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重霄與冷澈、清宵也起身告別各自回房，燕雙飛回西泠小築洗漱了，坐在書房的窗前望著外麵清幽的夜色沉思默想。
    花蜂輕聲道，“二公子，您早點歇息吧。”
    燕雙飛回過頭來，“去把花弧給我叫來，我有話問他。”
    花蜂猶豫了片刻，還是應聲去了。
    “二公子。”花弧輕輕走進來。
    燕雙飛點點頭，“大哥可有信來？”
    花弧垂下頭，“沒有。”
    燕雙飛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大哥並沒有與大嫂去遊山玩水，也沒有與大嫂合好是不是？”
    花弧身體一抖，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蒼白失色，眼裏漸漸湧上了淚水，“是。”
    燕雙飛怔了半晌，指指身邊的椅子，“坐，別再瞞我任何事，說吧。”
    花弧木然的坐到椅上，茫然的望著前麵，“三公子走後，公子一直不開心，就像當年一樣，三公子離開江南苑後，公子一直沒真正開心過，直到遇上夫人，公子臉上才露出一點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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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一個月的縱情酒色，花之蝶已形容清減，洛飛鳳看在眼裏痛悔之極，然而所做的種種努力卻毫無結果，最後央求花弧四人乘他酒醉把他帶了回來，然而第二天花之蝶酒剛醒就大聲命令花弧備車，搖搖晃晃的走出景明院就要上車而去。
    早已候在景明院門口的洛飛鳳撲過來一把拉住他，“夫君！求你別再出去了好不好？都是鳳兒錯了，鳳兒但憑夫君打罵絕無怨言，隻求你別再傷害自己了！”
    花之蝶麵無表情的說，“放手。”
    “夫君！求你了！”洛飛鳳顧不得旁人在場，抱著他跪了下去。
    花之蝶慢慢拉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說，“你回去吧。”
    洛飛鳳哭道，“夫君！你就全不念一絲舊情？都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花之蝶無動於衷的望著遠處，“我與你已無話可說，隻要你願意你仍然可以是花之蝶的夫人，但以後你我的生活各不相幹。”
    洛飛鳳瞪大眼睛看著他，“你就如此恨我？”
    花之蝶不再說話，袍袖一拂利落的坐進馬車。
    洛飛鳳絕望的站起來攔在馬車之前，哭著笑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天他為什麼會抱我這大嫂嗎？”
    花之蝶冷冷的看著她，“別逼我厭惡你。”
    洛飛鳳忍著淚笑道，“那天他抱我的時候，叫了一個人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
    “誰？”花之蝶不由自主的緊盯著她問。
    洛飛鳳心裏酸楚，臉上卻笑得更嬌美，“咱們夫妻一定要這麼站著說話嗎？這江南苑天下聞名，不如找個舒服的地方咱們坐著好好說？”
    花之蝶一動不動的盯了她半晌，終究還是下了車，“行，咱們就坐著好好說，你最好別再騙我。”
    洛飛鳳深情款款的笑道，“夫君，我怎麼舍得騙你！不如咱們去萬花園吧，你好久都沒去那裏了。”
    花之蝶冷冷的說，“不必了，就在園中的醉紅亭說吧。”
    洛飛鳳心裏一冷，隨即嬌俏的央求道，“夫君，可我喜歡萬花園嘛，那天你第一次帶我進去我就喜歡上了，那天的情形你還記得嗎？你說那是專門給我布置的，你會一直陪我住在那裏，你忘了嗎？”
    “我忘了，你也不用記著了。”花之蝶淡淡的說，一邊頭也不回的往醉紅亭走去。
    洛飛鳳腳下一晃，站住腳，怔怔的望著他。
    花之蝶背對著她停下來，“你不想說就算了。”
    洛飛鳳淒婉的一笑，走到他麵前溫柔的說，“我想去萬花園裏說，就這一次，你還怕我能吃了你嗎？”
    “好，就這一次。”花之蝶爽快的應道，當先大步往萬花園走去。
    兩人進了萬花園，洛飛鳳對花之蝶焉然一笑，“夫君，你先去牡丹亭等我，我換件衣服就來。”
    花之蝶皺了皺眉，一言不發的往牡丹亭走去。
    洛飛鳳走進臥室，怔怔的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鏡中的自己淚如雨下，呆了半晌喚來綠珠送了些茶水果點去牡丹亭，然後吩咐銀環端來溫水洗漱了，自己精心的畫了妝，佩上最喜歡的首飾，挑了一套花之蝶最讚賞的那身粉色冰絲桃花衫裙換上，在鏡前左顧右盼挑剔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滿意的拿起一把絹紗桃花團扇款款出來。
    花之蝶一動不動的靠坐在亭外的欄杆下，抱著一條腿神色悵惘寂寥的望著遠處，對盛妝而來的洛飛鳳視若無睹。
    洛飛鳳見亭中桌上為他精心準備的茶點絲毫未動，心裏更是慘然隻剩一片冰冷，站了片刻強行靜下心來，換上笑臉迎上去，“夫君，怎麼不到亭裏坐？”
    花之蝶看也不看她，“我喜歡坐這裏。”
    洛飛鳳也不跟他爭，笑著走到他麵前，“夫君，我好久沒給你跳過舞了，你看，我穿了你最喜歡看的冰絲桃花裙，以前，你最喜歡看我跳你的《人麵桃花》舞了，我現在跳給你看好不好？”
    花之蝶淡淡的說，“你愛跳就跳吧。”
    洛飛鳳微微一笑，也不管他看不看，轉身走到亭下繁花簇擁的草地上，輕揮衫袖款送柳腰，含情帶羞自顧自的舞起來，一麵宛轉清歌，“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自相逢，這曲《人麵桃花》洛飛鳳已不知為花之蝶跳了多少遍，當時一人信手揮弦愛意纏綿，一人輕歌曼舞宛轉帶羞含情，一時羨煞多少世間美眷愛侶。
    花之蝶不知不覺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自歌自舞的洛飛鳳，臉上寂然無波。洛飛鳳跳得很專注，舞姿優美絢麗，容顏勝花，轉盼之間向花之蝶投來的目光柔情似水。
    洛飛鳳把這首詩反複歌舞了三遍，然後從花中一路疾旋，直到花之蝶麵前才停下，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花之蝶專注的看她跳完停下，依然靜靜的看著她並不說話。
    洛飛鳳喘息微定之後，溫柔的問道，“夫君，我跳得好嗎？”
    “好。”花之蝶點點頭。
    洛飛鳳眼睛一亮，“那你喜歡嗎？”
    “喜歡。”花之蝶平靜的說。
    “那你還愛我嗎？”洛飛鳳緊張期待的問。
    “愛。”花之蝶毫不猶豫的答道。
    洛飛鳳驚喜的跪坐到他麵前，“那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花之蝶隨手扯下身上的玉佩啪的一聲摔在台階下，波瀾不興的說，“你說它還能完好如初嗎？”
    洛飛鳳癡癡的看著碎成幾塊的玉佩，眼淚斷珠似的掉了下來，慢慢站起身來，淚如雨下的點著頭強笑道，“我明白了，以後不會再為難你了，夫君，遇上你，我不後悔，愛上你，我也不後悔，嫁給了你，我也不後悔，我快樂過、幸福過，這就夠了，隻可惜，我不能等到把你的孩子生下來了……”
    “你說什麼？”花之蝶猛然站了起來。
    洛飛鳳已一步一步退入了燦爛的牡丹花中，望著花之蝶風情萬種的一笑，宛轉輕旋間衣袖翩然揚起，夏日炙熱的陽光下一道寒光閃過，她胸前立刻綻開了一朵芬芳豔麗的奇葩。
    “鳳兒！”花之蝶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撲過來抱住她頹然軟下去的身體，伸手疾點了她胸前的幾處大穴，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不敢去碰那把匕首。
    洛飛鳳安然的含笑仰臥在他懷裏，“夫君，我不能陪你一輩子了，你答應我，別再傷害你自己，好嗎？”
    “鳳兒！不！你答應我的！你不能丟下我！”花之蝶痛不欲生的抱緊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洛飛鳳癡癡的望著他，眼淚無聲的滾了下來，“夫君，再找個人、好好照顧你吧，我真怕你、寂寞……”
    “鳳兒！”花之蝶把她摟進懷裏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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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雙飛猛然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捂住嘴，哽咽失聲。
    花弧沒再說話，呆若木雞的坐在椅子上，眼淚一滴一滴無聲的落下來。
    好一會兒，燕雙飛才勉強定下心來，緊抓著窗台顫抖的問，“大哥呢？”
    花弧應聲道，“公子一直都在家裏。”
    燕雙飛猛然一驚，霍然回頭盯著他，一手不知不覺的抬起來揪住了胸口的衣襟，張了幾次口，才吃力的問出聲來，“在哪兒？”
    花弧一動不動的坐著，怔怔的望了他半晌，輕輕問道，“二公子一定要見公子嗎？”
    燕雙飛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一定要見。”
    花弧慢慢站起來，“那二公子請隨我來吧。”說罷平靜的往外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西泠小築，默不作聲的在月色清明的園林中穿行，花木山石間的曲徑時明時暗，夜晚的江南苑異常的靜謐幽美，空氣中含著淺淺淡淡的花香，風景依然十分宜人。
    跟在花弧身後的燕雙飛忽然腳下一絆，打了個踉蹌才勉強穩住身體，花弧急忙回頭扶了他一把，驚覺他的手竟冰冷入骨，頓時心裏一酸悄然落下淚來，不覺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