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杭看著落地窗前的背影。
    在看到小芬的遺信後，他曾在心情過於激動之下闖入過這裏，卻很快被保安架了出去。
    “小李是自殺，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當時吳耀卓恬不知恥地說，看著他的眼神是居高臨下的冰冷不屑。
    就在那一刻，仇恨膨脹到最大，完全塞滿了他的心。正是因此，他回到公司，不顧他人的眼光，不顧自己的幸福，執意活在複仇的桎梏裏。
    今天，終於到了了斷這一切的時候了。
    “劉暢已經死了。”他淡淡地說，就像在談論天氣一般地平靜。
    “什麼？！”吳耀卓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震驚地回過身來。
    “血債血償，現在，該輪到你了。”
    吳耀卓的臉色已經從最初的吃驚轉為厭惡。“你……誰讓你進來的？”
    自己的那些助理呢？難道都吃屎去了？
    “你是自己出去，還是想讓保安把你架出去？”吳耀卓冷喝道。王杭冷冷地凝視著他，手裏不知為何，卻捧著一盞台燈。
    吳耀卓皺了皺眉，無暇去思考王杭捧著個台燈到他辦公室來做什麼，當即按下呼叫按鈕。王杭看著他的動作卻沒有阻止，隻是冷冷地問：“事到如今，你還是覺得小芬的死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
    吳耀卓無動於衷地看著他，王杭的聲音終於因為極端憤恨而顫抖起來：“你害死了這樣一個無辜善良的女孩，為什麼就連一點兒悔恨愧疚都沒有？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嗬嗬哈哈……”吳耀卓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在辦公室裏回蕩著，竟說不出的滲人，“我害死了她？我不是人？你這個偽君子，芬蘭居然會為了你去死，她的眼睛真是瞎了！”
    “你、你說什麼？”
    “你不用裝了。”吳耀卓冷笑道，“我和芬蘭，不正是多虧了你的成人之美嗎？”
    “胡說八道！”王杭怒吼，“明明是你和劉暢設計陷害小芬——”
    “劉暢這老家夥隻是做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哪裏能和你這小芬最親近最信任的人相比？那天你裝作感冒沒有來，不正是為了履行你我的約定嗎？”
    王杭的身子開始輕輕地顫抖起來，越抖越厲害。
    吳耀卓的話把一些東西挖了出來。
    那天，也是在這個辦公室，吳耀卓把他叫了進來。
    “做了這麼久的一線工作，很辛苦吧？想不想當銷售部主管？”吳耀卓漫不經心地看著他說，“那麼……和我做一筆交易如何？”
    “你履行了約定，我也實現了我的諾言不是嗎。”吳耀卓冷笑道，“雖然惹出那麼多事，我還是提拔你當了銷售主管，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王杭的臉色突然白了。
    那些他以為不存在的東西，原來，隻是被他隱藏在了很深很深的暗處……
    “不、不是……”王杭搖頭，像要甩開那些浮出腦海的記憶，“不是這樣的！是你誘惑我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
    “是你害死她的！”吳耀卓打斷他的話，“可憐芬蘭到死也不知道，是你賣了她！”
    王杭猛地一震，台燈從他手中摔落在地。淡紅色的光芒頓時籠罩了整個房間。
    “你胡說！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的……”王杭喃喃自語著，垂下的眸光漸漸變得黯淡。因此，他並沒有看到對方陡然睜大的雙眼。
    吳耀卓說得沒有錯。小芬是他犧牲掉的。
    那麼多年，他一直一直那麼勤奮那麼刻苦地學習。初中、高中，直到進了大學，他從來沒有過絲毫的鬆懈。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躊躇滿誌地踏上社會，竟然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
    從事與自己專業毫不相幹的銷售，他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小芬可以隨遇而安，可以快快樂樂地工作，他卻做不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吳耀卓的要求，開始時他憤怒地一口拒絕了，然而，在一個個筋疲力盡的夜晚之後，在看到工資卡上少得可憐的收入時，他慢慢地、慢慢地動搖了。
    初時的憤怒漸漸煙消雲散，他甚至覺得，生命中的一扇門打開了。
    即使隻是做個銷售主管，也比現在的自己好太多了。
    於是他最終，同意了吳耀卓的要求。隻是那麼一次，僅僅一次，他不知道，他一次鬆口，就會演變成那樣的悲劇。
    吳耀卓這個無賴，就像貓戲耗子一樣，玩弄著他和小芬。既沒有依照約定在完事後提拔他，也沒有停止過放開小芬。一切都令王杭越來越感到絕望無趣，直到那個自稱是吳耀卓妻子的女人出現，正好給了他一個抽身離開的理由。
    當時的他，萬萬沒有想到小芬會因此而自殺。並且，在死之前留下了那樣一封遺書。
    那份遺書令他的世界整個崩塌了。
    固執地不願承認自己的過錯，不願麵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在過多的悔恨、內疚、痛苦之下，他竟然忘記了。
    忘記了……真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