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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底,F大新生開學。
    聞徽趕在開學前兩天回了國,當日抵達S市國際機場後直接去了F大。開學要準備的東西家裏都派人辦好了,他隻需直接入住宿舍就好。
    宿舍年代有些久了,好在整修了過後,條件還算不錯。四人一間,帶陽台和衛生間,沒有電視空調,老舊的電風扇掛在天花上呼啦啦地吹著風。
    在學生處辦完了手續,領了軍訓服後,聞徽進了宿舍,便見另外三個同學都坐在各自的位置聊著天,幾個人又是一番介紹後,他便自顧自地整理起桌櫃。
    晚上打開筆記本電腦,聞徽習慣性地先上了一下郵箱,除了幾個垃圾郵件,還是沒有人來信。
    “哥們兒有錢人啊!”
    舍友蘇遠徑自擠上了聞徽的桌子,腳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目光豔羨地打量著合在一邊的IBM上:“這本子至少要一萬多吧?”
    聞徽淡淡地嗯了聲,從書架上隨手拿了本書翻了起來。彼時大學校園裏,像他這樣一進校門就買了筆記本電腦的學生還不是很多。
    瞄了眼似乎有些尷尬的舍友,他思索了下,道:“若是有需要,電腦你們可以拿去用。”他雖然個性冷淡,卻並非不懂交際,這幾個人是他的舍友,是要在一間屋子裏朝夕相處四年的人,若是可能,將來或許還需要他們的幫忙。
    蘇遠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夠義氣!”
    舍友們見聞徽雖然性格冷淡,但還是很容易相處,便漸漸地都放開了。來自天南地北的四個人,性格迥然不同,卻難得誌氣相投,聞徽的大學生活也算有了個不錯的開始。
    幾天的休息後,便是新生軍訓。聞徽漸漸融入了大學生活,與前世的學校和專業俱不一樣,到底還是大同小異。
    軍訓完了已經快十一月了,大一的課程正式開始。
    十一月的天氣轉涼了,宿舍有些背陰,愈加顯得寒冷,宿舍三人還蒙著被子呼呼大睡,聞徽幾分無奈地掃了幾人的床鋪,瞄了眼課表,今天早晨沒有課,便放棄了叫他們起床的打算。
    啜著玻璃杯裏的熱牛奶,聞徽一手滑動著鼠標,查閱國內的一些行業資料與市場狀況,偶爾騰出手,在記事本上寫寫畫畫。
    他在心理上早過了貪玩易受誘惑的年紀,清楚地知道這一世需要什麼,更有著十分的理智與冷靜去謀劃與爭取,無論前程……還是感情。
    “聞徽,下周四是你生日,哥幾個商量,去江南人家撮一頓,你看怎麼樣?”蘇遠大咧咧地坐到了聞徽的桌沿,一手搭著對方的肩膀,笑嘻嘻地補充了句,“當然,你請客。”
    生日?聞徽瞄到電腦旁的台曆,原來這年的十二月已經來臨了,猛然想起了前世每年生日收到的明信片,他一時有些恍惚。
    手指不自覺地點上鼠標,打開了郵件,依然沒有那個人的信息。聞徽其實一回國,就從高中班主任那裏打探到了付珩的聯絡方式,包括電話號碼、學校信箱號,甚至是宿舍號。
    那個人以超出分數線四十分的高分順利地進了H大經濟係。
    然而付珩並沒有聯係過他,即使當初聞徽給他留了自己的郵箱地址,也沒收到過對方一封來信。
    聞徽並非沒想過打電話給付珩,甚至是找機會看望對方……但,那是付珩,是他重生來一直心存著莫名愧疚的人,也是他今世喜歡或者愛戀的人,即便確定了自己的感情,聞徽也不想刻意勉強對方。
    何況,他早不是衝動毛躁的少年人,即使想要兩個同性在一起,聞徽也必須要考慮到種種現實層麵的矛盾與衝突,起碼不能再像前世那樣莽撞與草率,最後落得兩手空空。
    他要的感情,不必纏綿悱惻,不需轟轟烈烈,但定然是一生一世的相伴相知。
    付珩,他這一生活得艱難坎坷。聞徽都是看在眼裏,雖有能力相助,卻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沉默地觀望著守護著,他不想付珩再為了自己的一份感情而再一次受到半點傷害。
    “老大,想什麼這麼出神呢?”蘇遠等了半天,見聞徽都沒出聲,開玩笑地說道,“該不是想躲掉這餐飯吧!”
    關掉郵箱,聞徽往椅背上一靠,瞅著蘇遠:“到那天叫著我。”
    兩人正說著話,宿舍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一道響亮的嗓音驀然響起:“聞徽,鴻雁傳情來咯……”
    原來正是另一位舍友卓至超,他手裏揮著一個淡藍色素雅的信封,擠到聞徽桌前,故作猥-瑣地笑:“嘖嘖,不知道哪家姑娘看上我們老大了……快把信拆開給哥幾個觀摩觀摩!”
    聞徽微愣,接過信封,一見那方方正正的字跡,心跳頓時漏了兩拍……付珩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了。
    ◎流◎歲◎未◎晚◎
    這時候書信往來還算是大學新生們與以前老同學交流的方式之一,聞徽宿舍裏的人,也少不得偶爾有兩封信件,但他們卻從沒見過有人寄信給聞徽,更莫說聞徽寫信給別人了。
    信封上的字不大不小,整齊方正,確實有些像女孩子寫的,故而幾個人頓時鬧起了聞徽。
    聞徽睨了他們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哇,笑得真春天,”蘇遠咋呼地喊著,“聞徽老大不夠意思啊,竟然背著哥幾個發展了地下情,趕緊交待,坦白從寬!”
    聞徽懶得理會這些人,隨意抽了本書,將信件夾了進去,揣進包裏:“別鬧,我要去圖書館……晚上給你們帶夜宵。”
    幾個人笑得更加曖昧,隻作了然狀:“哎吆,這真是見色忘友,還打算用美食堵住我們的嘴……”
    拎著包朝門外走,聞徽麵不改色地回道:“那就不堵了。”
    哪知幾人鬧得更歡:“哇,老大為了美人賄賂我們不成,惱羞成怒,改用大棒政策了。”
    聞徽啼笑皆非,便砰地關上宿舍門,將幾人的嚎叫聲拋到了腦後,直朝著樓梯口走去。
    在圖書館找了個安靜的座位,聞徽才不急不慢地拿出信件。淡藍的信封,素雅漂亮,拆開封口,裏頭不出所料的是一張風景明信片。
    聞徽勾了勾唇:付珩的作風,當是前世今生都沒有改變,那麼含蓄,又分外地可愛。
    簡單的幾句祝福語,最後是一行聯絡方式。付珩在旁邊解釋了一句,寫著聞徽郵箱地址的小紙條,被他不小心弄丟了,所以才一直沒有聯係對方。
    聞徽看了看信封上,寫的正是F大金融係XX級,並沒有寫明信箱號……他便頓時了解,付珩丟了紙條後,約莫是不曾向別人探聽過自己的聯絡方式。好在學校收發室根據專業和人名,還是準確地將這封信放進了本班的信箱。
    將明信片仔細地翻看了一遍,聞徽才小心地收了起來。臉上一直掛著微笑,他早該明白,付珩是個含蓄又被動的人,開學這麼久,這人其實完全能夠聯係上他,卻偏偏等到自己的生日,借著祝福的機會才有勇氣寄來一張卡片。
    前世付珩會告白,怕也是不確定自己與衛曦的關係,又臨近畢業,在當時氣氛的渲染下,才會一時衝動做出了大膽的行為。
    這一世,雖然付珩沒有表白過,聞徽卻並非感覺不到自己之於那人的特殊……隻是,他需要完全地確定。
    曆經紅塵兩世的洗禮,聞徽早沒有為愛情就拋棄一切的衝動了。出於自己的私心,也出於理性的思量,他需要一個信息,一個能夠讓自己安心確定的信息,來最終做出一個決定。
    那麼今天這張明信片,便是他想要的信息。
    付珩不曾說什麼,甚至也不曾想過什麼……但聞徽,當他確定了自己與對方這份感覺後,便是要開始進行一些安排與謀劃。
    感情,是一輩子的事,有了對自己和付珩的認知,聞徽才能放手調整自己未來的人生規劃。
    這其中,自然也是有風險存在的。
    畢竟,無論付珩此時對於聞徽有怎樣的感情,那也隻是當前的感覺,或許三五年後,這點基於少年時感恩與仰慕的情感便會消失殆盡。
    聞徽卻不想再有猶豫……即便為了付珩前世十年的深情,他此生也不會再鬆手了。
    自入學來積壓在心頭的那一點煩悶,在這晚已是煙消雲散。九點多的時候,聞徽收拾好書本,離開了圖書館。
    徐緩地走在校園大道上,聞徽左手拎著夜宵,右手把玩著手機,漫不經心地看著路邊一對對的情侶。直等到宿舍樓越來越近時,他終是輕輕地按下撥號鍵。
    “你好,我找付珩。”
    聽著話筒另一頭的聲音,沉默了下,他又輕聲開口:“他平時什麼時候回去?”
    “好,謝謝……不用讓他回電話,等他有空的時候我會再打給他。”
    合上手機蓋,聞徽靠著管理站的玻璃門,麵色沉寂地仰望著半空的寒月。
    剛才付珩的舍友告訴他,付珩基本上每晚和周末都要出去做家教或兼職什麼的,一般晚上都要到快十一點時,才一身疲累地回宿舍,洗漱之後立馬就躺上-床。
    聞徽其實明白,付珩的大學生活絕不會比高中時好過。那時在A市,他畢竟還有個舅母,平常吃穿有起碼的保障。
    冷風打在身上,聞徽打了個寒顫,微微歎了口氣,他壓下抽煙的欲-望,抬手揉了揉隱痛的額角。
    ……那個孩子,總會讓他忍不住地心疼。即便這世間可憐悲慘之人有千萬萬,他放在心尖上的,獨有付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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