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恨江南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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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竹林,一座古樸雄偉的長生祠赫然出現在眼前,主祠白玉石高高的雕花門楣上,是當年雲州著名的書法大家顏修親筆題的《金蘭祠》三字。
一人正在門外青石板上翻弄著什麼,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立刻驚喜的奔過來,“燕叔叔!”
燕雙飛一愣,“清宵!你怎麼在這兒?”
悟癡笑著接過話,“這位施主是隨那位冷公子一起來的。”
玉無痕笑容滿麵的打量著清宵,拱手道,“小弟玉無痕見過清宵兄。”
清宵急忙回禮,欣喜的問道,“你是玉叔叔的公子吧?玉叔叔可好?”看到他身邊的梅若華不覺微微愣了一下。
玉無痕笑著介紹,“這是梅若華叔叔。”
清宵含笑施禮,“清宵見過梅叔叔。”
梅若華看到清宵也愣了一下,怔怔的望著他連話也忘了說。
玉無痕見梅若華神情有些恍惚,忙伸手握住他的手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啊?”梅若華回過神來,有些赧然的笑道,“沒有,哥就是覺得,以前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少年,就是想不起來了。”
玉無痕安慰道,“沒關係,以後再想吧。”
清宵早已從燕雙飛的信中知道了梅若華現在的狀況,聞言不以為意的一笑,回頭向正在凝神觀注梅若華的燕雙飛說,“燕叔叔,冷叔叔正在裏麵幫無嗔大師配藥。”
燕雙飛點點頭,按著心裏的疑慮大步越過二人跨入主祠大門,清宵急忙招呼玉無痕與悟癡進去。
迎麵上首正中的雲台上供著兩尊一人多高的泥金坐像,二人寬袍廣袖,一人金冠一人束巾並坐攜手,微微側首含笑相對,眉目傳神栩栩如生,正是花之蝶與冷月的像。
燕雙飛凝神看了一眼,腳下並未停留,直往後院奔去。玉無痕匆匆的抬頭望了望兩座雕像,與清宵緊跟進去。後麵的梅若華猛然看到冷月的像不禁一呆,頓時像釘住了似的站在了那兒,一動不動的仰望著雕像出了神。
玉無痕走了幾步不見梅若華,疑惑的退出來,見他在那兒望著冷月的像發呆,忙走過去拉起他,“怎麼了?你認識他嗎?”
梅若華疑惑的回頭看了看他,不解的問,“為什麼這個像這麼像你呢?是不是你的像啊?”
玉無痕笑著搖搖頭,“這是我小叔叔,所以我們很像。”
“哦!”梅若華恍然大悟的笑了,隨即又好奇的問道,“小叔叔這麼優秀,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他呢?他旁邊那位是誰呀?”
玉無痕微笑道,“以前提過的,是你忘了,旁邊那是小叔叔的義兄、花之蝶叔叔。我們快進去吧,燕叔叔等著呢。”
“好。”梅若華忙跟著他往後麵走。
廂房中的冷澈看到匆匆而入的燕雙飛也是一愣,隨即放下手裏的東西高興的迎出來,“燕兄!”
後麵一麵色紅潤的老僧跟出來,合什微笑道,“燕施主,咱們又見麵了。”
燕雙飛忙迎上去躬身還禮,“晚輩見過大師。”
“燕施主風采如故啊。”無嗔欣然讚道,含笑的目光慢慢定在後麵進來的玉無痕身上,神色間不覺恍惚的露出幾分欣喜憐愛。
玉無痕急忙過來見過冷澈與無嗔,“晚輩玉無痕拜見冷叔叔、大師。”
“不必客氣!”冷澈伸手一把攜起玉無痕,滿麵欣喜的打量。
梅若華緊跟著向二人施禮,“晚輩梅若華見過冷叔叔、大師。”
“梅若華?”無嗔微微吃了一驚,把目光從玉無痕身上轉過來,打量了他幾眼側頭望向燕雙飛。
燕雙飛招過清宵柔聲道,“你帶無痕與梅公子去洗漱歇息一下。”
清宵笑著應了,兩個互相愛慕的少年高興的帶著梅若華往另一間廂房去了。
三人到正廂房中落坐,悟癡辭了師父與眾人又去粥棚幫忙去了,祠中的主持僧親自敬上茶後退了出去,燕雙飛這才把梅若華的狀況以及林宇來江南苑的事略說了一下。
無嗔傷感的歎息道,“沒想到梅先生的後人,竟落得如此令人惋惜的地步。梅先生重情重義博學多才,當年貧僧與梅先生在梅園踏雪賞梅時,這位梅公子已是金陵有名的神童了,唉,如今真是人事全非啊!”
冷澈忍不住氣憤的說,“可歎梅老先生一家,竟毀在這林氏父子手上!”
大家靜了片刻,燕雙飛看著冷澈問道,“剛才聽幾位小師父說,雲州內外的粥棚都是大哥與小弟設的,這是怎麼回事?”
冷澈忙歉意的拱了拱手,“是小弟與晏公子籌了些錢糧,以花兄與小弟的名義置辦的,讓燕兄誤會了。”
燕雙飛的臉色不由自主的黯了下去,怔了片刻向無嗔拱手道,“大師這些年可還在江湖上走動?”
無嗔點點頭,“貧僧這一生雲遊四海,這些年幾乎走遍了天下。”
燕雙飛抱著一線希望問道,“那大師可曾聽到過我小弟、或者是有關斷腸簫的消息?”
無嗔黯然的搖了搖頭,“貧僧隻見過冷月小施主三次。”
冷澈接過話,“那大師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無嗔側頭瞧著窗外的竹影,神色中流露出幾分悵然,答道,“那次是在大蒼山裏,貧僧碰巧在那附近采藥。”
燕雙飛拱手道,“我聽大哥說過,那次小弟病得很重,花弧他們竟背著他把小弟丟在了山上,幸虧大師救了他!”
無嗔笑了笑,“燕施主客氣了,出家人慈悲為懷,哪有見死不救之理?”
燕雙飛與冷澈心中茫然沉重,一時都沒有說話,隻聽見窗外風篩竹影滿耳清韻,襯得房中更加寂靜。
沉默了片刻,無嗔緩緩歎息道,“當年貧僧在金陵龍華寺遇到來上香的梅先生夫婦,梅先生懷裏抱的正是才到梅府不久的三公子,匆匆一麵就與梅夫人先回去了,三公子並不記得貧僧。後來,貧僧竟在金陵城外一個亂墳崗上遇上了三公子,雖然隔了六七年,貧僧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孩子。那孩子長成了小少年,出落得越發明澈美好了,隻是不知在哪裏受了氣,竟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地來,捉了一個青年後生剝得隻剩褲衩吊在那白楊樹上,折了皂角刺站在墳尖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擲那後生的穴位,那後生不住哭叫掙紮,他聽得煩了就拿野果子砸他的嘴,不叫了又拿皂角刺射。那後生也不知道給他折騰了多久,渾身被射得跟個刺蝟似的,連腳板上都是刺。”
燕雙飛不覺與冷澈相視一眼,心裏又是疼惜又是好笑,知道那會兒冷月剛從梅府裏跑出來,正滿肚子傷心失意,那人也不知怎麼惹著他了卻正好做了他的出氣筒。
無嗔眼中隱含著笑意,“貧僧見了自然不能不管,便上前擋了他的刺給那後生說情。他卻一臉傲氣的問貧僧,‘佛祖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晚輩卻有些不信,老和尚既是佛祖的弟子那就是活佛了,不知能不能證明給晚輩看看呢?’貧僧便說隻要他肯放了那後生,貧僧任憑處置。他卻冷笑著說隻要貧僧站在那裏替那後生當靶子,他玩夠了就放人。”
燕雙飛不禁似愛似惱的嗔道,“這小東西怎敢對大師如此無禮?”
無嗔卻不以為意的搖搖頭笑道,“他心裏有氣,不發出來自然什麼都聽不進去,老衲一口答應了他,站在那裏讓他射。他卻漫不經心的擺弄著手裏的刺說,‘晚輩看出來了,老和尚武藝精深,晚輩這刺射過來就跟紮在萬年龜皮上似的,連蚊子咬一口都不如。’”
冷澈一下沒忍住,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慌忙又止住,神情尷尬的說,“大師怎麼就任他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