬上離開，否則，我和你永遠都不再是朋友。”
    林無瀾就這麼看著我，黑眸像是蘊了墨般深濃無緒，我倔強的和他對視，周圍人保持沉默，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幾乎都能感受到它從你身上滑過的痕跡。
    像過了一輩子般長時間的對視。
    他最終拂袖離去，藍影消失在漆黑盡頭。
    門亦在此刻合上。
    我卻笑了。
    “娘子！”無劍提醒我該向前走，我不舍的看了最後一眼然後跟他朝裏走去，雖然這隻是個地下室，裝飾的更勝皇宮。
    珍珠所製的牆麵，虹光瀲灩。
    桌，椅，床則由瑪瑙打造而成，胭脂般的紅透著無極奢華尊貴。
    翡翠被精雕得如紗般輕薄，垂在各個柱角，輕輕拂動，一室淺碧。
    薰香至玉鶴嘴中吐出，白色的霧，絲絲纏繞。
    暗光浮動，仙霧冉冉，給人一種醉了般的享受。
    “勒九玄？！”我驚然發現每個碧簾上都倒映著同一個身影，正是他！無劍反應過來將我緊緊拉住，壓低聲音：“那是幻覺！”
    僅片刻，形成的輪廓又散開，我開始無法呼吸。
    又是一個騙局！！！
    哪有勒九玄的影子？！！
    兜兜轉轉間忽聽門外傳來幾聲慘叫，再回頭，她己經站在眼前，黑衣，黑發，黑眸，冷酷幽魅，混身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這兒沒有出口。”在我心思飄乎間無劍冷靜道，整個人閃出擋在我麵前。
    黑衣女子黑眸無瀾，盯著我，沒有情緒。
    “我知道你想殺我，但和他沒關係，放了他。”我不顧無劍的眼神製止說出來，她沒反應，我接著繼續：“至少在我死前告訴我殺我的理由。”
    “嘭嘭嘭”一連幾聲爆炸響起，碎裂的玉利若暗器，齊齊朝我和無劍襲來。
    殺氣，己現。
    像暴風雨般的猛烈，將我和他困於其中，強大的內力控製著它們向我們不斷襲擊，撞擊，光是出招應付，身上己被割出數道細不可見的傷痕，她氣定神閑的站在那兒，看著我們驚慌。
    “娘子！呆會兒我出掌將房頂擊破，然後，你立刻逃出！”正在我快招架不住時無劍忽將我抱住在耳邊道，濺出的玉片襲入他身體，消失無痕，無劍臉色瞬間慘白，我忍住心中恐慌不斷搖頭，他開始喘息：“聽話……”
    “不……”我還未說出口他便出掌朝上，“嘭”然一聲巨響，室內震動，細碎的灰石如雪掉落，黑衣女子眼神一獰，伸出左手便朝無劍襲去，不！我在心中狂呼，人卻被他以掌推向上方，緊接著，她的手生生穿過無劍胸膛，那一刻，是什麼染紅了我的眸。
    “無劍！！！”
    “走！快走！！！”他朝我咆哮，口中不斷湧出血，手緊緊扼住黑衣女子的脖子，我瘋了般搖頭，徒剩哽咽，他直視我，眼神從急切化為傷感，聲音祈求：“我求你……走……走，好嗎？！”剛說完，黑衣女子將伸入他腹中的手用力抽出，血濺三尺，回眸那刻，眸中透著對我的濃濃恨意。
    “無劍……無劍……”第一次，我像個無肋的孩子般哭喊著他的名字，跪倒在地，他用生命的危險來換我一次生的機會，我知道我不能辜負，可是，任我如何說服自己雙腿都無法移動半步。
    “走！！”他又使勁力，終將堅固的房頂打破，下刻，手被黑衣女子殘忍扭斷，撕掉。他卻狂傲的笑出聲，黑衣女子似受挑釁般的羞怒，將他另一隻手生生扯斷，扔到我腿邊，濺出的血濕了我的臉。
    那緊握的手中的正是他最愛的花鏡。
    心，在此刻潰陷。
    “娘子……”無劍痛苦的嗚咽出聲，整個人趴在地上，僅用嘴咬在黑衣女子的腿上，任她一遍又一遍的踩在他臉頰，直至血肉模糊。
    即使沒了雙手，他還是想保護我。
    血液逆冷，混身僵冷。
    緩緩撿起那染血的花鏡，我強忍要崩潰的情緒朝他露出最後一抹笑，然後朝上飛去，下麵傳出他極力想壓抑的痛呼聲，一陣一陣，一聲一聲，像鋼針同時紮在我十指，痛到心窒。
    “……告訴嬈光，放下！！！”最後一句話響起，回頭，他的腦袋己被踩癟，白色的液體混著血沾滿那曾經俊秀的臉龐，無劍躺在那兒，半睜的眸溫柔凝視我，全無痛苦之色，唇角，是滿足的笑。
    他己經，死了。
    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喊我娘子的樣子，那麼嬌嗔，那麼羞澀，那麼嫵媚。
    心，崩裂。
    支撐著身體的最後一絲力量瞬間抽離，我像被利器擊中般整身體朝下掉去，表情麻木，惟那握著花鏡的手，那麼緊，那麼用力，像是要嵌到骨肉。
    “又是你！！！”一不悅聲響，正是黑衣女子，周旋間我己被人抱在懷中再度朝上飛去，身後傳來爆炸聲，而我們剛好騎上空雪，飛馳離去，身後是她緊追的影子，漸漸模糊。望著上次救我的蒙麵男子，手顫抖差點握不住花鏡，終於痛哭出聲。
    “你為什麼不早點來……他死了，死了！！！”
    “……”
    “我不想這樣，不想！她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殺了我！！！”
    “……”
    “……”
    “無劍……無劍……”我泣不成聲，身體緊縮在他懷中，像受傷的小獸尋找溫暖般沒有安全感，感受他的眸光透過黑布直視我，灼熱的幾乎將我溶化。
    空雪仍在飛馳，兩旁景色隨風而逝，而前，是望不到盡頭的路。
    我在他懷中哭得像個孩子，胸口緊捂著那麵花鏡，不願回首，不敢回首。
    這是繼老衲老後的三年中我第一次在外人前放聲痛哭。
    碎裂的心逐漸僵硬，我不會讓她好過，不會！不會！！！
    連趕了二日的路，他終在第三日黎明時分落馬離去，黑影幽若鬼魅，消失於晨曦下。
    日落黃昏，孤雁飛過。
    山腳下，一座座簡補的農舍接連緊挨，前有庭院，桃花，後有流水，修竹。
    時有炊煙冉冉，笑語歡聲。
    像是把人帶入世外桃園般的靜謐，悠然。
    我情不自禁掉轉馬頭，朝裏走去。
    “姑娘，你是……”來到裏麵才發現這裏的人都隻有七，六歲的孩子模樣，盡管麵貌，穿著己十分成熟，可眼神卻有著成人的警惕，小心。
    “我路過，天色己晚，想借宿一晚。”盡管今日就能趕回令城，但我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調整好心態，無劍死去的痛像一把劍插在心裏，動一下，都痛。聽我這麼說她們臉上疑色盡散，微笑著將我拉到一座房裏，遞上飯菜，茶果，十分熱情。
    我一連在這兒住了二日，看花草，聽蟲嗚，和他們相處的很愉快，甚至都不想離開了。
    “嬰嬰，來和我們一塊洗澡吧！”小六站在河裏，邊朝我潑水邊笑，其它幾個也向我邀請道。小六是個女子，十八歲，可個頭還是隻有五歲孩童，十分可愛。
    “不了。”我婉轉拒絕，畢竟他們有男有女，且年紀都比我大。
    “我脫了你的衣服看你來不來！”身後響起一個惡作劇的聲音，隻聽“嘶啦”的一聲，衣衫被撕了一大道口子，小六朝我做了個鬼臉便跳到水中，得意的笑：“來呀！嬰嬰！來抓我呀！！！”
    “好你個小六！看我今天不剝光你！”我放下心中顧忌便笑著朝他們跑去，隻是，原本歡笑的場麵不知怎的一時安靜下，她們全部朝我身後望去，臉上除了敬怕哪還有半點嬉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