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等什麼！抓了她！”毒姑猖狂大笑，朝我走來。
    正在我閉目靜待死亡時卻聽到無緣竭斯底裏的喊聲：“師傅！”
    “哢”手起刀落間，老衲像顆枯萎的老鬆樹般慢慢倒下，胸口是放肆湧出的血，那垂老的眸卻是朝我方向望來，含著無盡慈愛。
    我像雕塑般僵在那一動不動，心跳慢的像停止了般，耳朵亦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見無緣抱著老衲的屍體傷心欲絕。
    “個老東西！要不是你擋在他身前，早一刀解決了他！”齊羽一臉陰狠，站在他身邊的柯老大疑惑不解：“他不是說他是勒九玄嗎？你為什麼殺他？”
    “哼！勒九玄是男的，而他是女的！”齊羽將目光轉向我，一臉暴戾。
    “嬰嬰……”老衲沙啞如斯的聲音輕飄耳中，身形一震，我緩緩轉頭朝他望去，視線開始模糊。
    第一次，他沒有喊我兔崽子，臭小子，而是，嬰嬰。
    從沒有人那樣喊過我。
    如此疼愛，不舍。
    “老衲！！！”我跪倒在他麵前啞聲道，雙唇如被春寒料峭時吹落的桃花，不斷顫抖。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蒼老麵容，生怕下刻，陰陽相隔。
    “……老衲，要先走了……”老衲微笑道，垂老的眸含著淚光慈愛的凝視著我，我突然憶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也是用這種目光凝視我，在聽我說“這種妖孽也能當和尚時”眉毛揚起，氣得揪著我的耳朵開始教訓。
    臉頰開始有冰涼的液體劃過。
    “記得，把頭發蓄起來……然後，咳……下山，好好生活。”老衲開始咳嗽，捂在胸口的手早己染滿血色，無緣跪在身旁小聲抽噎，我握住他如枯枝般的手淚如雨下。
    “過來，我告訴你勒九玄……在哪裏……”他不斷喘道，仿佛隨時就會停止呼吸，齊羽聞言挑了挑眉，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冷哼道。
    “料你也不敢耍什麼花招！”
    說完便徑直走上前，老衲邊咳邊將嘴湊到他耳邊張合著似在說什麼，齊羽臉色風雲變幻，眸中閃過精光，隨即大罵：“個老東西！竟然騙我！”
    剛罵完隻見原本奄奄一息的老衲突然伸手將他脖子扼住，周圍人反應過來立刻便要湧上，毒姑和柯老大也做勢出招，齊羽臉色驟變，急聲道：“都別動！”
    “老衲！”
    “師傅！”
    我和無緣同時喊出聲，心懸到嗓間，老衲緊緊扣住他脖子上的穴位，目光如炬，掃視所有人後將視線定在我和無緣身上，大聲道：“走！”
    “哼！你個老不死的！……”毒姑低咒一聲，手持漁網便要扔出，齊羽急聲打斷，吼道：“臭娘們兒！老子的命還在他手上！”
    “我叫你們走！”老衲的臉開始變成臘黃色，雙目纏滿血絲，風中殘燭，便是如此了吧……
    “老衲……”我哽聲道，不自覺的朝他走去，下刻隻覺狂風吹過，一道身影倏然擋在我身前兩人重跌在地，無緣竭斯底裏的呼聲響起：“師傅！”
    全場混亂，殺聲四起，周圍燭火在夜色下猙獰如妖。
    我僵躺在地，眼睜睜看著齊羽一腳又一腳用力踢在老衲身上，發出“哢哢”聲響，直到他如枯葉被扔出，我才反應過來狂奔上前將他緊抱住，哭得撕心裂肺：“老衲！”
    他昏迷不醒，唯有枯枝般的老手死死握住我不鬆開，嘴裏一遍又一遍喃喃道：“嬰嬰……快走……”
    老衲！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老衲！我一定會乖乖念經寫經！
    老衲！我決不再搖院中桃樹了！
    老衲！老衲！老衲……
    我多想，多想大聲對他說。
    可喉嚨像被人捏住，無論怎樣的竭斯底裏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這麼，看著他在我眼前慢慢停止呼吸，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辦法說出。
    我就這麼緊緊抱著老衲的身體，嘴唇不斷張合，淚水洶湧，過了好久好久才哭出聲：“師傅！”
    第一次喊他師傅，可是他卻再也聽不見。
    “師傅！師傅！！！”我哭得昏天暗地，多希望能回到一年前的那個秋天，喊他老毛毛蟲的那個時候。
    “師傅！師弟喊你師傅了，你醒醒……你說他永遠不喊你，可是他喊了，師傅，你聽聽，聽聽啊!”無緣像個小孩一樣哭著，傷心欲絕。
    “媽的！今天抓不到勒九玄你們都別想活著離開！”柯老大暴吼一聲，拿起刀便朝跪在地上的師兄弟們砍去，一時，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嘖嘖，聚賢莊的人連幾個和尚也不放過？！”就在他們大開殺戒一慵懶的女聲娓娓傳來，飄若仙樂，使人心醉。
    齊羽，毒姑，柯老大等人聞言變色，條件反射般朝後望去，隻見不遠外正玉立著一妖嬈的紫衣女子，麵似梨花，身若楊柳，一雙鳳眸含著盈盈水波，風情嫵媚。
    身邊站著兩位男子。
    一男身著黃衣，長相清秀，手持花鏡不斷照臉，不時淺笑，一副娘娘腔的模樣。
    一男身披虎皮，威武高大，雙目精銳有神，不怒自威。
    所有人同時倒抽了口涼氣，一時間，隻聽刀劍落地聲，還伴著幾個悶響，己有不少膽小之人嚇暈。我仍抱著老衲屍體一動不動，神情麻木。
    全場鴉雀無聲，靜得連呼吸也能聽到。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歸隱門的刀，光，劍三大護法！”齊羽打破平靜，但神情滿是警惕。
    黃衣男子自顧自的照鏡子，不時搔首弄姿，毫無反應。身邊男子則蹙眉站在那兒不言不語，銳利的眸在掃過我時稍停了下，麻木如我也有一種心快蹦出的慌亂感。紫衣女子扭著水蛇腰朝前走來，微挑的眸暗含風情，瞟過之處，皆倒下人。
    我知道，他們不是暈倒，而是死了。
    原來她的眼能殺人。
    我閉上眸深吸了一口氣，又強逼著自己睜開。
    看來，大佛寺，難逃此劫。
    勒九玄，你一定要安全離開！
    “哈！齊賢主，你今天腿不方便吧？不然怎麼見了我還不逃跑呢？”正在我思緒混亂間紫衣女子突然走到齊羽身邊調笑道，胸前風光大露，嫵媚而多情。
    “哼！”齊羽冷哼一聲，臉卻微紅，似是被提起了不堪往事，不在做聲。
    “你是勒九玄什麼人？背上怎會有和他一樣的紋身？”紫衣女子嬌笑，眼神寒洌。
    “我喜歡他。”我靜靜道，心在那刻動了下，卻又瞬間被無盡絕望湮滅。
    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說，她眼神凝了片刻，僅是片刻便伸手輕點我的鼻：“你知不知道勒九是什麼人？”
    她的手纖長，幹淨，剔透，沾靈帶秀，卻又透著無盡的瘮人涼意，我全身似被凍僵，開始發顫。
    “不知道。”我倔強著開口，盡管雙唇凍得無法張開。
    “嗬，那你知不知道喜歡他的下場……”
    “我隻知道，我喜歡他。”被強製張開的唇己輕微撕裂，鮮血如花怒放，盛開絕望。
    “哎喲！你們女人就是話多！直接把勒九玄找出來不就得了！”一個軟嗲嗲的聲音響起，正是黃衣男子，他晃著手中花鏡嗔笑，竟比女子還要動人三分。紫衣女子似習慣他的娘娘腔，表情如舊，隻是原本死寂的場上開始嘈雜，柯老大終於忍不住站出。
    “老子知道你們歸隱門的人牛逼！但既然聚賢莊能跟你們並列江湖前三，就說明還是有實力的，你們幾個別欺人太甚！有老子在，今天誰也別想跟我們搶勒九玄！”
    此言一出，所有人“啊”出聲來，不敢置信的朝柯老大望去，他竟敢跟歸隱門的人噴起來！隻見一道紫影快速閃過，紫衣女子單手伸入柯老大口中，隻聽“吧嗒”一聲，下刻，鮮血四濺。
    他的舌竟被生生扯斷！
    “啊！！！”柯老大過了半刻才反應過來，倒在地上打滾嚎叫，表情扭曲。齊羽等人見狀紛紛倒退三步，麵色微懼。
    紫衣女子將那扯斷的舌頭拿在手中把玩，笑得燦漫：“歸隱門一向不愛以少欺多，所以今日就讓明刀，無劍二位陪你們“玩”，記得，一定要“盡興噢！”
    話剛說完本一直站在旁施粉補妝的黃衣男子突然雙指夾住花鏡擋在鼻前，紅唇勾起一抹殘美的笑，接下來數萬道白光在眼前交叉閃過，伴著慘叫聲起，隻見一個個完好的人因接觸到光飛屍漫天，一片一片，連血帶骨。我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心跳靜欲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