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層樓的高處，一個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的城市。
    雖然是晴天，籠罩著S市的天空卻依然灰蒙蒙的。像放久了的舊東西，覆滿了厚厚的塵垢。
    “真是肮髒的城市啊。”身影冷笑著喃喃，“汙穢卑賤的生命，早就該滅絕了……”
    “啊！”吳耀卓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正站在辦公室窗前。“我、我剛才在說什麼？我究竟是怎麼了？”
    從他所站的高度往下看去，底下來來往往的行人如同螻蟻一般。密密匝匝的青筋突然又浮現在他臉上，令那張臉看上去無比地猙獰。
    “吳總。”有人在身後叫道，那些青筋瞬間消失了。吳耀卓回過頭，見銷售部經理正一臉恭敬地把手中材料放在桌上，“這是小王呈上來的關於JY市銷售情況的報告。”
    “哦？”吳耀卓隨手拿起那幾頁紙翻了翻，笑道，“他還真是聽你的話呢……真想看看，要是他知道你做過些什麼，會是怎麼個反應？”
    劉暢沒露出任何表情變化，仍然一臉恭敬地說：“我隻是盡心盡力為總經理做事……再說，我做任何事情，還不都是出於為公司考慮麼。”
    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劉暢終於不再掩飾地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現在是全公司中最得老板賞識的人，不枉他為他做了那麼多。
    不過話說回來，吳耀卓還真不是個簡單角色。耀達公司從一家瀕臨倒閉的小公司，發展成為S市龍頭上市企業，可以說，完全是吳耀卓一手打下的江山。
    這樣的男人，本來要什麼樣子的女人得不到。他不過隻是湊個手罷了。
    走進銷售部的瞬間，劉暢臉上換上了一貫的和顏悅色。
    “小王，這次真辛苦你了。”見王杭垂著頭坐在座位上，劉暢笑眯眯地走過去，“公司特別準許你休假三天，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當初王杭要求重回公司，是他報告給吳耀卓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吳耀卓默許了，但對於他來說，也算是良心可安了。畢竟事情發展到那步田地，他也沒有想到。
    劉暢自認不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但為了自己的“雙途”（前途和錢途）著想，有些事情便不得不做。
    王杭沒有一點反應，似乎睡著了一般。劉暢看不見他的表情，卻看見他臉下方的桌上擺著個造型老舊的台燈，大大的燈罩透出朦朦朧朧的紅光。
    “出差買的麼？怎麼大白天的還亮著……”劉暢好奇地問道，伸手想把台燈拿起來。
    啪嗒！
    一大滴液體突然砸在他手背上。
    劉暢縮回手看了眼，頓時吃了一驚。那種紅色粘稠的液體——是血！
    “你——”劉暢剛想問王杭是不是有哪裏受傷了，但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他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眼前這個人，不知為何，竟令他從心底泛起涼意。
    “抱歉，我剛才睡著了。”王杭的聲音低低地傳來，“謝謝你了，不過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劉暢沒有回答，他隻是瞪大了雙眼，看著王杭，身子漸漸顫抖起來。
    “老實說，我為什麼會回到公司，劉經理你也應該清楚吧。”王杭低低地說，“雖然說很荒謬，但是，畢竟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替小芬報仇了不是麼……”
    劉暢依然沒有說話，他現在已經沒心思去聽對方說什麼了。雙眼瞪得越來越大，劉暢渾身顫抖地盯著王杭的腦袋，那已經變了形的頭部糊滿了鮮血，有些發絲上還粘著白花花的東西。劉暢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鮮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台燈上，令台燈發出的紅光越來越亮……
    這種傷勢，這個人……怎麼可能還這麼若無其事地和自己說話？
    “這個燈看著很普通吧？據說它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其實我有什麼願望，我隻是希望傷害小芬的人能夠償還她的恐懼、她的痛苦，隻是希望犯罪者能夠被繩之以法。”
    王杭喃喃地說著，慢慢抬起頭來。
    “啊——！”劉暢突然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
    王杭被嚇了一大跳，周圍的同事也紛紛詫異地看向這邊。
    “怎麼……”話音未落卻見劉暢猛地向後退去，不小心撞到身後的桌子摔倒在地。
    “劉經理——”從未見過劉暢這麼狼狽，王杭站起身正想過去扶他，誰知劉暢卻更加驚惶起來。
    “你、你不要過來！”劉暢大叫著，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向後退去，“不是、不是我的錯……你去找他！是他害死她的！”
    “你在說什麼？”王杭詫異地皺眉。
    “是吳耀卓！是吳耀卓要她啊！即使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為了討好他去做那些事情的！”
    “你……”
    “我、我隻是幫吳耀卓得到李芬蘭而已，我也沒想到她會自殺……”
    “你是什麼意思？”王杭震驚地看著劉暢，“你對小芬做過些什麼？！”
    “你說！你到底對小芬做什麼了！”見劉暢不說話，王杭吼道，大步走過去。
    “啊！你別過來！”劉暢又恐懼得尖叫一聲，哆哆嗦嗦地說，“我說、我說……那次……那次是我在芬蘭酒裏放了安眠藥……後來、後來又讓吳耀卓把她帶走，還給了他照相機……”
    王杭腦中嗡地一聲，思維頓時一片空白。“你這混賬！”他大吼一聲，握緊拳直衝過去。
    “啊！”劉暢魂飛魄散般驚叫一聲，一下子竄到落地窗前。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窗前的護欄便承受不住衝擊斷了。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撞破窗玻璃，直直地從樓上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