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律急忙回過頭去，這一看令他大吃一驚，他大驚是由於這次沒有本應該的驚恐，與過去不同，金屬般敲擊聲後麵不是可憎的景象，隻見後座上端坐一位異常高大的男子，即使在寬敞的奔馳車裏，他的兩條長腿也叉得很開，一件考究的大衣豎起的領子裏是一張俊朗的臉，
    “看我，幹嗎”，一說話，他露出自己的異形，他的臉是隨著張開的嘴一起扭動，
    “車，前，車”，
    張律自己也意識到了車偏離了原來的車道，於是迅速轉過身來，重新駕穩自己的車，
    “他們，穿著綠衣的，人，容易，抓住”，
    “是啊，你是披著人皮的鬼，難對付，哎我說遠古大哥啊，我沒招你惹你，幹嗎老盯著我不放，還老是跟我玩空間騰換，煩不煩”，張律見鬼多了，也就不見“鬼”了，反而輕鬆起來，“噢，是我騙了你的小情人吧，那沒辦法，誰叫你的小情人一會兒禍害我的朋友，一會兒又傷害我的親人”，
    “死亡，不，是結束，隻是被水，分離，錯開了世界，你記住，總有人，來到，河邊，為我們驅散，水的詛咒”，那男人沉重的語音，甚至衝擊到張律的喉管，使他發不出聲音來，
    等張律喉嚨一感得輕鬆，他立即斥責起後麵的妖怪來，“說什麼呀，答非所問，你來到人間，應該說人話，我問你為何害我的朋友和親人”，
    過了一會兒，後麵還是沒有響聲，張律這才反應過來回頭一看，後排座位上隻有一縷薄薄的綠煙。
    轉眼雪盡花開，張律回到了警校，一來到熟悉的城市，他立刻想到了她，他是想請宋岩打聽一下她的情況，可宋岩仍然用那幾句老話來打發他，什麼很忙，什麼她已不在原單位了，上次張律想請他化驗牛奶時，他就是這樣，幸好李曉芸出麵幫助了他。
    這一學期對他來說是單調，緊湊的，而李曉芸的到訪又平添了幾分陰鬱，
    張律望著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和他年齡相仿李的臉上已是中年婦人的氣象了，
    她哽咽地告訴他宋岩已發展到夜宿蘇北家裏的地步，而且更讓她寒心的是，他對她說，他愛蘇，蘇也愛他，對目前他們來說，離婚才能繼續他們的愛，
    “這個混蛋，我罵他自私，他居然說他們三人世界裏已有兩個人幸福，他不欠什麼”，到最後，傷心讓李曉芸說不下去了，
    張律此時心裏充斥著憐憫，惋惜，甚至有點幸災樂禍，但他隻能用心語告訴她，‘痛苦是你自找的，當初你應當選擇我“，
    在這以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她，還有另外兩位。
    正如老所長所言，培訓結束後他是得到了重用：省裏一座中型城市的市局刑偵支隊，並且是重案組的一名成員，
    跟他談話的是重案組組長，年齡看上去不超過40，他向張律自我介紹說，他姓薑，組裏非常需要他這樣既有專業學曆，又有基層工作經驗，加上部隊訓煉出來的具有搏擊功夫的人才，接著誇獎起他，那些讚美之詞說得讓張律有點不好意思，
    張律是想謙虛一番，但薑組長語速很快，他根本無法插上嘴，未了，他微笑著對張律說：“跟你配一個拍檔，是位女同誌，犯罪心理學碩士，我們這裏最高學曆”，
    “報告”，門外一記清脆的女聲，
    組長指了指門口，笑嘻嘻對張律說：“她來了”，然後對門外大聲說：“請進”
    門隨即被推開，一個身著製服的女警赫然出現，
    “夏晶”，張律禁不住喊出聲來，
    “夏晶？“，站在門口的女警顯然不知所措，她向組長投去尋求的目光，
    組長開始以為他倆認識，可一見女警莫然的樣子，也隻能一會看看張律，一會兒看看女警，
    令人難堪的幾秒鍾過去，“對不起組長，我認錯人了“，張律說的時候隻覺得耳根發燙，
    “噢，沒事，鬱蘭過來“，組長向她招了招手，
    “你們認識一下吧，以後在一起工作了“，
    “我叫鬱蘭“，她伸出了手，張律站了起來握住她的手，
    在與她一手之間的距離，張律開始修正自己剛才的唐突，除了衣服和頭發外，實在太像夏晶，特別是伸過來的麥色小手，
    “也許我們哪兒真見過麵嗎“，鬱蘭將頭微微一偏，並且閃動著發亮的眸子，顯然她意識到張律的注視，
    “嗯，不是的，說實在，你太像我過去的一位朋友了“，
    “是嗎“，鬱蘭捂嘴笑了起來，
    “好嗎，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組長也站了起來，
    剛走去辦公室，鬱蘭就加快了腳步，張律隻得緊緊跟上，但又不敢超過，
    走了幾步，她回過頭來問，“你是那兒人，多大了“，張律看見她眉頭忽然緊鎖起來，
    “怎麼了，問這個？“，
    她沒有再說，隻顧加快自己的步伐，等與張律拉開一點距離時，張律聽到她低聲嘀咕：“這麼老土“。
    她沒有跟他說話，旁邊兩對同事正在激烈地討論著案情，他想上去加入他們的研究，或者主動搭訕時而來，時而去的那位拍檔，可臨近下班他都沒有開出口，
    “喂，有活了“，不知什麼時候她出現在他背後。
    “哎，大叔，後麵去”，鬱蘭沒有讓張律坐在他旁邊，
    “大叔？，我有這麼老嗎？”，張律還是以為剛見麵時的冒昧惹火了她，
    “您大概有40了吧”，現在的她沒戴警帽，發上的香味張律聞起來還真是那麼熟悉，親切，
    “還沒過30了，應該和你一般大”，
    “那您看起來可真成熟啊”，鬱蘭瞧了瞧反光鏡，
    “是的，我來時政委說我是未來領導重點培養對象”，張律樂意與她逗嘴，如同兩人在水中嬉戲，讓人心曠神怡，這就是他回到城市裏喜歡與夏晶相處的原因，
    “真碰上個死皮厚的”，鬱蘭輕輕地罵了一句，
    “你說什麼”，張律故意問，
    “我是說你就是這樣追女孩的”，鬱蘭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噢”，張律這才恍悟過來，“說真的，我是有個朋友，跟你長得特像”，
    鬱蘭爽朗地笑起來，“我是逗你玩，你還當真了“，
    ”唉“，她又扭過頭來問，”局裏曹政委親口對你說？“，
    “曹政委？，噢，不是的，是省警校的政委“，
    “哈哈哈”，前麵的她笑得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腕裏，“你這個人真逗”，
    “還有薑組長還誇獎我是未來警察之星”，張律的臉上顯得一本正經，
    “你，你別說了，我的肚子痛了”，她向他直揮手，
    笑了一陣後，鬱蘭告訴張律，他們都稱組長為薑科，因為重案組組長享受正科級待遇，他是新人以後應該注意，
    “不對”，張律煞有其事地說，“不能按待遇衡量人的地位，我哥還開奔馳，如果這樣說我哥應該比市長，省長還大，所以還是稱薑組長合理一些”，
    鬱蘭將頭放在方向盤上，張律隻看見她使勁地捂住嘴，
    “小心前麵”，他大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