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飛霜 第十二章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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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偕走出小樹林,此時日已偏西,觸目之處,一片狼藉,地上三三兩兩地橫躺著七、八具黑衣蒙麵人的屍首。唐門兄妹四人的坐騎已然倒斃其三,一騎斷了一足,一騎**上插著一刀,已不可作為奔馳之用。
唐卓和唐越二人鮮血沾衣,宛如戲袍,顯然剛剛才經曆了一場浴血之戰。
“十九妹,你沒事吧?”唐朝牽著他那匹僥幸逃過一劫的快馬遠遠走來,瞧見虞機,滿臉驚訝之色,失聲呼道,“虞先生!?”
“六哥!”唐心見唐門兄弟安然無恙,鬆了口氣,微笑道,“剛才承蒙虞先生仗義援手,不然你見到的就不是一個活蹦亂跳的糖葫蘆了!”
“在下隻是機緣巧合,適逢其會而已!”虞機淡淡一笑,絲毫不以為意。
“十九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唐朝問道。
唐心長出一口氣,將剛才在樹林裏麵發生的事嘰嘰喳喳地述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怪不得剛才我們與那些賊子戰得正酣的時候,樹林裏突然傳出一聲長嘯,賊子們立即全身而退,留都留不住。”唐朝苦笑道。
虞機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屍體,蹙眉問道:“唐兄,這都是些什麼人?”
“呃……”唐朝微微苦笑,“隻怕是些不長眼睛的剪徑強盜,在此處設下埋伏,想必是事先沒有打聽明白,不想這主意竟然打到唐家堡頭上來了。”
“哦?”虞機目光閃爍,“原來是打劫的山賊,隻是這山賊可不一般呐,顯然是有備而來。”
唐朝尚未接話,忽見唐越跺腳道:“六哥,眼下沒了坐騎,豈不耽誤了前往杭州的腳程……”
唐朝倏然回頭,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唐越自知失言,連忙垂頭住口不語。
“唐兄此行,欲往杭州?”虞機微笑著問道。
“呃,呃!”唐朝笑了笑,“再過二十來天,便是老爺子誕辰,我們兄妹幾個正是奉命前往杭州送帖,順便購置一些貨物回來。”
“哦!原來如此。”虞機瞧了瞧倒斃的馬匹,微笑道,“此去杭州,路程不短,失去坐騎,多有不便。在下此行,本也是欲回杭州,湊巧多攜帶了幾匹快馬,唐兄既然急需所用,便贈於諸位吧!”
唐朝默然片刻,抱拳作揖道:“如此……多謝虞先生了!”
日落時分,殘陽如血,唐朝兄妹四人策馬奔至清風鎮,早在此地等候的唐風、唐羽立即迎了上來。
六人不及細敘,匆匆用過晚膳便不敢耽擱——他們決意曉行夜宿,哪怕倦極,也隻在驛道旁的茶館暫歇片刻。
行至第三日黃昏,終於踏入湘西地界。連日騎馬疾馳、寢食難安,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唐朝久走江湖,意誌如鋼,倒不覺苦;唐風、唐羽、唐卓、唐越四人也無半句怨言,唯獨自小嬌生慣養的唐心,一路上少不了低聲抱怨。見她眉眼間滿是疲憊,唐朝心疼弟妹,便提議尋處地方稍作歇息。
順著驛道前行,遠遠望見一根丈許長的望杆,頂端掛著塊殘缺的舊酒旗,隨風晃得厲害,看不清上麵寫的是“酒”還是“茶”。
六人催馬近前,隻見驛道旁用籬牆圍出八丈見方的院落,裏麵竟藏著一座小茶肆。推開拱形籬門,院中草坪上擺著十張方桌,此時行人稀少,倒有七張空著。
六人拴好馬,任馬兒啃食道旁嫩草,徑直入內圍坐一桌。
茶肆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身兼小二之職,見來了客人,立刻點頭哈腰地湊過來:“各位公子、小姐,要酒還是要茶?”
“你這小肆竟也賣酒?”唐朝抬眼掃了圈店內陳設,笑著道,“茶解乏,酒提神,飯充饑,三樣都要。”
這般偏僻地方,自然沒有美酒佳肴,可眾人餓極累極,粗茶淡飯反倒勾得人食指大動。
唐風率先抓起竹箸,就要去夾盤中的麻辣豆腐,唐朝卻倏然伸手攔住。
“六哥,你這是做什麼?”唐風愣了愣,手上動作頓住。
“出門在外,凡事需謹慎,當心飯菜裏有毒。”唐朝搖搖頭,神色嚴肅。
“噗嗤!”唐心忍不住笑出聲來,嘴裏還嚼著半顆糖葫蘆,含糊道:“六哥,你也太小心了!敵人就算本事再大,也想不到我們不住店、不打尖,更猜不到我們在哪兒落腳,總不能每個吃飯的地方都下毒設陷阱吧?你們說是不是?”
唐朝沒接話,隻取出一支銀針,挨個在飯、酒、茶和每道菜裏試了遍。見銀針毫無變色,他才鬆了口氣,笑道:“放心吃吧,沒毒。”
唐家兄弟這才如蒙大赦,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唐心嘟著嘴,眨著眼睛道:“我就說嘛!咱們唐門是下毒的老祖宗,敵人再大膽,也不敢在咱們麵前班門弄斧!”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唐朝卻不認同,正色道,“我早年就遇過這麼蠢的小賊,敢在唐門弟子麵前玩毒。”
正吃到酒酣時,驛道上突然傳來一聲“唏律律”的馬嘶,緊接著又是數聲,六人拴在道旁的六匹馬竟一齊驚嘶起來。
“莫不是遇上盜馬賊了?”唐風抹了把嘴,起身就往門外竄,“我去看看!”
“若是盜馬賊,打發走便是,別節外生枝。”唐朝連忙叮囑。
“曉得了!”唐風口裏應著,人已踏出籬門。
就在下一刻,異變陡生。
一聲淒厲的“啊”突然響起,唐風竟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不好!”唐朝臉色驟變,人已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
驛道邊,六匹快馬早已倒斃,脖頸處還滲著黑血;竹籬旁,唐風趴在地上,鮮血正不斷從他雙耳中湧出。
在唐風左側不遠處,一個人雙手負在身後,嘴角掛著悠閑的笑,仿佛對自己的殺人手法極為滿意——赫然正是此前糾纏不休的神秘補瓷匠!
“是你!”唐朝瞳孔驟縮,又驚又怒,“你竟陰魂不散,追到這裏來了!”
“不錯,就是我。”補瓷匠咧嘴一笑,聲音陰惻惻的如同梟之夜啼,極其刺耳,“那個自命風流的臭小子沒跟你們一起?也好!上次讓你們僥幸逃脫,今日可沒這麼好運了。”
唐朝望著一動不動的唐風,心頭驟然涼了半截,咬牙恨道:“你殺了他……”補瓷匠冷笑一聲,竟不說話,突然右手一揚,“嗖”的一聲,十字繩鑽如閃電般疾飛而出。
唐朝隻當他要襲擊自己,立刻揚手打出兩枚飛鏢,同時飛身閃避。未待他穩住身形,又聽“嗖”的一聲,十字繩鑽竟又飛回了補瓷匠手中。
身後隨即傳來一聲輕響,唐朝猛地回頭,隻見剛剛聞聲趕來的唐羽已然撲倒在地,鮮血同樣從耳中湧出——竟是被補瓷匠用十字繩鑽刺穿耳洞,貫顱而亡!
“原來是你!”唐朝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二伯唐剛死時的慘狀,與唐風、唐羽一模一樣,不由得嘶聲吼道,“你就是殺死二伯的凶手!”
“你這小子倒不笨。”補瓷匠呲牙一笑,語氣裏滿是得意,“殺唐剛的,的確是我。”
“我二伯與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對他下此毒手!”唐朝目眥盡裂,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
“因為他卑鄙無恥,因為他沽名釣譽,因為他言而無信、出爾反爾!”補瓷匠的肩膀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怒火,“他本來就該死!”
“你……”唐朝反倒愣住,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我曾發過毒誓,必誅唐門,將唐家堡的人趕盡殺絕,方能解我心頭之恨!”補瓷匠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每一個字都像是浸了血,“唐鏡明那老匹夫下令封堡前,我僥幸殺了唐剛,如今又讓你們幾個小輩撞上門來,今日便先取了你們的狗命!”
“兄弟們,我們一起上,不必跟這瘋子講江湖規矩!”唐朝轉頭對唐心喊道,“小心他手中的繩鑽!”
補瓷匠嗤笑一聲,冷冷道:“二十年來,我忍辱負重,日夜苦練這神針絕技,如今造詣早已至化境。就算是唐鏡明那老匹夫,也未必能接我一擊,就憑你們兩個小娃兒?”
話音未落,“嗖”的一聲,十字繩鑽再次飛出。明明是朝著唐朝而去,中途卻突然變向,直刺他身後的唐心眉心,去勢又快又詭異。
唐心猝不及防,驚呼一聲,百忙中猛地偏頭,竟陰差陽錯地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她還沒緩過神,又聽“咻”的一聲,繩鑽已飛回補瓷匠手中。
就在這時,“撲通”一聲,站在唐心身後的唐越突然栽倒——十字繩鑽竟趁隙刺中了他的眉心,連後腦勺都被貫穿,當場氣絕。
唐朝身為唐門年輕一代的翹楚,行走江湖十餘年,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卻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兵器、如此匪夷所思的殺人手法,不由得駭然失色。他當即揚手撒出一把淬毒鐵砂,左手同時探入腰間獸皮軟囊,摸出一把暗器,以“滿天花雨”的手法打了出去。
刀有刀法,劍有劍術,暗器也有其獨特的使用手法,因為每個人都具有不同層次的悟性,在這方麵的成就也有高有低,因人而異。
補瓷匠竟似也是使用暗器的行家,看見唐朝打出暗器的手法,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臉色也為之一變,眼中露出種凝重之意,全無輕視之態。
不過片刻功夫,唐家兄妹已折損三人。唐心與唐卓滿心悲痛,雙眼通紅,各自摸出暗器——鐵蓮子、彈珠、鐵蒺藜、毒砂、飛刀、毒鏢……一股腦地往補瓷匠射去,恨不得將他釘成刺蝟!
補瓷匠竟不退避,隻將繩鑽一甩,“天蠶神絲”在繩鑽的牽引下,在他身前舞成千百個圓圈,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他整個人護在其中。所有暗器無論多淩厲、多毒辣,非但穿不透屏障,一碰著蠶絲便紛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