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恍然大悟：“辰懂了，我朝皇後之鳳令亦出於昆山，換言之，便是執昆山玉玨者，若然選秀，必封為後……當初，澹台家幾遭滅族之禍，除了因為父皇忌憚其功高震主，怕也有這一承諾的原因吧。想那澹台家本已聲威赫赫，若再出一個皇後，隻怕更是難以收場。辰記得蕭素擎說過彼時幾乎沒將澹台家挖地三尺，應該就是在找那塊玉玨了，可惜澹台家的人卻是不知它落在令尊手裏。”
    “那陣子，爹爹偏巧閉關，默風等亦不知玉玨之事，澹台家的案子又幾乎是未審而判，迅捷得令人來不及反應，匆匆數日之間已是再難翻案。若非當日祁嘯天為收攬民心，故作姿態救了澹台一家，爹爹怕是一出關便會自刎以謝。即使如此，爹爹仍然頗為自責，在我柳門祠堂之內亦供奉著澹台尋意等人的牌位。”依若緩緩言道，迷離的目光悠悠飄向遠處，似乎在那半空，有柳如風的溫潤如風的樣子依稀浮現。
    慕容辰搖頭歎道：“其實伯父大可不必，昆山玉玨除卻皇祖那一承諾之外，並無免罪的用處。”
    “先門主生性如此，自來最是急人之所急……”柳默風的聲音黯然無比，心裏倏地湧起無盡感懷，卻又瞬間按下。七年來，十九青衣閣衛誰也不多提起柳如風，就怕惹得他們家小姐傷心，可那一夜轉眼如煙的千條人命，那一夜與光同塵的恩主柳如風，卻無時無刻不在他們腦際揮之不去。終有一天，門主，終有一天……！而這一天，他們相信，快到了！
    聽他的話戛然而止，慕容辰眸中掠過一絲了然，隨即笑道：“丫頭，一準是你使了什麼鬼伎倆，趕緊從實招來啊！玉玨已碎，明麵上你又是淩劍之女，跟澹台家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父皇怎麼可能守此承諾，還任由你這個鬼精靈把他最倚重的本太子拐走？怎麼說辰也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氣質絕塵，卓爾不群，不像是除了你就找不到太子妃的人吧？”
    “慕容辰！你個天殺的混蛋！竟然還敢作其他之想！”某小姐清脆而充滿爆怒的咆哮霍地炸響，幾乎是在同時，數十道剛勁無比的拳風噼裏啪啦漫天花雨地往他身上招呼過去，慕容辰這才一驚醒覺，哎呀，他怎麼給忘了，這個小妖精可是十足的醋壇子，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架勢……簡直是要謀殺親夫啊！
    “啊呀！……”一聲鬼哭狼嚎的慘叫。
    柳默風等冷汗直流，這還是溫柔可人的曦月郡主嗎！簡直就是母夜叉一個嘛！辰公子，你……你好自消受吧……齊齊給慕容辰遞過去一個“我同情你”的眼神，便很有默契地疾鞭策馬衝到前麵去了。
    此刻，慕容辰哪裏還顧得上再做多想，胸口早已經結結實實挨了兩下，慌忙一掌拍出一道勁力，數十道後發而至的拳風一下子散得無影無蹤。
    呃，這拳風看起來威猛，也不過就是嚇唬嚇唬人罷了，他那點心思她還能不清楚，他不忍她黯然神傷，她又哪裏舍得真對他痛下殺手？慕容辰自欺欺人地忽略了胸口傳來的陣陣痛楚自我安慰著。
    “若……不生氣了？”那樣曖昧親近的稱呼，就這麼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完全沒有一分尷尬之情，慕容辰無盡柔和地望著某小姐，一臉諂媚的笑。
    某狼悻悻地飛出一記眼刃——拜托，幹嘛學小狼啊，真是夠厚顏無恥的！
    “嗥！”腦袋上突地一痛，某狼連翻白眼，主人，你厚此薄彼，你偏心！
    “我就偏心就偏心！”依若少有地調皮著搖了搖頭，撇嘴咕噥了兩句。
    聽在慕容辰耳中，差點沒把他牙齒都給樂掉了，傻嗬嗬地咧嘴笑問，“丫頭，你說你你偏心我？是真的嗎？”從來都是他死乞百咧地纏著她情話綿綿，她可是向來都張牙舞爪，沒有軟過半分啊，就連那個難忘的“逼娶”之夜，她那句非嫁不可的表白還是由如冰代勞的，唉，想想都覺得虧本啊，他堂堂一國之太子，居然一句情話都沒聽到就被某小姐吃定了……
    “假的！”依若急急分辯，一張俏臉卻是霎時羞得通紅，摸鼻子，自認沒趣，硬生生地轉了話題，“呃，其實那個碎了的玉玨根本就是個贗品，爹爹曾說在那玉玨之中有個秘密，我怎麼可能讓它碎了嘛……”
    “什麼？你還真是膽大妄為啊，丫頭！你就不怕父皇治你個欺君之罪嗎！”慕容辰以手撫膺，這回真的是胸口痛了，想起來都後怕得很，依若，你在我跟前囂張囂張就得了，還跑到皇帝那兒去捋虎須，你你你，你壓根就是怕我過得太舒服了，非得找點驚嚇來不可是不是？
    依若笑眯眯地吐了吐舌頭，“辰，本小姐什麼時候做過沒把握的事嘛。他根本來不及發怒就被人家一個消息給震到天邊了——西秦文臣之首，皇帝最為信任的股肱之臣，尚書薛靖原可能暗通北燕，夠勁爆吧？”
    “真實度多少？”慕容辰皺了皺眉，“蕭素擎跟趙陽可是說什麼都沒搜到啊。”
    “哼，他們那什麼眼神啊，能跟我們家默風相比嗎？還是，你擔心你那什麼準太子妃啊？”依若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道。
    怎麼又來了？慕容辰一臉黑線，這方麵她怎麼就這麼鍥而不舍啊。話雖如此，心裏卻沒有絲毫的惱怒，反而很是甜蜜，這小丫頭還是在乎他的嘛。“若，辰就你這麼一個太子妃嘛……”
    “這還差不多！”依若繼續說道，“醉仙桃林後假山下那個密室，默風順手帶了點東西出來，本小姐很忠君愛國地呈了上去。呃，辰，你的敏感指數也忒高了點，我隻能說，北燕確實有意拉攏薛靖原，至於薛靖原有無叛國行徑尚有待查明，不過，他那女兒就未必了。”
    薛鳳妍。那個惺惺作態的女子，的確是不怎麼簡單，居然幾次三番煞有介事地跟他“巧遇”！他的行蹤，就連趙陽都捉摸不透，她卻能準準地探明，沒有問題才怪！
    沉吟片刻，慕容辰笑道：“丫頭，你動用太子令箭將薛靖原交付刑部候審，而故意放過薛鳳妍，別有用意啊。”
    “呃，那時沒見到默風，我隻是有點懷疑，想借以引蛇出洞罷了，後麵的事就扔給皇帝好了，本小姐樂得瀟灑自在。至於你，嗬嗬，我隻是把浣南的連環殺人案誇大其詞地渲染了那麼幾分，皇帝又不笨，江湖動亂一起，不危及朝廷才怪，他自然順著台階下來，要你護送未來太子妃去找柳柳了。”
    依若笑得無害之極，“其實，這會兒最忐忑不安的不該是薛家父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