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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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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珩剛從圖書館出來,便陡然襲來一陣寒風,冷意直鑽進入脖頸間。他呆立在門口,看著麵前飄搖的細雨,心下頓時有些懊惱。
    今天沒有課,他出去做了一天的促銷,黃昏的時候見天色不對,便早早地趕回了學校,本欲在圖書館借本書就回宿舍,待在書庫裏卻不知覺地忘了時間,更不料外頭下起了雨。
    身邊沒有帶傘,他也沒有手機可以立馬聯係舍友,等了十幾分鍾後,雨水不見停止反而漸大了,遂幹脆地抱著書包跑進了雨中。
    圖書館到宿舍樓走路要十多分鍾的時間,付珩匆忙地跑回宿舍後,外套都濕透了,脖間冰涼的水滴不時滑進衣物裏,讓他猛地打了幾個噴嚏。
    推開宿舍門,他連忙放下書包,收拾著幹淨的衣服就要去衝澡,視線無意識地落到了桌麵上,微微一怔。
    便這時,舍友的聲音傳來:“付珩,你的信給放在桌上了……”
    那人說了什麼,付珩根本沒聽進去,心跳陡然加速了幾倍。擦了擦手心的水漬,他急忙又小心地拿起白色大信封,便要迫不及待地想拆開,卻又躊躇萬分,遲遲地沒有撕開封口。
    半晌,付珩又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身上的衣服潮濕又冰冷,他卻渾然沒有感覺,動作極其輕柔地打開了信封。
    他打開折疊的紙箋,愕然地看著十六開的白紙上,鉛筆素描出的梅樹人家。畫麵有些潦草不清,也沒有上色,付珩卻一眼認出,畫上描繪的正是他家門口的景象。
    臘梅樹下,少年穿得有些臃腫,微微歪著頭,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付珩僵立在桌前,雙手捧著素描畫,身上的寒意與內心燃起的火熱纏繞交錯在一起,令他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許久之後,他才輕輕地放下畫,目光糾纏在右下角的落款上:
    “聞徽,12。6夜。”
    後麵還有一串數字,正是聞徽的手機號碼,與宿舍電話號碼。
    付珩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甚至忘記了要去洗澡換掉一身濕透的衣服,對著麵前的素描畫發起了呆。
    他一直猶豫不定,明明急切地想要知道那個人的一點消息,卻又不敢冒然去探聽打擾對方,隻有借著那人的生日,惴惴不安地寄出一張關心的祝福的卡片。
    他沒想過聞徽回應自己什麼。
    ……不對。其實,在心底裏,他還是期待著什麼吧。
    手指輕輕地摩挲著素描畫,付珩微微自嘲,卻怎樣壓抑不住那一絲雀躍的情緒。他盯著那一行數字,默默地記下。
    翻出了抽屜裏備用的電話卡,他拿下宿舍的電話,再忍不住地想要聽聽那個人的聲音。
    電話裏沒完沒了的提示音,把他那一點的衝動幾乎消耗殆盡了,隻是目光觸及那幅素描畫,付珩頓時不再遲疑,果斷地確認了按下確認鍵。
    彼時聞徽正與宿舍裏的幾人聚在江南人家吃飯,包間裏吵得他頭疼,幾個人卻不依不饒地鬧著,想要灌醉他。
    “你們先吃著,”聞徽拿出手機對他們晃了晃,“我有電話。”
    “老大,少找借口了。今天可是你生日,別掃大家的興致了……”
    推開醉暈暈的幾人,聞徽按著接通鍵,順手打開了包間的門走了出去:“喂,你好。”
    ‘……你好,我,我是付珩。’
    聞徽愣了愣,剛才被人一鬧也沒注意看來電顯示,忽然聽到電話那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付珩似乎很緊張,話說得極快又咬字不清,‘今天好像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啊……’
    聽到對方緊張慌亂的聲音,聞徽無聲地彎了彎唇。
    江南人家隻是校門口的小館子,晚上人多吵鬧,聞徽掃了一圈後,果斷地拐進了男廁,把門關上拴好後,這才悠悠地開了口:“謝謝。”
    電話那頭的人,頓時沉默了下來。
    封閉窄小的空間裏,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聞徽一手捂著了鼻子,一手拿著電話,也不著急說話,隻靜靜地聽著話筒裏傳來的輕淺呼吸。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聞徽再開口,付珩有些赧然,剛才聽見那邊吵鬧的很,心裏有些擔心誤了對方的事:“那……你好像在忙,我就不……”
    ‘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聞徽的語氣還是冷淡的很,付珩總覺得這個人像是在笑著,很開心的樣子。
    “我今天收到你的信了,”不想尷尬地僵持著,付珩絞盡腦汁地找著話題,“那畫,畫得很好。”
    ‘是嗎?’聞徽的聲音輕揚起,‘喜歡?’
    “嗯。”付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含糊不清地應著聲。正待再說什麼,鼻間一陣瘙癢,便是打了幾個噴嚏,驚得他險些摔了電話。
    ◎流◎歲◎未◎晚◎
    原先的一點好心情被話筒那頭的噴嚏聲震得煙消雲散,聞徽擰起眉頭,語氣微帶不悅地問道:“你生病了?”
    ‘沒……’付珩的聲音倒是聽不出異常,‘剛才淋了雨,衣服有些濕,我正要去洗澡。’
    聞徽當下說道:“那就掛了電話,立馬去衝個熱水澡,再吃點藥,以防明天真的感冒了。”
    “沒事的,其實衣服裏麵沒有濕……”
    付珩連忙回著話,不舍得就這樣掛了電話。
    聞徽眉頭皺得更緊,聲音冷了幾分:“我掛電話了,你趕緊去洗澡,”話語頓了頓,又道,“晚點我再打給你。”說完,他就毫不猶豫地合上了手機。
    衛生間的門被人從外撞開,一個男生急忙地衝進來,恨恨地瞪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聞徽:“我艸,你鎖門幹什麼?!”
    “抱歉。”聞徽說完這一聲,便走了出去。
    想起剛才聽到的噴嚏聲,他不自覺地又皺緊了眉……其實從重生來,聞徽的心裏一直有個隱憂,那便是付珩的病。前世付珩,因為一直獨身在外,平時有了小痛小病都習慣了扛著,也沒料到,原先隻是個小毛病,被發現時,已經再無法救治了。
    他不是救世主,就算重生了,也一直被動地接受命運,而沒想過刻意地反抗什麼。若是對自己而言,付珩還像以前那樣,隻是個同學,或普通的朋友,他能做的,就是善意地提醒對方注意身體。若最終,付珩還像前世那樣,他也隻能惋惜。
    然而……如今的付珩,在他心裏有著不同的意義,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死在自己的麵前。
    他無力拯救什麼,但……至少要盡自己的所能,讓那個人避免一些無妄之災。
    隻是眼下,他能做的,唯有在知道付珩身體不適時,督促著對方去休息或治療。
    不過……聞徽轉念一想,又心安了幾分,畢竟前世的付珩原本得的不是不治之症,那麼這世,他隻要緊緊把握著,或許就能讓付珩躲過災難。
    再者,付珩是在二十七歲的時候生的病,從時間上來說,還有將近十年。如此一想,聞徽便暫時放下了擔憂。
    和付珩打完了電話,聞徽也不想再在飯館裏逗留,先去櫃台付了帳,再回包間裏,把幾個舍友拉扯著出了門。
    晚上洗漱之後,已將近十二點了。聞徽略猶豫了下,還是撥通了付珩宿舍的電話……若沒有料錯,付珩不等到他的電話,定不會入睡的。
    “睡了?”
    付珩的心情很好,聲音裏帶著無法忽視的雀躍:‘沒呢,我坐在床-上看書,電話被我放到了床頭……’說完,話筒裏就傳來不好意思的笑聲。
    聞徽也忍不住地跟著笑了,靠著被子,道:“我也坐在床-上。”
    ‘這幾天特別的冷,我們宿舍在陰麵,晚上隻好早早地爬上-床。’
    兩個人都是漫無邊際地盡說著些瑣事,大多時候聞徽都不開口,隻安靜地聽著,偶爾插上幾句話。
    ‘那幅畫……’
    “嗯,怎麼了?”
    ‘為什麼……要畫那個?’
    冷睨了眼宿舍裏擠眉弄眼的幾人,聞徽輕聲回答著付珩的問題:“禮尚往來。”收到了付珩明信片的當晚,他就畫了那幅素描,因為打電話沒找到人,便忽發奇想,也用書信的方式回寄給對方。
    ‘這樣啊,’付珩也沒再追究,隨後又有些好奇地問,‘我都不知道你會畫畫呢?’
    聞徽靜了下,才道:“以前學了些皮毛,隻會些簡單的素描。”還是前世讀大學時,衛曦進了美術協會,便逼著他陪同一起,隨即才學了些許的繪畫技巧。
    夜半,萬籟俱靜。
    聞徽將說話的聲音放到了最低,偶爾瞟向對麵的床鋪。那幾個人雖然之前都有些醉了,洗漱之後,倒個個精神起來,都擠在一張床-上玩撲克。
    “我說老大,”一牌完畢,蘇遠忍不住地出了聲,翻著手機看了看,“手機打長途可是一塊多一分鍾,你都打了快一個小時了,也不怕把手機打爆啊?”
    聞徽聽了,有些訝異,與付珩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地竟過了一個小時。此時已是夜深,他隨即對付珩說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那邊的人很快說了晚安,他回了一聲後,等對方掛斷了電話,才按上了關機鍵。
    蘇遠幾人笑著道:“哈,趕緊打客服,看手機是不是停了……”
    聞徽沒太在意,起身把手機放進抽屜後,便愉悅地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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