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到的若雨，就是水媚魂。”
    輕易得出結論後，薔瀠表情又凝重起來，似乎在考慮措辭的正確性，隨即改口道——
    “或者說，若雨是由水媚魂的幻術製造出來的。最清楚這一點的，恐怕是這位有著多重身份的占卜師了。”
    從剛才開始，軒轅翊渢一直在念叨著一些令人不明所以的文言詞語，眉頭緊皺，似乎在為五行的占卜積蓄力量。
    我愣了愣神，見他並無反應，便接著問薔瀠：“水、火、土是有了，那麼金和木呢？”
    “目前還不清楚。”薔瀠神色失落。
    倏然，軒轅翊渢睜開了眼睛，正色道：“木，也許本人可以解釋。”
    這時隨薇也湊了過來，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認真地端坐著，想要聽下去。
    隻有科爾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勉強擠出一個生硬的微笑。
    “地上散落的竹簡，你們也看到了。這位偵探說得沒錯，寫竹簡的兩個人，一個是本人，另一個是本人的女朋友——蕭若瑾。將此作為一種傳情的方式，確實是女生無聊的趣味。前不久她失蹤了。始作俑者，正是這一切事件的起因者。而她本人，怕是已經成為了宿主之一。這個名字，多多少少和木有關。經過占卜，卦象也相合。因此本人才找到了無名森林，差點成為了土的殉葬品。
    “這個房間裏的植物，是蕭若瑾在早些時候種下的。自從她失蹤，便無心去打理。不想其生長速度竟如此讓人驚訝。近日隻感覺軒轅異屋中陰氣頗重，料想陰陽平衡已破，但占卜所用靈力過多，已無法細細體味個中緣由，便任其荒置，不予理睬。
    “至於金，可能與其他的宿主有關。八卦中的乾、兌屬於金，乾表示西北方向，兌表示西方。說明該宿主所處方位大致在城中西北角落。”
    “等等——”薔瀠突然插嘴道，“你說的八卦，應該是中天或後天八卦。在先天八卦中，乾和兌分別表示南方和東南方。自動無視這種可能性，究竟是為什麼？”
    “很簡單，起因者無法使用先天八卦罷了，”軒轅翊渢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還記得那串數字麼。”
    “198219135982114，”薔瀠不帶任何感情地背誦出來，“這串數字，曾經用血寫在若雨的額頭上，也曾經被刻在艾琳•；霍斯特的頭骨上。你是想說，最初的被害者是外國人，跟據其關係分析，因此水媚魂的原身也是外國人。而外國人的身體裏承受不了中國古老元氣的壓力，而不能使用伏羲老兒的先天八卦麼？真是荒謬——”
    “如你所想。”軒轅翊渢簡潔地應道。
    “外、外國人？”科爾對這個中文字眼特別敏感，用手指著自己，有些疑惑地問，“我？你、你說、我？”
    “不是說你啦——”隨薇看著科爾，如是說。
    “怎麼……會這樣……”薔瀠感到很挫敗，好像自己的觀點受到了徹底的顛覆和踐踏，隻能避開話題，“那麼，跟金有關的宿主是誰呢？”
    不想軒轅翊渢的目光突然有些躲閃，緩緩低頭，緘默下來，躊躇許久之後，聲音便降了八度——
    “不知道。”
    他似乎在刻意回避著些什麼，難以啟齒。
    “看樣子，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吧——”我瞬間察覺到了奇怪的氣氛，試圖緩解，“對了。顏、顏馥不會是也被水媚魂抓了，嗯？”
    “確實如此，她被囚禁了起來。現在憑我們的能力還無法去救她。”軒轅翊渢在刹那之間又回到了一開始的狀態，更加令人生疑。
    那種莫名而來的信任感，竟然在瞬間土崩瓦解。
    “至於她也成為宿主的原因，之前一直都沒有時間細查，正待占卜。”
    說罷，軒轅翊渢又緊皺眉頭，將思維沉溺在冥想的深潭裏，盤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腦髓中魂魄所處的海洋，平靜之後漸漸掀起了波瀾。
    原本輕撫的微風愈發劇烈地卷起浪潮。
    隨即黑壓壓的烏雲覆蓋了整個天空，天際仿佛有一隻灰色的無名小鳥撲翅而來，在大海上空四下盤旋，而後悲鳴一聲，徑直掉入海中，浪花四濺。
    圖像變得模糊。精神驟然恍惚。
    所有關於腦海的景象都被滴入了一滴烏黑的墨跡，化成灰白的一塊塊色塊，互相旋轉交融，終成難以分辨的一團混沌。
    但好像總有些東西，滯留在記憶裏無法抹去。
    ——那是一張臉。
    ——左眼上罩著黑色的眼罩，係著眼罩的繩子似乎已經嵌入了肉中。
    ——繼而，滿臉的鮮血淋漓。
    ——上揚的嘴唇微微顫動，作出機械的口形，像在說：
    “起風了。”
    “切……這也算是……緣分吧。”
    軒轅翊渢釋然地笑了一下，終於找到了刻意回避的症結所在。
    然後，中邪一般地俯下身來，吐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