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第四卷 單飛出離 第63節 無名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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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妮見陳述安這麼個反應,立即笑得跟花似的,說:“陳述安,你聽著,你能做到的,難道我做不到麼?好啦,回去吧,我一定準時回來吃飯,給我留點好的啊!”美女說完,一把將這禽獸推了出去,然後嫣然一笑,再加上一個標準的美式飛吻,陳述安倒在地上瞧著她英姿煞爽地把車開走,半點沒覺得疼,反而笑得很開心,然後爬爬滾滾地起來,跑回屋裏去,瞧著裏麵的人做飯的做飯,開玩笑的開玩笑,仿佛相處得很和)(諧,其實是真不知道情況到底是咋的。
書房,陳老局在翻著書看,但從翻動的頻率看得出,他就是在翻書,而不是在看書。
“爸爸——”
陳述安明知這老頭還沒消氣,方才能夠在看見三人組和夏安妮這幾個小孩的時候,他不發作,已經是涵養很好的表現了,現在出現肯定是一臉灰,這跟找打沒什麼區別,他這時候明白為啥夏安妮被人叫去陸特拿文件的感受(猛地,如果一個外單位的家夥,沒有介紹信,就想拿走陸特的文件,那是找死的行為,好在將軍之前打了招呼,否則十個夏安妮都走不出大隊部的門),果然是找抽!
“我不是你爸!你也不是我兒子,給我滾!”
“爸爸,你不是說過麼,今天是我在您的這個家作為您的兒子,吃的最後一頓飯,你怎麼可以擺出這副姿態來呢!”陳述安冷笑,道:“您就因為一張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化驗單複印件,就否定我們之間存在了將近三十年的父子關係,我也並不覺得奇怪,因為您年輕的時候就不信任媽媽,總覺得我跟您長得不大像,終日就曉得和媽媽冷戰,又何必呢?”
“你——”陳老局見陳述安一副攤牌的樣子,也不跟他拐彎抹角,語氣也帶上了火藥味:“陳述安,如果,當年範幼琳懷上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又為此遭受了這麼多年的憋屈,你會怎麼辦?”
“幼琳對我,從來沒有過背叛。”陳述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一片平靜。
其實老局早前並不知道,歐瑞明和範幼琳的婚姻是完全的空殼婚姻,並無夫妻之實,一直以為範幼琳最終沒法再堅持和陳述安這樣的“禽獸”,繼續那十年的艱難且若有若無的愛情長跑,轉頭嫁了別人,豈料陳述安這麼一挑明,正常人都聽得出那個意思,連老局這種見慣世麵的人都不禁長歎一聲:“她是好女人啊!”
“可是,我早就不是好男人了,恐怕連個人都不是,在您的心裏,恐怕也跟媽媽一樣,喊我一聲禽獸或者是害群之馬吧,這,我都知道,隻是覺得罵得太對了,根本沒想過要反駁罷了。”陳述安苦笑,不管老局臉色如何發黑,他繼續說:“如果不是歐瑞明留下的U盤,我都不能理解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您倆夠對得起我的!其實,我是真真切切地願意為您,為母親受苦甚至是犧牲我都無怨無悔,隻要您倆能接受我這個兒子,可是你們不是讓我去犧牲,而是犧牲了我的——”
“你的?嘿嘿!”老局幹幹地咳了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我不跟你糾纏這麼久遠的事,隻是今兒那張複印紙,是國安設在醫院的救助總部給我發來的傳報,否則我根本不知道,我白白給不知道哪個占便宜的愣頭青養個便宜兒子,養了將近三十年!”
“他們——”
“他們的信息,絕對可信!我幹了這麼多年的國安,對外已經是一個離休的老同誌了,對內我也至少是快要榮休的人了,想不到臨老還被人戴這樣的綠帽子!我不是不喜歡你的啊,我以前是很看好你的啊,孩子,總以為你有朝一日不說出息了,至少也能混個片區頭目當當,想不到你——這麼多年來,無論你犯錯了,還是發瘋了,抑或是故意犯錯發瘋,我都包庇著你,甚至連我的前程都搭上去保你,可你竟然不是我兒子,我,我——”
“即使,那張紙是真貨,那又如何,我已經喊了你這麼多年的爸,您呢,就像您說的,也對我好了這麼多年,難道你就因為DNA的不確定性,一把將我推走嗎?我不敢祈求您像以前一樣對我好,隻希望您能夠允許我,經常回來看您倆,我就心滿意足了!”
“嘿嘿,陳述安,你臭小子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職務之便,你會對我們關懷備至麼?”
“我會的,即使您倆老是普通的下崗工人,我也會像尊敬我的神一樣愛你們。”陳述安平日都不說這種話,因為傳統家庭也都不會有兒子對父親這麼說話的,況且他們軍人家庭往往呼呼喝喝,頤指氣使慣了,哪裏會有這麼忱摯的交流,這種話,若不是生離死別,恐怕都不會有人說出口,特別是男人。
但,這次,陳老局怒了,三十年養了一個便宜小子,是男人都會怒。
隻是陳述安冷靜得很,隻說:“我知道這樣的事情,讓您很尷尬,可是,無論我身上有沒有留著您的血,我——”
“別狗屁了!”陳老局怒喝:“滾!”
“求您別這樣了!”陳述安一手拉著老局的手,卻被他狠狠地甩開。
“我沒辦法接受一個,這樣的事實!”
“可我為您的犧牲,您都忘了嗎?如果不是因為您當年決策的失誤,我的——”
“哈哈,我決策失誤?不是我,我怎麼會這麼狠心讓你做那種事情!是扶植歐瑞明的人——”正說到要緊處,本想大聲放幾句狠話,一吐心中的惡氣的,忽然聽樓下廚房內,傳出一陣歡聲笑語,然後是一首悠揚純美的女聲老軍歌《無名小路》竟歡快地從廚房,傳到了複式別墅中的書房裏:
林中有兩條小路都望不到頭,
我來到岔路口,佇立了好久,
一個人沒法同時踏上兩條征途,
我選擇了這一條卻說不出理由。
也許另一條小路一點也不差,
也埋在沒有那腳印的落葉下,
那就留給別的人們以後去走吧,
屬於我的這一條我要一直走到天涯。
將來從小路的盡頭默默地回望,
想起曾有兩個不同的方向,
而我走的是人跡更少的那條路,
因為這樣無名小路才將不會被遺忘,
正因為這樣無名小路才將不會被遺忘,
不會被遺忘
……
聽得出,是範幼琳在唱,而樓下的羽鍔和馮將軍卻在一旁狂笑此人五音不全,指指點點中戲謔著開玩笑,其實範幼琳音域廣闊,音色絢麗,唱軍歌倒是國安少有的一把大刷子,那倆肯定是故意寒磣人家的,但在樓上的陳家父子聽來,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沒錯,很多事情你在選擇的時候其實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如果,三十年前,陳老局識破此子並非自己所出,就不再對這個家夥盡心盡力地栽培甚至是溺愛,今天的“製服禽獸”恐怕根本不會存在,至少不會存在得這麼輕鬆吧;如果十年前,陳老局和陳述安不是因為協助歐瑞明的某次秘密行動被人暗算,也不會產生所謂的“犧牲”和現在的嫌隙(至於是啥事後文有提及,不急不急哈);如果陳述安這個“蘿卜”沒有把機要處的職位讓給夏安妮,總部也不會注意到陳述安的一切檔案問題,老局也不會如此失落了,如果……
“如果我當日走的是另一條路呢?”
天下一切的憾事和驚異,往往都離不開去感歎“如果”這兩個字,而很多人的命運也會麵目全非,所以,在陳述安的麵前,已經不需要有什麼如果,但老局卻還有可以選擇的餘地,因為這個便宜兒子隻是想經常回家看看罷了,聽著樓下那個曾經以為會是自家兒媳婦的女人的歌聲,他心一軟,說:“這樣吧,你常回家來,別太憋屈了!”
“真的嗎?”陳述安有點不大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為範幼琳的一首歌麼?這首歌在軍中就被唱爛了的,陳老局這種軍階的老油子,更不會說被這麼簡單的曲子打動,雖說大家口中五音不全的那女人唱得還算好聽,但說是這檔老掉牙的軍歌讓他改變主意,陳述安卻不大相信,覺得肯定是那老局一直是在找台階下,好不容易才逮著一個,於是一下子轉變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