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之遠 第七章 月似清秋風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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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子涵神色一凜,掌中已經扣上幾枚飛蝗石。
火光突然在身邊圍成圈子,舉著火把的人個個亮著利刃,火光照亮他們的臉,淩子涵一怔。
“你們這是做什麼?張五?李三?”這些人全是隱門刑堂的,平日裏交道打的不少,他全都認識。
“子涵。”圈子破開一角落,一個人緩緩走來,臉色陰雲密布,是封昊然。
淩子涵鬆了口氣收回暗器,笑道,“怎麼?大哥放著如花似玉的嫂子不陪,竟有興趣半夜陪子涵賞月麼?”
封昊然瞅著他,目光冷的像冰。
“淩子涵,你到底是誰!”
一句話砸出,淩子涵覺得有萬千銅鑼在自己耳邊炸響,不由得踉蹌一步。
他緩緩神來,眨眨眼,不減笑意,“大哥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封昊然冷哼一聲,手心打開,一枚小小的金屬環映著月色閃閃發亮,“這個東西是你丟進河裏的吧?”他手一抖,一張紙片從環裏掉了出來。
大部分字跡都已經被水泡爛了,隻剩下少許還勉強可辨。
“淩……涵……內……賞……不負……”
淩子涵一字一字念下來,隻覺得心頭一陣森冷翻湧上來,他收斂了笑容,靜靜的望著封昊然,“大哥,誰告訴你的。”
那個名字宛然在心,他不想提,手心卻全是冷汗。
蘇展眉,不是你,不是你!
封昊然不答他,隻是一個勁的搖頭,話音有點顫抖,“子涵,我真想不到,五年了,咱們做兄弟整整五年,你竟會是……金陵劍派的細作……怪不得這兩年風堂的賬上總會無緣無故的少些銀兩,都是你偷偷用了,是也不是!”
“告訴我,是誰!”淩子涵厲聲叱道,眸子裏的光看上去竟有幾分猙獰。
風突然淩厲起來,呼呼的刮過樹梢。
“你不要問我是誰!看在兄弟情份上,我還能給你一個自盡的機會!”封昊然拔出劍來指著淩子涵,“否則,休怪我不念五年的情意!”
“你還知道咱們有五年的情分!”淩子涵瞪大了眼睛,一指彈開封昊然的劍,厲喝道,“就憑這個東西,還有幾兩破銀子,你就信了?”
“你還不承認?”封昊然上前一步,將劍架在淩子涵脖子上,咬牙切齒道,“我終於是明白了為什麼每每讓你調查失敗的原因你總是查不出個所以然!若不是這一次你露了馬腳,淩子涵,我還真不知要被你蒙到什麼時候!”
“是!我是沒查到結果!”淩子涵空手握住利刃,“難道我沒這個能力查,你就能用這個理由反過來咬我?”
“哼!驚才絕豔無所不通的淩子涵會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查不到?那就隻有一個原因!奸細就是你本人!”封昊然冷然道,“不光這些,你的來曆也很有問題!我派人查了整整五年,竟然什麼也沒查到!若你心裏沒鬼,怎麼會掩飾的這麼幹淨!”
淩子涵一怔,偏頭看著冰冷的劍尖,唇角緩緩浮起一抹奇異的笑,瞳孔裏的光芒忽亮忽滅,時而淩厲,時而淡然,久久不語。
封昊然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手腕一緊,又把劍往淩子涵脖子裏壓了幾分,生生硌出血來。
“我懶得跟你爭什麼,封大哥,你雖負我,子涵卻不能不顧兄弟之情,”他幽幽歎息,“罷了,你我緣盡,子涵沒什麼可以留個大哥做紀念的,這把斷劍,還請大哥收下!”
算了,想必自己一條爛命在江湖上闖蕩無親無故,卻連相交五年的兄弟都能這般輕易的誤會自己。
誤會,淩子涵慘然一笑。情義二字,當真比鴻毛還輕啊……
“錚”的一聲,封昊然捂著被震痛的虎口後退半步,擱在淩子涵頸上的寶劍已斷,一分分碎裂下來,散落進草叢中,隻餘一個劍把還抓在手裏,封昊然大驚。
淩子涵踉蹌了一下,勉強站穩。原本內傷就沒好,又使琴震落鴿子在先,斷劍在後,此刻內息雜亂四處亂竄,一口淤血卡在喉頭,連氣也喘不順。
呼氣愈難,心底愈痛,仿佛封昊然架在他脖子上的劍真正捅到了心底一般,鮮血淋漓。
“你出來!”他突然縱聲大呼,接連咳血,像要把心肺都嘔出來,“你不用瞞我!我知道是你!你就在附近對不對,為何連見一麵的膽量都沒有!!你出來啊!!”
皓月當空,清輝灑遍大地,如斯清冷。林間回聲空空蕩蕩的,驚起鳥雀叢叢,卻沒驚出想要見的人。
“殺!!”喊殺聲震天而來,淩子涵向四周一望,隻見一圈圈的人不停殺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封昊然,抽出佩劍“唰”的斬斷衣角,雪白的布片飛來,封昊然一怔。
“今日你我,割袍斷義!”淩子涵逼視著他,目光裏燃燒著熊熊烈火,怒中帶著絕望的隱傷。
雪衣一展,人影已經消失在朗朗夜空。
封昊然追了幾步,頹然歎了口氣。
“都回去吧,”他用力把斷劍插入身邊的鬆樹,粗壯的樹幹發出“咯”的一聲響,沉聲道,“今夜的事,誰都不許說!違者小心自家性命!”
“遵命!”
火光漸漸散去了,原本刀槍嘶鳴的林中隻餘風聲。
靜謐如斯。
一襲水藍色的衫子輕飄飄的從樹上落下,慢慢的踩著葉子往回走,每一步都走的很輕很慢。
“慢著。”剛剛才消失的白衣男子鬼魅般的突然出現,驚得藍衣女子渾身一跳,幾乎不敢轉過頭去。
蘇展眉握緊了劍,站住腳。
他為什麼回來?又為什麼要叫住自己?他是來報仇的?他是來質問自己的?蘇展眉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直到一柄長劍架到自己頸間。
她知道他恨,方才看見他的眼神,就好像困獸在掙紮著想出鐵籠子。
她在等,等對方說話,等那把劍動。
那劍輕輕一動,她掌中的劍勢必同時穿透身後人的胸膛。
可她等了很久,隻等來一聲低沉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