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呆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掌心中傳來的溫柔的觸感，輕盈卻極其強烈。
    多久沒有說過命令這一類強製性的語言了呢？夏爾用力地回憶著，再回憶著，然後恍惚憶起是在七十幾年前塞巴斯蒂安的身體差一點被加百列毀去的那個夜晚，自己下定決心待塞巴斯蒂安醒來之後一定不要那麼任性，不要那麼固執，不要那麼軟弱，不要那麼對一些事情無能為力。夏爾想象著自己當時是以何種心態做出這個決定的，然後心中蔓延的是無盡的負罪感。而如今，也許是怨恨諾瑟如此狠心決絕，心中背負多年的罪惡感終於消散的無影無蹤，命令一類的話也可以脫口而出。
    夏爾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張了張唇，便緘口不語。
    忽然，諾瑟似有所覺，急忙起身看向窗外。微風拂動著簾子，蕩起一層層波痕。夏爾也感受到陣陣惡寒，身體莫名地顫栗。
    諾瑟回到夏爾身側，低低笑歎了句：“真不知道那個死神是聰明還是愚蠢！”說罷為夏爾披了一件外套，安撫道：“我出去看看情況，一會就回來，等我。”
    夏爾雙手緊拽著外套，僵硬地點點頭。
    他不願想起那天的戰鬥，可記憶的潮水無法抑製地湧上來將其淹沒。
    殺不死，納西爾是殺不死的！就算是惡魔，身體碎了一地也是無法修複的，可是納西爾可以。夏爾記不清自己到底用了怎樣的方法才使得納西爾的碎屍停止了活動，他隻記得屋子裏滿滿滿滿的一堆破碎的肢體都緩慢而堅定地朝著自己爬來，不，已經不能說是爬了，是蠕動，一點點的蠕動。
    哈，又聽到那個聲音了，骨骼與堅硬的東西摩擦出的沙沙聲，還有空氣裏散發著的濃重的屍臭味。
    塞巴斯蒂安……
    夏爾不停地想著這個名字，借此來驅散自己對內心的恐懼。
    真是可笑，而且無可救藥啊！嗅著外套上塞巴斯蒂安獨特的味道，夏爾想著。在這樣的時刻，腦中翻騰的都是塞巴斯蒂安或者諾瑟的身影。
    窗戶被拉開，夏爾抬頭便看到一隻殘破不全的手爬上了窗台，接下來是一個人頭，頭骨處凹下去一大塊，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麵目，但夏爾認得，他就是納西爾，殺不死的納西爾。
    “咯咯咯，夏爾，把你的身體給我吧！”納西爾另一隻手伸到窗內，半個身子已爬了進來。夏爾盡力穩住心神，狠狠掐了自己不斷冒冷汗的手心，迅速下床踢到納西爾的正臉，腳上的拖鞋也飛了出去。
    “嘖！”夏爾有些唾棄這樣的自己，轉身將床櫃上的水果刀握入掌中，深吸一口氣後心情已經平複下來。
    不多時，窗台上再次發出異響，有人影掠了進來。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夏爾止住了自己欲要攻擊的動作。
    “這次可真是有些棘手了……”諾瑟從窗台上跳下，換上了沾滿汙血的手套，苦惱地說道。
    夏爾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這家夥，總是說著棘手棘手什麼的，到最後不還是圓滿解決了事情！
    這時，窗外又發出沙沙的聲音，夏爾的身體抑不住地一個顫抖。諾瑟見夏爾如此，便將他抱在懷中，低聲道：“夏爾要是害怕的話閉上眼睛好了！”
    “誰怕了？！”夏爾睜大了眼睛反駁，“我隻是覺得冷而已！”
    諾瑟望著這樣的夏爾，欣喜地吻了吻懷中人的眉梢。
    我的少爺嗬，任性又可愛的夏爾，貌似回來了呢！這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啊！
    “夏爾，我們來慶賀一下吧！”夏爾這樣說著，很罕見的笑出聲來。接著他從窗台一躍而出，靜止在窗外的樹頂之上。
    夏爾奇怪於諾瑟的反應，隻是莫名地自己原本沉悶的心情也不覺舒爽起來。
    天邊的月已缺，似乎是被巨大的動物吞下去半口，殘缺的美。夏爾突然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夏爾不要逃跑喲！”夏爾身子一怔，看到諾瑟笑了笑便躍下樹去，攔下了一個幾個全身破裂的怪物。
    這怪物便是納西爾，因為波塔弄碎了黑色的石子，粉末隨風沾到其他肢體上，而在那個宅子後麵便是棄屍場，他們找來作為容器的屍體。雖然是殘敗品，但也足夠支撐到找到下一個容器了，而此時，他的目標便是夏爾。
    納西爾渾身的肌肉已萎縮，血液也幹涸，暗色的血漬瀝瀝淋淋地掛在身上，斑駁一片。頭顱上擠出幾滴黃色的腦漿，當然，那也可能不是腦漿，但誰知道那是什麼呢？
    剛剛夏爾是想要逃跑，但是諾瑟的那句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望著樹下方越來越多的“納西爾”將諾瑟圍在中央，夏爾握了握手中尖刀。
    “好好呆著！”聲音撞入夏爾腦中，隻見諾瑟穿透屍體的胸膛，黑色的火焰從中燃起，直至將屍體焚盡，“這點小事，夏爾難道認為我解決不了麼？”
    夏爾怔住，低首回味良久，再抬頭時已是滿臉的不屑神色，“哼，說什麼大話！”
    諾瑟聽聞，回身衝夏爾微笑，“別人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夏爾，要相信我喲！”
    夏爾扭過頭，遙望著天邊的殘月，說道：“誰要相信你啊！”
    我終於明白，諾瑟，即使你不願我知道我也已經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還原最初的你我……
    最初？怎樣才能算最初？夏爾恨恨地罵了一聲“混蛋！”，飛身躍下了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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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要加油啊啊，今晚加油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