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灑入窗內，夏爾別過頭躲過諾瑟過於直接的視線，壓下心中的慌亂道：“寄主的事弄明白了，沸騰的血液查得怎麼樣。”
    “嗯，清晨的屍體還保持著新鮮，因此得到的數據比較準確。幹屍隻是微生物在人體血管內迅速繁殖並由傷口處向外迸發所引起的假象，那些微生物生命力極弱，沒有血液十分鍾之內便會死亡，融為人體的一部分。在下真的很走運呢，恰巧看見了新鮮屍體瞬間變幹的景象，真的蠻令人驚訝的呢。”
    “知道那東西的類屬麼？”
    “應該是血螞蟥，變異的喲。”
    一時間，夏爾忽然無法繼續自己的問題。塞巴斯蒂安已歸來，無事可束縛自己的去留，那麼自己所做的這些又有何意義。蒼涼之感油然而生，他張開手掌，低頭看著錯落的紋路，半晌無語。
    諾瑟看著這樣的夏爾，不可抑製的鈍痛浮上心頭。
    “你的心在悲鳴。”低低的一句陳述打碎了寂靜的平衡。
    “開什麼玩笑！悲鳴那種東西……”夏爾猛地抬頭，在與諾瑟視線相交的刹那急急錯開目光，“悲鳴那種東西才不會有！”
    “是嗎，可是剛才是誰在恐懼，恐懼那些幻象以及對未知的不確定性？”溫和的語氣一如往常，但就是這份溫和令夏爾更加無措。
    “沒有，我沒有！”指節被攥的發白，夏爾試圖反駁，反駁諾瑟，也反駁自己，“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呢？”步步緊逼的追問溫和如斯，“隻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夏爾推開近在眼前的男人，站起來深吸口氣，“我誰都不信……”說罷便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
    恐懼，沒錯，但那兩個字怎樣能說出口。
    我想，我已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夏爾，已沒了曾經無所畏懼的自信，也不會因那些無止休的折磨而在深夜裏哭泣，沒有了極端，沒有了矛盾，也沒有了讓你念想的那個夏爾了吧。頂著“主人”的名號，卻一點主人的姿態也沒有，給自己下定位，是主人還是愛人？你不明說，我何必胡亂猜疑。我總這樣想著，可想著想著又不自覺胡思亂想。很可笑吧，你一定會認為這樣的我很可笑。所以，這些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知道啊。還有，我誰都不信，除了你……
    諾瑟少見地無計可施，揉了揉眉頭，歎氣，“真是不坦率的……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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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下過一場急雨，上山的小徑有些泥濘，但因這雨水的滋潤，山道旁的花草灌木愈顯得生機。葉子上的浮塵也被洗刷了去，翠綠盎然，從側麵望去，斜陽鍍上的金黃給予人一種溫暖的清新。
    “少爺果然在這裏……”諾瑟站在樹下仰頭望著隱在綠葉間的夏爾，伸出左手，“我來接您回去了……”
    夏爾低頭失神地注視著諾瑟。金色的光芒似乎從那人背後迸發出來的，暈染了整片天空。
    也是這個人將自己從最狼狽的境地裏挽起，那時，他掛著溫柔的虛假笑意，伸出手，說：“少爺，能站起來麼？”一片雪白中，隻有那人是唯一的色彩，與白截然不同的黑。
    那時自己是怎樣說的，哦，貌似是打開了他的手，自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倨傲地望著他，“抱我離開這裏！”
    嗬嗬，現在的自己絕對做不出那樣的表情了吧……真的是，糟糕極了……
    “少爺？”諾瑟依舊伸著胳膊，柔柔地笑著。
    “啊……”指尖被堅硬的樹皮刮刀，夏爾看到黑色的指甲下滲出一滴細小的血珠。
    諾瑟半眯著紅眸，忽然收回了手臂，緩緩走到樹下，半倚著樹幹，沉沉開口：“夏爾，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果然，又要失去了嗎……
    “我想解除主仆契約。”
    嗬，真的要這麼絕麼？也是，不絕情的話就不是他了……
    “你的意願呢？”
    “可以，現在嗎？”幾乎是在諾瑟話落的一瞬間夏爾就給出了答案，他怕自己後悔，可是，他現在已經在後悔了。
    該死的，我到底怎麼了，是受那幻象的影響麼，諾瑟並沒有做什麼，一切都隻是自己的猜想，可是他剛剛說的這些話不正是驗證了自己那所謂的猜想了嗎？
    “要怎麼做，如果解除契約的話。”
    不可以這樣，快說些挽回的話啊，否則真的會……
    “可曾記得當初簽訂契約時的事情？按照那個步驟，隻是誓言相反。主導權在你手中，提出任何條件都可以。”
    繁密的枝葉掩住夏爾苦澀的笑，他說，“你不也是能夠解除那個東西嗎？我很累，不想動手。”
    “單方麵的解除契約會令另一人受到痛苦，所以，少爺還是打起精神完成這個儀式。很快就會結束的。”諾瑟脫去左手手套，露出契約印記，“我願與凡多姆海伍家族家主夏爾·凡多姆海伍解除契約，今依主之言，奉命解除契約，此後與夏爾·凡多姆海伍無主仆之連，恢複自由之身。”
    “我願與法多姆海恩家族締結契約，誓死保衛家族之名，捍衛家族的榮耀，效忠於法多姆海恩家族。如有背叛，願以靈魂世代不能得以解脫作為代價，洗清我的罪惡。”
    “我願與惡魔執事賽巴斯蒂安締結契約，獻上靈魂以祭祀，成為惡魔，奉命於執事，換取享樂。如有背叛，願以靈魂世代不能得以解脫作為代價，洗清我的罪惡。”
    昔日的情形湧上心頭，夏爾強迫自己回神，睜開右眼道：“我願與惡魔執事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解除契約，此後與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無主仆之連，允許其恢複自由之身。”
    夏爾自樹上躍下，背對著諾瑟，漸漸感覺右眼的視野變得清晰。
    那麼，如今，我們沒有關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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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完成了呢，看來23號之前可以完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