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夢一場 十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73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前世 夢一場 十年
曾經以為,有的人一旦不見,則永不相見。
而如今,我竟又再見到他。
“那人可是一品侍書,五王爺之子。若是隨了他,一生無憂。”有人在我耳邊私語。
一品侍書,一品侍書,原來他已如此飛黃騰達,根本不是我所想的生活困苦度日艱難。
既然,他地位如此顯赫……那麼為何他不來……救我……
回到倚香樓,依舊彈唱,強顏歡笑。
“那五王爺之子風流俊雅,你我不過青樓螻蟻,連花魁都不是,何苦肖想。”春姬以為我動了凡心,好心來勸我。“你沒看到他懷中的那女子?今日廟會上他差點殺了輕薄那女子之人,看來那女子對他必定是意義非凡。你我還是好生安分,運氣好的話找個富貴之人做妾,也算此生沒白費。”見我無動於衷,又歎:“命已如此……何苦來哉。”
命……是命!流落青樓,是我的命。癡念盼想,是我的命。遇見他,也是我的命。可是,我不信命!為什麼我要被命運擺布,為什麼我隻能隨波浮源等待別人來救我!我不服命!
旋身坐下,挑弦撫弄,心亂,琴亦亂。錚的一聲響,琴弦已斷。
小時候,我淘氣的有些野蠻。總是和人打架,身上從來都帶著傷,身為文官的父親常常氣的大罵:“小時如此,大時爾爾!”
這是官話。我的許多小朋友都聽不懂,於是我就解釋給他們聽:父親是說,小時這樣壞,長大了肯定也不好。這算是體麵的解釋,我知道,有許多人在背地裏責怪我敗壞門風。
其實,我和人打架,多半是為了他。
他是五王爺之子。五王爺一生戎馬顯赫半世,當年是有名的沙場將軍。他卻長的弱不禁風病的快死掉的樣子,同輩的小孩總愛欺負他。他本是王爺之子,被欺負隻要告狀就沒事了,偏偏他又不說,隻會一個勁的哭,大人想幫也幫不了。
有次他被人丟石頭躲起來哭恰好被我看見,立刻招來我一頓吼:“哭什麼哭!男孩子哭成這樣真是丟臉!”
從此,倘若有人欺負他,我立刻找人算帳。
父親其實是很疼愛我的。我很擅長撒嬌,哈,不是我自誇,我腦袋聰明又靈活,小小年紀就能隨口吟出好詞佳句,聽過之人無不讚賞,甚至有人聽了我的詞後封了我個“雨後菏音”的美稱,讓父親甚是得意,從而就不忍心重罰我。
所以我繼續胡鬧,和人打架,在父親氣的發狂時扮鬼臉開玩笑。
有一天,他好奇問我:“有人欺負我時你會保護我,那你若被欺負誰來保護你呢?”
我當場敲了他一記。“笨蛋!隻有我欺負別人,誰敢欺負我!”
他仍是堅持。“那萬一呢?萬一你被人欺負了怎麼辦?萬一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有人會保護你嗎?”
“沒有萬一!”我大聲說。
他若有所思,看我的眼睛異常明亮。“那麼,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保護你。”
“就憑你!”我輕推了他一下,他立即跌倒在地。“就憑你這種瘦弱的樣子也想保護我!”
他平靜地坐在地上:“我會變強的。”
我不耐煩地揮手:“總之讓我保護你就對了,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保護你!”
那時我真的以為,某一刻的永恒,就是一輩子。
九歲那年,有人告父親謀反。龍顏大怒,下旨抄家。我趁亂逃了出來,展轉流落於青樓。
從此,我和他不再相見。
在最傷心害怕的時候,在最孤苦無助的時候,在被迫麵對現實殘酷的時候,在淚水不盡的時候,我總是想起他,想起他的那個諾言,想著他會來救我。
青樓的日子非常難過。最初我反抗,三番五次逃走,每每被人抓回來就是毒打,隔著棉被打,表麵看不出一絲傷,卻能讓我半個月下不了床。然而我仍是每天下床,忍著劇痛替姑娘門端茶送飯,擦窗拖地,隻有這樣我才能勉強換一頓飽飯。我想活下去,我必須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再見到他,才能等到他來救我。
我答應了接客。
這是權益之計,我不像其他小女孩,隻會哭,隻會反抗,腦袋裏除了恐懼什麼也沒有。我才九歲,這裏的姑娘隻有到了十四歲才會正式接客。我先答應了嬤嬤的要求,從此好吃好睡,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想辦法逃走,何樂而不為。
千算萬算,我卻沒有算到,人心是會變的。
最不能相信愛,最現實也最無情的就是青樓女子。在青樓待的太久,看的太多,卻從未看到哪個男子是帶著真心而來。他們總責備婊子無情,榨幹自己的家產,在玩弄青樓女子之後大聲羞辱。他們總是要求別人付出真心,自己卻一點真心也不肯付出。對這樣的人,還有哪個女子敢以真心相迎?虛假的笑,虛假的歡鬧,虛假的繁華,一切皆是過眼雲煙,滄桑過後心已疲憊。
從來看不到真實。在這樣的地方想要活下去,我隻能變的不真實。
吟詩作對本是我強項,彈唱陪笑我卻是一點也不會的。嬤嬤請來的師傅很嚴格,我對自己也很嚴格。日日練,夜夜練,雙手紅腫,十指滿是傷痕,彈出的琴聲音驚四座,想來也是值得的。
必須變強,必須出眾!隻有這樣,隻有這樣我才能有在見到他的機會,我要讓他在人群裏一眼就認出我!
這樣的努力終於招來嫉恨,有個姑娘的簪子說是不見了,最後找到我頭上說是我偷的。這在青樓不算什麼,常有之事罷了,卻被有心之人一再擴大,甚至連花魁也出麵說我留不得。當然嬤嬤是不可能輕易放我走的,我被毒打了一頓,關在柴房裏三天三夜不能吃飯。夜深人靜之時,我縮在牆邊無聲流淚。恐懼,傷心,害怕,無助,心裏隻盼望他來救我。
直至十四歲,我沒等到他,卻等來了嬤嬤要我接客。
淚幹流盡,心冰冷。
我終於學會不再幻想。
初夜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幸而那人不老也不胖,隻是動作太野蠻,之後三天我下不了床。
感覺難過,也有震驚。不是因為身體變髒了,而是突然驚覺,在身體變髒以前,我的心已經,髒了。
詩詞彈唱我無一不技壓群芳,漸漸我也變的小有名氣。人們叫我豔姬。
豔姬。
沒錯,我是豔姬,雨後荷音早已不存在。
出名以後,總是有人不斷找我麻煩,阻撓我,陷害我,深怕我搶了她們的位子。我隻是冷笑,人各有誌,你們以為我像你們一樣膚淺?你們以為我會一輩子待在青樓?你們以為我像那些不懂事一樣的小女孩隻知道為了反抗而反抗?
我學的很快,看人臉色,欲拒還迎,為了想要活下去,不惜利用一切。
暗中搶走客人,利用達官顯貴將欺負我的人一一鏟除。
心已經髒了,不在乎身體更髒。
也有設計我不成反被我設計的,青樓的懲罰不比那些官員的來的善良。對於全然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割舌挖耳,拋到荒地去等狼狗來食。我現在的勢力,連嬤嬤也要敬我三分。
我從來不覺的心軟,也從未有過不安。
她們狠,我比她們更狠。
我天生有黑暗的本質。
我已經很出名,卻依然不是花魁。
花魁還是原來的花魁,仍春風得意,時不時找我的麻煩。
我不動聲色,不去理她。
她已逐漸年老色衰,自己卻還沒感覺到。
一個妓女,失去了容顏,還有什麼可盼?
我要她在花魁的位子上永遠坐著。
我要她一輩子頂著花魁的頭銜,尋覓不到良人,老死青樓。
在這裏,唯一還能讓我感覺溫情的,隻有春姬。
春姬很平凡。在那麼多風姿絕色之中,清麗的她一直顯得很平凡。春姬最特別的,不是她的容顏,而是她的平淡,一種青樓女子不會有的,讓人感覺溫暖的平淡。
她已老去,春姬變成了春嬤嬤。
隻有我還一如既往叫她春姬。
隻有她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沒有傷害我。
隻有她在我被關起來的時候偷拿饅頭給我吃。
隻有她,看到我的時候,會溫柔微笑。
真心的,微笑。
她一直沒有尋覓到良人。不是不願,而是沒有。春姬曾經嫁過一次,在被那人的正妻折磨得不成人形,而丈夫又懼內的時候,她逃回來了。
一日為妓,終生為妓,不會再有別的路可走。
春姬仍笑得如往日那般溫暖。
她的淚水絕望,沒有人看的見。
曾經想過一次,如果這個時候他來救我,要接我走,我還會跟他走嗎?
帶著這顆肮髒的心,我還能、還有資格跟他走嗎?
我不願意深想。
日日彈唱,夜夜笙歌。
我已經不是我自己。
鏟除了一切敵人之後,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生活變的麻木,一天和一年不再有區別。
失去了目標的人,和行屍走肉無異。
再次見到他,是在廟會上。
愣了好久才認出他是誰。
他懷中有個男裝女子,臉色蒼白體格孱弱,他抱著她和另一個俊酷絕美的男子正教訓李員外,一個異常猥瑣的男人。
聽人群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原委,原來是李員外調戲那女子不成,反被他一怒之下打飛倒地。
原來他已變的這樣強,不再是當年那個孱弱的孩子。
人群在喧嘩,世界吵鬧快要爆炸,我卻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我眼裏隻有他。
他正溫柔注視著懷中的少女,他的眼中除她不會再有別人。
嫉妒洶湧如潮。
那個女孩柔弱纖細楚楚可憐,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保護。
而我,我還需要人保護嗎?
不自覺望著自己的雙手。這樣肮髒心狠的人,還需要人來保護嗎?
暗夜望天,無星無月,這樣漆黑的夜晚,為何我總是孤身一人。
如果,當初他及時來救我,我是否,還會這樣肮髒?
無從解答。
我有訪客。
剛進房我就知道這個人是不同的,他舉止文雅,談吐不凡,絕非池中之物,來青樓必然不是為了尋歡作樂。
果然,他一見到我就抱拳作揖,柔聲道:“阮姑娘。”
我有些吃驚,阮是我的本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稱呼我了,他是怎樣知道的!他這樣稱呼我,是想暗示我他要告訴別人這裏還有個該被抄斬的逃犯嗎?
我不動聲色,為他斟茶,溫言細語。“公子隻怕是認錯人了,奴家名為豔姬。”
那人笑道:“好,好,阮姑娘也罷,豔姬也罷,在下來此是想請姑娘幫我一個忙。”
我也陪笑。“奴家不過一介青樓女子,連自己都幫不了,何來幫公子之說。”
那人逐漸收斂了笑容。“我來找你,自然是隻有你幫我的忙。我可以幫你的,你也不要拒絕。”
我為他斟了茶他不喝,那我自己喝罷。“還請公子明言。”
那人正色道:“我也直話直說。當今天子有一公主流落民間,皇宮多年來尋覓未果。日前我打探到公主已死,剛巧我又在廟會上見到你,你與那公主長的倒有八分像,以公主的名義入宮,必然不會有人懷疑你。”
我放下茶杯:“你要我去冒充公主?!”冒充皇室那是殺頭大罪,不過這個我倒不在乎。我隻是後悔聽了他這一番話。聽到了這樣一個大秘密,如果我不成為共犯,隻怕這人不知道要用什麼要的手段對付我。
那人像是看出我的不安,微微一笑。“你不要害怕,我來找你,自然就會確保你生命無恙。”
我思考片刻。“你覺得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那人笑道:“阮姑娘向來是個聰明人。”
我答應做這種危險的事,一方麵確是得罪不起這人,另一方麵,卻是心中有什麼東西在洶湧竄動。
你以為我不恨?我恨!恨命運為何對我不公,恨他為何不來救我,恨他為何愛上別人!
隻要我當了我公主,我就能顛覆這命運,一切就會有不一樣的局麵。
送走訪客,我卻夜不能眠。輾轉反側,還是起床望月。
身體在劇烈顫抖,因為不可預知的未來。
緊握雙拳,我抑製不住的微笑。
全新的,未來。
我終於做了公主。現在我的名字叫做雲遙。
把我送進宮來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除了他叫宋大人,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但他絕非善類,我感覺的出來。
我們是同類,我們身上都有黑暗的本質。
倚香樓不知道讓他用什麼法子給解散了,那是京城老字號,解散的時候竟然沒有人來詢問為什麼。知道我身份的人一個接一個莫名消失不見,隻有春姬,因為我的要求,拿了足夠的銀子回鄉下。
她什麼都不知道,走的時候卻囑咐我萬事小心。
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大概感覺到什麼了吧。春姬走的時候我忍不住和她擁抱。和在男人懷裏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溫暖柔軟的,就像初升的陽光,令人向往溫暖。
這是最後的擁抱,從此我將永墜黑暗,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祭祖大典上我見到了那日廟會上和他一起的俊酷男子,原來他是我的十二皇兄,叫做星烈。他也是個笑起來很溫暖的人,但是他卻不喜歡我。
他知道我屬於黑暗。
皇阿瑪並不特別寵愛我,他子女甚多,多一個孩子對他而言隻是多了一個數字。
妃嬪公主總是來找我茬,使出的手段不會比青樓來的善良,甚至更狠。不過還傷不到我。她們有的嬌弱可人有的甜美嫵媚有的溫良賢淑有的技藝出群。但是他們都隻有空殼沒有靈魂。少數有幾個是真正聰明的,卻把這種聰明用在女子的勾心鬥角之上,虛度年華一生蹉跎。
比我漂亮又如何,不過是朵不堪風雨的花罷了。溫良柔順又如何,隻是外表華麗的木偶。唯有我,唯有我,明白自己要什麼,明白自己想做什麼。雖然我所做的將使我永墜黑暗永遠沉淪,但我此生無憾。
很快我就令皇阿瑪另眼相看。
突厥來人挑釁,出的題目朝中無一人能解答,我連夜求見皇阿瑪,將解答奉上,再由他找人向突厥來使說出答案。
事後皇阿瑪暗中對我嘉許。他向來不喜女子幹預朝政,我這樣做既討他歡心又不觸他黴頭。
之後禦花園題詩,其他公主無一不是花就是草,皇阿瑪笑著讚許,笑意卻不像聽到皇子做的詩那樣真切。隻有我的詩婉約中帶些霸氣,既不淩厲也不柔弱,皇阿碼嘉許點頭。
我超越眾公主,卻又表現的比眾皇子弱勢一些。我應該處在什麼地位我拿捏的很清楚,皇阿瑪很滿意。
有一次他輕歎,雲遙,你若是男子多好。
我笑,我若是男子還能活到現在?早在你下令滿門抄斬我就被殺了。對男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對女子卻輕視不在乎。也多虧了他的不在乎,我才有機會站在這裏伺機報仇。
是的,報仇。以前我一介青樓女子,什麼都不做是因為什麼都不能做,你以為現在我還會乖乖站著任你宰割?
我終於又見到他,他下了朝後來找十二皇子,我在禦花園假裝與他偶遇向他行禮。
“微臣參見公主。”他躬身向我回禮。在他眼中我不姓阮,我隻是公主,我相信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幾公主,在他眼裏我與皇帝的其他幾十幾百個公主一樣,都隻是公主,而已。
我不放他走,假裝不知道他想離開,星眼迷朦指著旁邊的池塘,學其他公主木偶般的語調說:“卿家可知那是什麼?”
他躬身:“蓮。”
我說:“錯了,是荷葉。”說著又拍手笑道:“我最喜歡荷葉,你可知為什麼?”
他答:“微臣不知。”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有個綽號叫‘雨後荷音’,卿家可曾聽說過?”
我知道這樣問是大忌!宮裏耳目眾多,我萬萬不該這樣直白我的身份,若是被旁人聽去我恐怕死十次也不夠,但是我忍不住!
我還心存著一線希望,希望他沒來救我是因為找不到我,希望他看我時眼裏的陌生,是因為沒有認出我。
這樣的我,已經連我自己也認不出自己了……
然而他答:“恕微臣愚昧,微臣未曾聽說。”
我的心沉下去。
他說沒聽過……
他說,他不認識我……
大雨傾盆,我呆呆走回自己寢宮,服侍我的宮女看到我一身濕透,驚叫著跑過來,給我又是擦身又是換衣又是熬薑湯。我木偶般仍他們擺弄,空茫的大眼失去靈魂。
他已經忘記我,完全的,忘記。
當夜我發高燒,第二日身體仍是虛弱,宋大人卻派人遞條子來讓我北院一聚。宋大人便是當初設計我進宮的那人,他要見我我不得不去,當夜我披了件披風去北院。
北院是冷宮,人跡鮮少常有鬼魂出沒,當然鬼魂之事隻是傳說,是有人為了某些原因特意製造出來的傳說。
比如我這樣和人私會,北院就成了個好去所。
宋大人早等在那裏,身下還跪了個身著官服瑟瑟發抖之人。
我上前:“他是誰?”
那人轉身見是我,撲到我腳下抓著我裙擺不放:“雲遙公主救命,宋大人他竟然想殺我!”轉身又得意對那宋大人道:“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宋之儀,你可知罪!”
他剛剛還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現在卻如此狐假虎威,我不禁好笑。問:“宋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宋大人斯文柔聲道:“你認不出他是誰?”
我低下身仔細打量身下之人,猛然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記。“你!”我驚聲,此人正是當年帶兵抄我家之人!雖然他變胖了些,滿臉墜肉,但那裝滴溜溜轉的老鼠眼我絕對不會認錯!此仇此恨不共帶天,洶湧火焰在我胸口熾烈燃燒!
那人還在抓著我的衣裙哭嚎,我站起來一腳把他替開,回身就見到一把匕首橫在我麵前。
“這個人隨你處置了。”宋大人柔聲說著將匕首遞到我手心。
我卻不動隻是冷笑。“宋大人,滿門抄斬之仇你以為一刀就可以算了麼?”
腳下人聽到“滿門抄斬”四個字明顯愣了一下,抬頭睜大眼睛死死盯著我好一會。“原來是你!”他從地上爬起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冒公主!宋大人,此人欺君枉上假冒皇室,還不快將她拿下!”
死到臨頭還這般囂張。隻聽宋大人問我:“你想怎麼辦?”
我說:“我爹怎麼入獄,他就怎麼入獄。”
宋大人點頭:“可以。”
我又說:“我聽說商紂時代有人發明了一種名為剝皮的刑法:剝的時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膚分成兩半,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那樣的死法一定很美。”
宋大人有些意外看著我。“你比我想的要狠的多。”
我笑:“我還有更殘忍的方法,你不會想知道。”
宋大人點頭:“就這樣決定,你先回去,不要被人發現。”
我轉身就走,聽那胖子還在後麵大叫:“宋大人,你怎可就這樣放那妖女回去,她是重犯!”
他似乎已經忘記宋大人原本就是要殺他的。
夜深人靜,沒有人發現我曾離開。
蜷縮在自己的被褥裏,心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要搞那麼多花樣,一刀解決了那人不就算了!萬一宋大人反悔,我到哪裏再去找這個人?心中無限懊惱到天亮,正在梳洗就聽到有人說昨天皇阿瑪遇刺,叛逆已被抓獲,被人於鬧市剝皮斬首。
當夜,一顆人頭被送到我寢宮。
宋大人的動作也真是夠快的。大報算是報了一半,我卻越覺不安心。宋大人送我入宮,什麼也不曾要求我做,甚至還主動幫我報了滿門之仇。這世界沒有白食,宋大人如此待我,隻說明一件事:有一件驚天大事需要我去完成。這件事很有可能會賠上性命,所以宋大人才幫我報仇了結我的心願。
我繼續對鏡梳頭。
宋大人真的是很了解我,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什麼活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