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先生臉色白得近乎透明，汗水如雨，明亮的眸就這麼凝視著我，毫無責怪，唇邊滴落的血呈烏黑色，絲絲相連。看得我心生愧疚，可眉一凝，我立刻伸手拔開他胸前衣衫，果然！上麵赫然有兩個烏青的掌印！！！還有些大小不一的傷痕，似刀，劍所傷，疤痕漸淡，卻仍沒逃過我的眼。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受傷？我怎麼不知道？！”我一連問了幾個問題，自己都開發懵，他胸口的傷是新傷，可是來西域這個月他一直和我們呆在一起，就算有危險也沒讓他去扛，可是怎麼還會受傷？！
    “他胸口掌印不是被人打了而是被渾厚的內氣所震傷，己傷體內筋脈，活不過半年。”無劍不知何時回來，從我身後走出道，語氣嚴肅。聽了他的話燭先生眸中閃過一絲憂鬱，起身便要走卻被我伸手拉住，大聲道：“告訴我，你胸口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燭先生甩我手的動作稍停，然後用力，匆匆離開。
    “我剛去探了消息，聽那些百姓們說此月十五將有“祭天”儀式，那日會有江湖各人士彙聚參加，祭奠的對像是個男人，但他是不是和尚無人知曉。”無劍在我身邊彙報，說完喃喃自語：“說什麼令城裏的各大小門派都失蹤，原來都跑這來了，看來，勒九玄鐵定是被困在那城中的那座宮殿裏……”
    我並未細聽無劍的話而是一直望著燭先生離開的方向，心微微縮緊，難道，昨夜救我的黑衣人是他？！
    胡思亂想一夜後第二日我們約好出去逛街。
    “無劍，你能不能把你嘴巴擦一下？”
    “為什麼？！”
    “……因為你口水滴到我衣服上了！！！”
    “啊？！”
    “順便在把你放在我胸部的手拿開，恩？！”我好脾氣道，難得沒有對他發火，但臉上的微笑越燦爛無劍就越不敢看我，畏畏縮縮，像個忍氣吞聲的小媳婦。燭先生一直安靜的跟在我們身邊走，看看風景，賞賞花色，並未言語。
    這般的，雲淡風輕。
    像誰呢？！我皺起了眉，不耐下一秒某人便在我臉上用力抹了下，大喜道：“就知道你塗胭脂一定很漂亮！”還沒反應過來無劍便伸出十爪在我臉上胡亂塗抹，直到聽到周圍傳來善意的笑聲我才猛得將他推開，隨手從小販那拿了個鏡子便照，天！鏡子裏那個臉上長滿紅點像得花柳病一樣的人是我嗎？！下刻，鏡子在手中粉裂。
    “無賤！！！”我咬牙，他朝我做了個歡快的鬼臉便逃，旁邊人笑得更大聲。
    這個臭娘娘腔！
    我踮腳飛追上，一個翻身穩穩站在他身前，無劍嚇得立刻停止步子然後又向後逃，我暗自奸笑，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道：“小賤賤……”故意拉長音調，顯得嫵媚多情。果然，那修長的黃色身影怔住，待無劍回頭時我拿起沾上墨水的毛筆便往他臉上用力甩去，於是，他整張臉黑得隻能看到兩個眼白，眨啊眨，滑稽極了。
    “哈哈……”我笑得捂住肚子，半彎著腰，周圍人亦跟著我笑出聲。
    “娘子！！！”無劍氣得伸手便朝我追來，可惜我早己飛逃，我太了解他，臉被我潑了墨肯定不敢追遠，這麼愛形象的人，逃著逃著來到城中心，隻聽絲竹陣陣，樂聲清悅，一群男女互圍在一塊跳著舞，臉上洋溢純真笑容。
    “這位小和尚，過來一起跳吧！”有幾個正在跳舞的年輕男女向我邀請道，眼神純澈，令人感到莫名的安心，舒服。猶豫了下我亦笑著融入進去，第一次嚐試和陌生人牽手，跳舞，擁抱，歡笑，但是這種感覺卻讓我著迷，快樂。正和一少女跳到一半忽被人拉入懷中，我微笑的臉在抬起的那刻怔了下，緊接驚喜道。
    “林無男？！”
    眼前麵容俊秀，氣質風流的男子不正是林無瀾！！
    “昨天看到的那個人果然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我邊和他跳著舞邊問道，唇邊笑意燦爛，很久沒有這麼純粹的和一個人聊天，不想別的，隻是聊天。
    他湊近我，黑眸是一片融融春意，淺勾唇：“因為你在這裏。”
    “我在這裏？”
    “所以，我也在這裏。”他笑，眼神曖昧，我這才發覺他不知何時己將我攬入懷中，那麼緊，那麼暖。
    “好啊，才幾天不見你就學會勾引人了啊？！”我伸手點他的唇，笑得邪惡。
    兩人緊密相擁，引得不少人側目，一個和尚，一個男人，不讓人誤會才怪！
    “別隨便相信人。”他仍在笑，但眼神卻開始認真。
    “那夜救我的黑衣人是你？！”我第一反應便是這個，手不禁將他腰抓緊了些，柔軟的觸感，不禁令我想入非非，腦中開始他被嫖的畫麵。
    林無瀾笑而不語，臉頰慢慢湊近我，灼熱的呼吸伴著他的體溫熏得我肌膚癢癢的，詫然抬眸，對上那雙黑不見底的眸，那裏，有一絲淡得近乎妖異的笑。再回神，哪裏還有他的身影？
    不要隨便相信人。
    直到夜深回家我依然在回味這句話的意思，他叫我不要隨便相信人？是指無劍？還是燭先生？！還是……他自己？！這話到底在暗示我什麼？！
    “來來，幹杯！”一聲清脆的碰杯響打亂我腦中思緒，無劍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燭先生亦剛放下，我愣了會然後笑著喝光。
    “光喝酒沒意思，不如我們聊聊有趣的話？！”無劍為我們將酒滿上提議道，燭先生亦朝我望來，他們倆今夜心情似乎很好，也許是因為白天玩得盡興，我抓了幾顆花生米放到口中，有了壞主意，曖昧的笑：“有趣的話？你們真的想聊？！”
    兩人點頭。
    “咳，好，那就來聊聊你們的初夜吧。”我剛說完無劍托著下巴的手一鬆，整張臉撞到桌麵，燭先生則劇烈咳嗽，臉泛紅，我不耐的推了推無劍嚷道：“快點快點！從你開始！”
    無劍頓時露出一副想便秘的痛苦表情，在我不停催促下才開了口：“我的初夜……在我十三歲那年……”
    “怎麼樣？！刺激嗎？！對像多大？！有搞錯地方嗎？！”我立刻來了興趣，眼閃星光，無劍的臉越來越紅，那羞澀的樣子隻怕任何男人看了都會起反應。含嗔瞪了我一眼，才道。
    “是挺刺激，因為我確實搞錯了方向，疼得她幾天拉不了屎。”說完無劍便趴在桌上在也不肯抬起臉，我笑得差點斷氣，然後朝燭先生做了個眼神示意。
    “我沒有第一次。”問到第七十七次他仍是這句回答，無劍開始不耐，直接扯著我的衣袖，笑得下流：“別說他了，說說你的第一次！！！是不是把對方搞得精盡人亡？！”聽了他的話，燭先生忽朝我看來，眸光微閃，臉色蒼白下。
    “精盡人亡倒沒有，我隻是搞得他小弟弟口吐白沫而己……”我淡定道，無劍“噗”的一聲將口中酒水吐到我臉上，笑得直捶桌麵，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燭先生則定定的看著我，眼中有絲哀傷的情緒閃過，見我望他又很快轉過頭去，皺眉，奇怪的男人。
    一晚上就在我們淫詞蕩句的聊天中度過，三人喝得酩酊大醉，我各在他們倆臉頰親吻了下便呼呼睡去，意識模糊中似有人在我耳旁輕喃。
    “我知道你過的很苦……對不起……對不起，我會保護你，嬰嬰……”
    似是抓住了什麼，可當我用力握緊的那刻又消失，心一空，我猛得坐起身，額頭開始冒著冷汗，就這麼呆坐著直到無劍急促的聲音響起：“燭先生不見了！”
    原本空了的心驟沉下。
    “昨天喝得太沉，醒來時就沒看到了，我己經尋了整個西域城內都沒看到，奇怪，他一晚上不可能走這麼遠，可是人怎麼會不見？！”無劍仍在自言自語，神色疑惑。
    我低低喘息著，心亂如麻，那個喊我嬰嬰的人是誰？是他？那他又是誰？
    這個心結伴著我直到吃完午飯也未解開，剛和無劍約好在出去好好搜搜時忽有一陌生女子上門，說是邀請我們去神殿參加“祭天”儀式。我和無劍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一切的秘密或許就在裏麵。
    來到神殿還來不及去觀賞奢華的裝飾我的目光便被在場人死死吸引住，豁然開朗，江湖各大門派人全部都在，包括聚賢莊，還有……逆水閣？！相比我的驚詫，身為逆水閣閣主的林無瀾神態倒是悠閑慵懶，仿佛隻是來喝喝茶般愜意。
    江湖三大門派，聚賢莊人多勢重，歸隱門共六人，而逆水閣，獨獨隻有林無瀾一人。
    一人，我的心緒漸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