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卷  第2章 海的女兒(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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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過去了,什麼都沒有再發生過,就在村裏人都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以為風波過去了的時候,陳良的死打破了他們卑微的夢想。
    一樣的死法,一樣是失去了頭顱的屍體,甚至連被送回來的時間都毫無二致。
    所有的自我安慰在看到水麵飄蕩的小舟時被盡數無情擊碎,那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起了恐懼的心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而且,麵對著完全未知的力量,樸實的村民是決計無能為力的。這一個月來,村民照常出去打漁,也曾在水麵心驚膽戰地尋找,以為或可以看見漂起的頭顱,或是會看見那個凶手的蛛絲馬跡也說不定。然而,所有的幻想在一個月後和他們的僥幸同時宣告了終結。
    村民們都帶著驚恐的表情擁在海岸邊看著那具沒有頭的屍體時,桑榆低頭盯著自己的腳,沒有人看得到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人知道他想的是什麼。自然更不會有人意識到,這場死亡的遊戲其實與桑榆有著莫大的關係。
    除去已經死了的七個人,這次單獨出海的陳良是桑榆的最後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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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不來麼?沒有關係,就讓我繼續這個遊戲直到你們生命的盡頭。我會讓你們知道,海神究竟有著怎樣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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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桑榆一個人早早地出去了,路上碰到他的人看著他的臉色,也都沒敢和他說話。哪知道,他這一去,就沒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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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來了。我就猜到他不會不來的,他的八個好兄弟無緣無故地死了,他一定會想到來找我的。惦著別人對自己的每一分好,這是他們家曆來的習慣——他們家的人,還真是傻啊。
    他的身影出現在海邊的時候,我勾起嘴角笑了笑。他還是很英俊,比起多年前我看到他的時候,眉宇間甚至沒有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但我卻不知道,隔了這麼長時間,他還記不記得我呢?
    我的身形現出海麵的時候,他的目光看過來,停頓在我身上。我仰起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言不發。我要等著他先說話。
    “是你殺了我的兄弟嗎?”他劈頭便是一句。我的嘴角綻放一朵豔麗的笑:“你的兄弟?你是說那八個人類嗎?我把他們當成了晚餐。”看著他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奔跑而漲紅的臉,我猜他就要出手了。我知道的,他的家裏有著族上流傳下來的神秘能力,身手絕非等閑。然而他聽了我的回答,卻苦笑了一下,自語道:“難道真的不得善終麼?”我正疑惑的時候,他卻豁然抬頭,看著我手上的玉鐲,眼神清亮:“莫非你竟是……”
    “不錯,我是。”我迅速接過了他的話,卻看見他的表情由幾秒鍾的驚訝又變回了憤怒:“這就是你報仇的方式?”
    我看著他漲紅的雙頰,不由失笑,挑起眉毛問:“你難道真當他們是你的朋友?”聽了這話,他先是愕然,而後默然。
    我冷笑,他的家族曆代相傳的不僅是秘術,更有無法擺脫的孤獨。桑家的人,永無法與別人坦誠相待,他們家族的久遠淵源,也遠非這些村民能夠明白。
    至於這八個人,雖然曾經給過他難得的安慰,然而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縱使他想做朋友也是不能的。而對我來說則完全不同,那八個人恰好作為我的誘餌——要殺死他們比殺死桑榆要容易的多了,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我仍然沒有任何把握勝過他。
    我不記得是怎麼落到他的手裏,隻記得當我在網中掙紮時,他把我拿出放在掌心,笑道:“好漂亮的魚兒”,而那時候,我卻清楚地看到了他臉上的孤獨。
    那一瞬間,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因此幾乎忽略了接下來的一句:“隻可惜是個妖精。”我瞬間停止了掙紮,愣在那裏,這才反應過來掙紮了這麼久都沒有脫身的事實。那個漁網不是普通的網,我碰上的這個人隻恐也非一般的村民。他笑了笑,仿佛洞悉了我的心情,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我幾乎是眼也不眨地看著他,直到身上傳來冰涼而溫潤的觸感——那是一隻玉鐲,戴在我的身上。如果幻化成人形,便恰好是在我的手上。這是什麼?我還不及驚訝就感到鐲子上的力量。它竟然有控製我力量的本事!而我用盡全力也無法掙脫它。
    “它叫鎖靈鐲。”他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令我愣了愣。這就是妖精避之不及的鎖靈鐲麼?就是它,能夠控製我所有的靈力?
    “放心吧,它隻能鎖住修行不滿一千年的妖精,等你大道有成,掙脫它的束縛就不是問題了。”
    嗬~,我冷笑了一聲,他大概還不知道,我離一千年的修行已經不遠了,剩下短短十餘年的時間,比起千年的過去,又算得什麼?
    他鎖住我,不過是因為我的幾個小小的惡作劇——溺水的那幾個人,難不成是他的親戚?要不然他為什麼生氣?
    人類真是搞不懂的家夥,妖精的生活就簡單得多。
    等闖破了一千年修行的關卡,我還會回來的。我看著他的臉對自己說,我偏要繼續我的遊戲,我要在乎的人和我一起,在陰暗的水底宮殿裏陪著我。
    我隻是高興。妖精的決定,通常就是這般簡單。
    於是,十多年以後,他就和我一樣,能夠聽見那七個——哦,現在是八個朋友的頭顱,夜夜裏衝著他們的家鄉和朋友發出悲鳴般的歌唱。
    “不要繼續了,好麼?這場劫難,也該是個盡頭了。”他看著我,臉上首次有央求的神色。
    我絞著手指,看見自己的魚尾在初升的太陽下閃閃發光:“如果我說要你來陪著我呢?”
    然後……
    我想你也猜到了,隻是片刻的猶豫,他同意了以一死停止這場我對他的報複。
    可我不會讓他死,我要他在我的宮殿裏,陪著我,度過漫長的無法計數的陰暗歲月。
    有時看到他微笑的麵龐,我會想,或許這樣的結果,是他預料之中的罷?
    後記:《史書·桑榆傳》有言:“時有男名桑榆者,居於東海漁村。某日,其人忽不知所蹤。無人知其跡。數年後,客覽船於東海上,輕歌畫舫,麗人搖槳。經辨識,乃桑榆也。其人經年不衰,容貌絕類年少。後舟乃絕跡,唯聞仙樂於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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