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二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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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今天是梅府三公子的十歲壽誕,梅傲臣特意邀請了城中幾位摯交好友為愛子慶賀,誰知竟有不少人得了消息冒雪而來,連城中官商兩路的名流都慕名來了。
梅園主人博學多才遠近聞名,尤其是一筆梅雪圖與梅花小篆更是當今書畫收藏家的聖品,隻是他生性疏狂不喜俗套,一些附庸風雅的人平時難得有攀附的機會,這次有很多人都借了祝壽之名前來送禮結交。
當晚,從梅府接連升起的絢爛煙火映亮了整個西城的天空。梅傲臣攜同一班好友世交都站在後園的廓上,看著梅若華領著弟妹與一班世交子弟,興致勃勃的在園中放煙花,梅若華與杜辰、溫寧、楊悅、李源幾人也都長成了大人,前後不出兩三年都要行弱冠之禮,幾家的女兒也都出落成了清純美麗的少女,與林楓宛、梅清詞姐妹玩得十分要好。大家圍在園中歡聲笑語,膽大的手裏拿了香柱爭相去點插在雪中的煙花,然後嬉笑著返身奔回,看著煙花在清冷的夜空暴開極度的燦爛美麗,大家都興奮的歡呼不已。
冷月穿著一身赤錦金繡福字棉衣褲,外罩火狸小披風,頭上戴著火貂暖帽,腳上穿著紅雲金絲鹿皮小靴,脖子上垂著赤金項圈,中間擁著攢珠鑲玉的長命鎖,襯著那張皎月似的臉越發明澈奪目,把身邊這班清新美麗的少男少女都比了下去,也就梅清詞不過遜色了一分,林楓宛也還算不錯。
楊之誠望著孩子們中間的冷月感歎道,“這孩子幸虧是遇上了傲臣兄,要是換做別人,別說是沒這份心,就算是有,怕也養不活啊!”
大家也紛紛點頭讚同,“是啊,若非傲臣兄夫妻如此費盡心血,這孩子的生命哪還能綻放出這份驚人的美麗?”
梅傲臣感激的向孫荀拱手道,“全賴孫兄之力呀!”
孫荀忙回禮遜謝道,“不敢不敢,小弟不過盡醫者本分,若無傲臣兄這份為人父母的慈愛之心,這孩子哪有這份幸運。”
杜少陵卻笑道,“這孩子碰上傲臣兄自然是他的運氣,不過,傲臣兄能收養這孩子,卻也未嚐不是傲臣兄的福氣呢!”
梅傲臣喜滋滋的笑道,“這孩子的模樣兒聰慧自然不用提,最難得的是極其孝順貼心,絲毫不亞於他哥哥姐姐們。”
“瞧把你美的!”李涵笑著拍了梅傲臣一掌。
蘇湘瞧了李涵一眼,半真半假的打趣道,“羨慕了?隻怕還有更讓你嫉妒眼紅的事兒呢,瞧瞧那兒。”
大家都笑著順他指的望過去,隻見冷月拉著梅清詞去點煙花,梅清詞膽小,冷月捉著她的手點著了煙花,扔下香柱拉著她就往回跑,跑到眾人麵前又回身去看,煙花在天空暴開了,映亮了人前一雙清麗奪目的小人兒。
溫子衡語氣含酸的笑道,“好你個傲臣兄啊,前幾年看我們幾家爭這半子之份,你不給個準話兒,原來一早兒就藏了私心呢!”
梅傲臣忙笑道,“子衡兄,這你可冤枉小弟了,我可從來沒對孩子們說過什麼,將來一切都看他們自己。”
“得了,傲臣兄,你就別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杜少陵笑著推了梅傲臣一把,“這長了眼睛的可都瞧出來了,哪還有咱們幾家什麼事兒?”
楊之誠笑著搖頭歎道,“這也怪不得人家傲臣兄啊,瞧瞧那班孩子裏頭,就他們梅家那兩小孩子最搶眼,要怪隻能怪咱們自個兒不爭氣,生的兒子女兒模樣資質都不如人家,不認輸都不行啊。”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瞧著冷月與梅清詞紛紛點頭讚歎,梅傲臣笑容滿麵的聽著,也不出言否認。
放完了煙花,管家已張羅著在大堂上擺好了桌椅,一張大圓桌正中一個極美麗的大壽糕足足占了桌子的三分之一,甜蜜的香氣充溢了整個大堂,壽糕周圍擺滿了一百個瓷玉小碟,裝著一百種幹果瓜子點心糖果蜜餞鮮果,取長命百歲之意。
梅若華牽著冷月招呼大家都進大堂來,笑著把冷月抱到圓桌上首正中的椅子上坐好,然後由小到大安排各家的孩子從冷月兩邊坐下來,杜辰一班大孩子都坐到了冷月的對麵,大家都興奮的看著中間美麗的大壽糕驚歎不已。
梅傲臣與一班好友也都跟進大堂,站在這班興奮的孩子身後,笑眯眯的瞧熱鬧。
李涵驚奇的瞪著中間的大壽糕叫道,“傲臣兄,真有你的,這麼大的壽糕你也做得出來!”
梅傲臣微笑道,“這是我專門請了城中最有名的糕點師,特意給孩子做的,待會兒你也嚐嚐。”說著請大家在四麵依牆而列的靠背椅上坐下喝茶。
管家捧上來的一把兩尺來長的薄竹尺,梅若華接過來放在桌上,低頭伏在冷月臉邊笑道,“小弟,哥哥抱著你切好不好?”
“好!”冷月興奮的臉都紅了,雙手拿起竹尺。
梅若華笑著抱起冷月,探身讓他俯到桌子中間,一手扶著他的雙手幫他把壽糕切成兩塊,楊悅笑著起身把壽糕盤子轉過來一半,讓冷月可以在原地切,等他切了之後再轉,切在大小合適了,梅若華才把冷月放在椅子上,接過竹尺遞給管家。
“小弟,哥哥幫你分給哥哥姐姐們吧?”梅若華拿起長柄銀叉。
冷月急忙說,“哥哥,我先挑兩塊你再分好不好?”
梅若華笑著把叉子遞給他,然後又抱起他讓他挑,林楓宛忙拿起兩個碟子來幫他接,等他挑了兩塊最漂亮的放在了碟子裏,梅若華才放他下來,接過林楓宛手裏的碟子放在他麵前。
冷月把小叉子放在碟子裏,起身端起一碟壽糕走到上首梅傲臣的麵前,跪下去雙手小心的舉起壽糕,“爹爹,請您吃孩兒的壽糕。”
“月兒,快起來吧!”梅傲臣眉開眼笑的一手接過壽糕一手把他拉起來。
堂上一班好友瞧得又是豔羨又是讚歎,“瞧瞧這孩子,傲臣兄可真有福氣!”
梅傲臣笑眯眯的抱著冷月柔聲道,“月兒,孫叔叔對你可有再生之恩,你把這份給孫叔叔送過去。”
冷月搖搖頭,“爹爹,這個是你的,孩兒的那份送給孫叔叔。”說罷立刻跑回去,讓梅若華再叉了一份到碟子裏,雙手捧著端到孫荀麵前,恭恭敬敬的一個大禮跪下去。
“孩子,快起來!”孫荀忙俯身雙手抱起他,接過他手上的壽糕,“這壽糕一定很好吃,月兒自己快去吃吧。”
冷月笑著跑回去,“哥哥,你跟宛姐姐幫我把壽糕敬給各位叔叔伯伯吧,姐姐幫我請各位哥哥姐姐,我去一下就回來。”說著端起另一碟壽糕,雙手小心的護著往裏麵去了。
楊之誠笑著歎道,“瞧瞧,這孩子多有心,這是去孝敬他娘去了。”
梅若華捧了一碟壽糕過來,笑著雙手敬給楊之誠,“楊叔叔,您就別瞧著眼饞了,若論孝順楊悅哥能比誰差到哪裏去?”
杜少陵指著梅若華打趣道,“傲臣兄教子有方啊,瞧這哥兒倆,真真是兄友弟恭。”
沒一會兒,冷月笑著從內堂跑了出來,梅若華立刻把他抱過去,“小弟,哥哥給你留了塊大的,快嚐嚐!”一麵切了一小塊紅色的喂給他。
“嗯,真好吃!”冷月甜滋滋的吃了,拿起小叉子分了一塊下來,笑盈盈的舉起來喂給他,“哥哥,你也吃!”
等梅若華吃了,冷月又叉了一塊跑到林楓宛麵前,“姐姐,你吃!”
林楓宛笑著吃了,又喂了他一口,“嗯,小弟的壽糕最好吃了,這是姐姐吃過的最好吃的壽糕!”
“那姐姐多吃一點!”冷月望著她笑得開心極了。
卻冷不防楊悅端著壽糕走過來,笑著一塊壽糕塞到他嘴裏,“小壽星,光顧著別人大家可搶完囉!”
“就是!”杜辰也下了桌子湊過來,跟著一塊壽糕不由分說的堵住冷月的嘴。
溫寧也笑嘻嘻的走過來,“光吃他們的,不吃寧哥哥的可不行!”
冷月慌忙雙手捂著嘴,瞪著一班過來湊熱鬧的人悄悄往後退,好容易把嘴裏的壽糕吃進去了,立刻躲到梅若華身後拉著他笑嘻嘻的探出頭來,“寧哥哥、源哥哥、蘭姐姐、綺姐姐、倩姐姐、雲妹妹,月兒身體弱,晚上吃多了會不舒服,月兒明兒再吃你們的好不好?”
“那不好!”李源故意一本正經的說,“這壽糕過了今兒再吃就沒意義了,月兒弟弟不能厚此薄彼,吃了他們的沒道理不吃咱們的。”
梅若華笑著護住冷月,“源弟別鬧了,咱們這麼多人,你也不怕把我小弟撐壞了!”
溫寧笑著打圓場,“那倒也是,瞧這小東西說得怪可憐的,不如這樣吧,這壽糕意思意思也就罷了,就請月兒弟弟給咱們大家吹一曲簫如何?”
“好好!這主意好!”大家立刻拍手讚同。
梅清詞笑道,“寧哥哥最會算計了,想聽簫卻拿壽糕說事兒。”
說得大家都指著她笑,“清詞這丫頭,真真是水晶做的心肝兒。”
溫寧笑著拉出冷月來,幫他取下隨身掛著的碧玉簫雙手捧上,“月兒弟弟,揀好的細細的吹來,敷衍咱們可不依你!”
冷月無奈的接過玉簫,“我哪兒敢呀!”
梅傲臣一班大人也停下話來,笑吟吟的瞧著這班孩子,冷月持著玉簫凝思了片刻,低頭專注的吹了起來,吹的卻是梅傲臣新譜的《梅雪春》。
一縷簫聲在大堂上回還繚繞,堂上忽然靜了下來,隻見燈火通明,滿堂綺華溫寧,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