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相遇嵐國  第六章 教導(3)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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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微風輕撫過屋簷風鈴,清脆的聲音悠悠傳得飄渺。
    304號伸出手,觸摸那有些許銅綠附著在上的風鈴,眼神裏有好奇的神色。
    君在禦站在她的身旁,伸出手,捏著那個小鈴鐺,“都已經,長滿銅綠了。”
    這個風鈴,是小時候,他跟兄長們一起,在妹妹妾蝶生辰時,製作的。花了幾天的時間造好,想要親手掛上去的他因為個子太矮,看著那個屋簷暗自傷神時,君在望將他托上自己的肩頭。也是微風輕揚的時節,風鈴響聲叮叮,一旁裏妾蝶笑聲也是同樣清脆。他將風鈴小心翼翼係好後,對君在望說。“王兄,行了。”
    君在望沒有放他下地,隻說,“騎我脖馬不好?”
    妾蝶笑聲歡快地跟隨。
    花園裏君在望駕著他走,那時候他覺得眼裏看到的一切都很小,直到遇見被君在野架起紅著臉的君在期,他叫了一聲,“三王兄。”
    他應答一聲,“嗯。”
    君在野便是可惡地突然奔跑了起來,嚇得那年尚算幼小的君在期大叫。
    那些年還沒長大的他們,每一天裏都是這般的過。
    如今他已經高大得可以隻一伸手便將那已經斑駁的風鈴取下,卻有一種淡淡的留戀從心間裏流過。
    縱使這個風鈴已經不再美好,他還是記得那天自己將它親手係上的幸福。
    “這是什麼?”304號出聲問道,打斷了君在禦的沉思。
    笑了笑,君在禦想了一會,還是將它係上,注視了好久,才對一旁的304號說。“這是風鈴。”
    “風鈴?”
    “嗯,一種……可以讓你聽到風之歌的東西。”
    “風之歌……”
    “嗯。”君在禦伸出手,晌午陽光不大,景色卻清晰明朗,安靜的王宮一隅,微風中偶有幾聲鈴響,叮鈴叮鈴地引得君在禦不自覺在記憶中回溯過去。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看著一旁站立得安靜的304號,說一句,“誒,我們到花園裏走走好不好?”
    ***
    濃鬱花香在小徑處彌漫,拉長了午後的時光。
    304號跟在君在禦的身後,好奇地四處張望,花園裏一切形形式式,落在她的眼裏全是新鮮。
    君在禦知曉她好奇,也是耐著性子對她說話。這會見她在一朵花前停留,伸出的手想要觸摸又不敢,樣子煞是可愛,他便是上前一步,摘下那朵花,在她驚愕的目光中插上她的鬢角。
    白色的妃依花和在她清爽的麵容,竟然有一番別致的風采,君在禦見她伸起那手,想要觸摸耳鬢的那朵花,便出聲道,“不要摘下來。”
    304號聽話地停了手,看著君在禦,“嗯?”
    “這樣好看。”他笑了笑。
    見得他笑,304號也是咧嘴輕笑回應道。
    君在禦搖了搖頭,拉著她上前,一同緩緩地走,“想不想要聽聽妃依花的傳說?”
    “嗯?傳說?”304號眼珠轉了一圈,很是好奇。
    君在禦見得她眼神裏帶著期待,原本隻是隨意說說,此刻竟然突然認真了起來,他敲敲腦袋,喃喃道,“嗯……讓我好好想想……妃依花,有一段很美麗的傳說。”
    “傳說?”
    “對啊。相傳好久好久以前,涼江水邊有一個漁夫,在打漁時網住了一尾銀魚。銀魚肥美,在岸上泥土裏幹跳著,求生之欲強烈,打得鱗片散落一地,漁夫看著不忍,就將它放進河中。銀魚遊得歡快,在漁夫腳邊轉了幾圈,才離開。次日,漁夫打漁,又網住了這一尾銀魚。銀魚此回安靜躺在地上,不求生。而漁夫看著不忍,是以又將它放進水中。然後有一天過去了,漁夫打漁,銀魚又出現。漁夫小心翼翼地不去網住銀魚,銀魚跟隨在他的船後,一直遊,一直遊。
    此後,每到漁夫打漁,漁獲一定最多。漸漸地,漁夫富了起來,再也不用打漁了,也便就不再撐船在涼江裏遊。他買了大屋,娶了美嬌娘,日子過得滋潤。三月三日上元節時,他渡江遊玩,赫然發現那一尾銀魚在他船邊跟隨。漁夫認出了它,將它撈起,放養到自己府中的水池裏麵。銀魚美麗,為池塘帶來了生氣。它總在漁夫走到池邊的時候歡快地露出水麵,跟隨他的步子一直在走,直至遊到水塘最盡處,依然徘徊著。然後池邊,就會開出一朵美麗的花。漁夫每次路過這裏,都會放慢腳步,看著那一尾銀魚,他的心情就會舒暢無比。
    魚的生命很短暫,就像花期那般。也不知過了多久,漁夫發現,自己即使路過池邊,也再沒見到那一尾銀魚。水池裏生命旺盛,金龍錦鯉,流光溢彩,那抹帶點清高的銀白,卻總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內。漁夫不解,久而久之,覺得失望。若說人心易變,獸性良善,魚卻為何這麼不懂報恩呢?是以漁夫抽幹池水,定要找出那尾銀魚的下落。水盡處滿是泥濘,遍目色彩斑斕裏,沒有唯一銀,有一抹暗淡的黑。躲在角落裏,淤泥埋沒了它醜陋的身軀。漁夫還是見著它,認著它,認著那一尾銀。池邊盛開得燦爛的白色花中,銀魚搖擺著尾巴,鑽向泥濘最深處,然後,在那裏,咽下了最後的一口氣。它身上的磷,化盡了遍地荼靡的花。
    非依汝君,若依吾心。是以,那花,取名為,妃依。”
    長長的故事說完,君在禦停下了腳步,看著跟隨自己的304號,摘下插在她鬢角的那朵花開荼靡的妃依,笑了笑。“喏,就是這種花,開盡了一生的等待與祝願,是不是很美?”
    “為什麼要將鱗化作花?”看著他遞到自己跟前的那朵潔白無瑕的花兒,304伸出手,輕輕一碰,一片花瓣從她手中滑落,她吃了一驚,猛地抽回了手。
    君在禦俯身,撿起那片已經沾著泥土的花瓣,“是不是有點像,那伶仃的魚鱗?這麼美,又這麼脆弱。”
    看著那在自己麵前舒展的寬厚大手裏,那片躺得靜靜的花瓣,她忽然伸出了手,輕輕地,帶著點羞澀,覆蓋了上去。
    君在禦感覺到有一陣微溫傳來,暖暖盈盈,烘著他的心間。
    “喜歡它的人,看了這樣的花,不會很傷心?”她說道。
    君在禦看著她布滿詢問的眼睛,隻淡然一笑,“也許它就是要他傷心,要他難過,要他這樣呢。”
    “為什麼?為什麼要他傷心,要他難過?要他這樣?”
    她突然認真起來那臉色,看得君在禦心下一沉,他想了會,才說,“這樣的話,他就會,記住她,永永遠遠地,不能忘記。”
    與她貼合的掌驟然一放,白色的妃依因為無所憑寄,緩慢地飄落在地上,塵土揚起,蓋住了那片淺白。
    304號看著它,想了好一會,才抬起頭,說,“如果要這麼痛苦的記住,我還真情願他……忘記。”
    君在禦心驀地一痛,看著麵前忽然露出笑臉的人,散漫的午後陽光,溫和了她的輪廓,在她清澈的黑色明眸內,沉淪了揮之不去的黑夜。
    他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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