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恨江南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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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來,寒漠就興致勃勃的去邀玉無痕與清宵出去遊玩,玉無痕惦記著找人的事婉言謝絕,寒漠立刻義不容辭的要陪他一起去,還說可以找人幫忙,晏百歡也幫著說。玉無痕見他們一番好意,也不便堅持,隻得去跟燕雙飛說。
燕雙飛也希望他去散散心,另外可以跟寒漠問問無憂公子與靜王的事,便囑咐了幾句讓他去了。
寒漠見玉無痕對無憂公子感興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惜他所知道的還不如晏百歡多,說的靜王的那些情況根本與無憂公子不相幹,燕雙飛聽了玉無痕的回稟很是失望,也不再關注寒漠,隨他們一班少年去城中轉悠,自己獨自出去打聽。
晚飯後,燕雙飛在院中逗留了一會回房,見清宵怔怔的站在床前發呆,不覺一愣,“清宵,怎麼了?”
清宵茫然的轉過身來,“燕叔叔,你為什麼會有這支釵?”
燕雙飛這才發現他手裏握著自己放在枕邊的那支翡翠釵,疑惑的伸手接過來,“你認識這支釵?”
清宵神色恍惚的看著他手裏的釵,“這支釵是我娘的。”
燕雙飛一驚,握住他的肩膀問道,“你娘叫什麼?”
清宵黯然的搖搖頭,“我不記得了,我娘從來沒打過我,那次我把這支釵拿出來玩,被她狠狠打了一頓……”
燕雙飛歎了口氣,安慰的拍拍他,把釵放在他手裏,“別著急,以後我想法慢慢幫你找,你先收著。”
“謝謝叔叔!”清宵哽咽的說。
燕雙飛抬起他的臉抹去淚花,“別難過,咱們總會找到的。”
清宵羞赧的笑了,收起翡翠釵,“叔叔,那我出去了。”
燕雙飛含笑瞧著他去了,怔怔的坐了片刻,忽然出去把晏百歡叫到一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晏百歡點點頭,走到玉無痕身邊把梅若華拉起來,笑著請進自己房裏,“梅兄,小弟聽說你的字畫是江南大家,尤其是小篆,今兒能否讓小弟開開眼界?”一邊說一邊備下筆墨紙硯。
梅若華赧然笑道,“晏兄弟取笑了,在下哪裏稱得什麼大家,晏兄要看,在下隻好班門弄斧了。”
“梅兄客氣了。”晏百歡親自研墨。
梅若華提筆凝神,一絲不苟的在雪宣上寫下一副七言對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十四個字形態各異,卻都是一色篆書。
晏百歡入神的鑒賞觀摩著每一個字,不覺輕輕讚道,“梅兄這筆字功底深厚,清峻而秀雅,凝重而靈動,非常人所能及呀!”
“晏兄弟過獎了。”梅若華笑著搖搖頭,就著殘墨落款收筆。
晏百歡笑著指指名字旁邊,“勞煩梅兄落下私章吧,小弟也好收藏。”
梅若華歉然道,“我的印章不知道失落在哪了,一直沒用也就沒再找人雕一枚。”
晏百歡想了一下,“那梅兄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標識?”
梅若華恍然道,“對了,我再給你落個款。”說著又拿起筆,仔細的寫下三個字。
“梅花小篆!”晏百歡失聲道,一麵拿起來細看,“果然獨具一格!”
大家都睡了之後,晏百歡拿著字到燕雙飛房裏,兩人研看了片刻,清宵輕輕推門進來,“燕叔叔,晏大哥也在呀?”
燕雙飛招招手,“清宵,快過來。”
晏百歡笑著拉他坐下,拿起備好的筆遞給他,“來,寫幾個字我瞧瞧。”
清宵一下漲紅了臉,羞愧的嚅嚅道,“我……我沒讀過書……認不了幾個字……”
燕雙飛柔聲安慰道,“沒關係,你會寫什麼就寫什麼,以後回去了我再教你。”
“哎!”清宵驚喜的應了,定下心來,專心的寫起來。
看著少年筆下一個個幼稚的字,燕雙飛與晏百歡相視一眼,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晏百歡不死心,輕聲提醒清宵,“清宵,你寫得最好的就是這些字麼?還有沒有平時不怎麼用的?”
“平時不用的?”清宵皺眉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又埋頭慢慢的把自己名字寫出來。
“我瞧瞧。”晏晨歡立刻緊張的拿起紙來。
燕雙飛也起身細看,“如何?”
“一脈相承!”晏百歡鄭重的點點頭,放下紙指著那個梅花小篆名字抬頭看著不知所措的清宵問,“這種字體是誰教你的?”
清宵疑惑的看看他倆,“我娘教我的,我很小就會了。”
晏百歡又拿過梅若華那張字細細的對照落款,然後抬頭肯定的看著燕雙飛,“應該沒錯了。”
清宵忐忑不安的望望燕雙飛,“燕叔叔,你們在說什麼啊?”
燕雙飛安撫的摸摸他的頭,沉吟良久,凝重的注視著他緩緩的說,“清宵,如果我推測的沒錯,你應該是——是梅家的人!”
“梅家的人?”清宵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晏百歡拍拍他的肩鄭重的說,“就是金陵書香名門梅家,也就是梅園,你應該就是梅家失散的少公子。”
“我……我是梅……梅家的人?”清宵無所適從的望望燕雙飛,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
“清宵!”燕雙飛忙把他拉到麵前,抬起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清宵,你別緊張,無論你是誰家的孩子,你仍然還是清宵,永遠都是,誰也無法改變知道嗎?”
“燕叔叔!”清宵哽咽著撲進他懷裏,“我……我不是怕……我就是……就是……”忽然又想起母親與姑姑都已逝去再也不能相見,一時又淚如雨下。
燕雙飛知道他早從冷澈那裏得知了林楓宛與梅清詞已故,心裏也十分傷感,拍著他柔聲安慰,“我知道,這個消息太突然了,你一時難以適應也是正常的,傻孩子,如今你們父子終於重聚,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嗯。”清宵站直身體羞赧的抹了淚水。
晏百歡見清宵難過,便笑著打趣道,“清宵,瞧把你高興的,也是,爹爹是一代名門才子,換了誰不高興?找到了親人,咱們清宵以後可有地方撒嬌囉!”
清宵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誰撒嬌了!”
晏百歡又不覺黯然歎道,“沒想到你們父子見麵這麼久,卻互不相識。”忽然又回頭問燕雙飛,“燕公子,你打算明天就讓他們父子相認嗎?”
燕雙飛看看一臉緊張期待的清宵,沉吟道,“讓我想想,梅公子眼下的情形……這樣,明天我先去找個大夫問問,清宵就再等等吧?”
清宵忙說,“燕叔叔,我沒事,您看著怎麼好就怎麼安排吧。”
晏百歡拍拍清宵,“也是,反正都在一起了,不急這一天兩天的。那咱們去睡吧,要不你今兒去我房裏睡?”
燕雙飛知道清宵這會兒回房肯定睡不安穩,又怕他想起林楓宛與梅清詞難過,和晏百歡在一起還可以分分神,便點頭笑道,“也好,這會兒回去肯定把無痕吵醒了。”
清宵原本打算回房的,聽他這麼說便應了,與晏百歡一起攜手出去。
第二天,清宵也沒有跟玉無痕他們出去,羽裳見他似乎心事重重氣色也不太好,便堅持留在了客棧照顧他,晏百歡心明眼亮,便跟寒漠一起出去了。
心神不寧的等了一天,直到天黑燕雙飛才回來,清宵急忙把淨麵的水送進房裏,“燕叔叔,無痕弟弟給晏大哥他們拉去聽戲了,您先洗洗,我去端晚飯來。”
“清宵。”燕雙飛忙叫住他,“我吃過了,你先坐,我有話跟你說。”
“哦。”清宵忐忑不安的走回來。
“燕公子,清宵。”羽裳笑容滿麵的送茶進來。
燕雙飛擦著手謝道,“有勞姑娘了。”
清宵忙起身接過來,放到桌上,給燕雙飛倒了一杯。
羽裳見兩人似有話要說,便識趣的笑道,“那我先回房了,你們聊。”
清宵忙送她出去,回來關了門坐到桌邊。
燕雙飛放下茶杯,“清宵,我問過大夫了,大夫說父子團聚這是喜事,應該對你爹的情形沒有負麵影響,也許還有可能幫助他恢複記憶。”
“真的?”清宵驚喜的站起來,“那太好了!”
燕雙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皺眉不語。
清宵察覺了,忙按捺住心裏的高興,不安的看著他,“燕叔叔,您怎麼了?是不是還有什麼、要跟清宵說?”
“清宵,我……”燕雙飛欲言又止,垂下頭一手撐住額頭。
“燕叔叔!”清宵忙走到他身邊跪下去,含淚仰望著他,“在清宵心裏,您一直是清宵最親的人,有什麼話您就說吧,清宵都聽您的。”
“清宵!”燕雙飛急忙扶起他,看著他感歎道,“清宵,你是個好孩子,也許我不應該這樣做,可是……”
“燕叔叔,您想說的,是跟冷月叔叔有關嗎?”清宵打斷他問道。
燕雙飛點點頭,起身在房中踱步,“如果你父親能恢複正常當然好,那樣我就能從他那裏得知他與小弟最後相見的情況,可他要是並沒因此恢複記憶,我想……”
“燕叔叔還有別的辦法?”清宵緊張的問道,其實他心裏也很矛盾,父親能恢複正常當然好,可他知道父親忘記的正是那段最慘痛的記憶,如果再讓他記起來無疑會讓他更痛苦,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解脫。
燕雙飛轉過身來看著他,緩緩的說,“我今天去了一趟相國寺,當年你父親與林宇相見的那間禪房還在。”
清宵不覺倒退了一步,麵色慘白的望著他,“燕叔叔是……是想……讓我……父親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