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問他，那又應該問誰？
    現在站在他的麵前的人，除了葉子，還能有誰？
    “明夜彤雲。”沒有過多地去吊友人的胃口，葉光紀直接公布了答案。
    身邊識得的所有人中，身為朱厭的白殊被他的祭司排除在了計劃之外，蘇氏兄妹看起來也是同樣的棄子，這麼一來，唯一能夠指望的大概就僅剩下一個靈異氏族的繼承人。明夜彤雲的姑姑看起來與這位祭司走得很近，而身為繼承人的明夜彤雲也曾假扮過這位祭司……
    找明夜彤雲，確實是當前最正確的選擇。
    可是……
    “……怎麼才能找到她？”白殊喃喃地開口。
    這話倒是叫他的室友愣了愣，葉光紀的眼睛睜大了些，“你不知道？”
    搖頭。“從來都是她自己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她自己出現？”
    “嗯，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她說是她的姑姑的指示。”出現的身份與立場也不一樣，也許是說起話來很不客氣的朋友，又也許是站到了對立麵、義正詞嚴的敵人。“就像……我和你說起過的，你們失去的那段記憶……”
    在楓葉酒吧釣新女友的友人秦寶，他將依照指示接近的靈異氏族繼承人帶到了醫院，化名安彤雲，對踏入那個空間的一切“無關人等”用出了術法，抹去了他們全部的記憶。
    每每聽聞這件事情，葉光紀都會神情不善，正如現在。他的記憶無論是留存還是遺忘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人又有什麼資格來觸碰他的東西？
    “她的姑姑……那個長不大的族長……她能看清宿命，對吧？”雙臂交握，葉光紀靠在牆壁上，提問。
    點頭，複又搖頭。白殊認真地回憶了會，彤雲似乎隻說起過她的行動是受姑姑的指示，並沒有確切地說起她的姑姑這麼指示的依據是什麼。所以他也不能夠確定。
    他不能夠確定，不代表他的室友也不能夠確定。
    在略微地思索過後，葉光紀便開了口，“白殊，我們回校吧。”
    “為什麼？”他們還沒有到找線索，為什麼就這麼回去？他還準備去趟碧水花園，問問蘇止有沒有見過明夜彤雲的蹤影……
    葉光紀輕揚唇角，說不出是舒展還是諷刺，“……也許，會有驚喜呢。”
    ……
    回校的路上，白殊正準備攔下路過的出租車，卻不想，襯衣的後領被人為地拎住。回頭，看到了葉子的臉，還是那副不知是笑是怒的神情。
    頂著這古怪的模樣，葉子拎著室友的後領，就往公交車站拖，“反正不趕時間，我們還是節省點爭吧……”
    “可是……”
    “你得學會節約用錢，不然這麼著坐吃山空下去，你父母的錢盡早被你敗光！”
    光明正大、義正詞嚴的話語，叫人想不反反駁的話來。可是白殊就是覺得不對勁，用這種語氣說著這種話的葉子，真的讓他覺得很是不對勁。
    當然，這種疑惑也隻是埋在心底，白殊沒有問出來。
    時間分分地流逝，大約一二個小時之後，他們就下了車。一跳下來，白殊就左扭扭右扭扭，這麼長的時間，還真是把他的屁股也給坐麻了。偏偏，對著葉子怪模怪樣的那張臉，他就是不怎麼敢動……
    沿著廢棄的工地往學校後門的方向走，很突然地，葉光紀便站定在了那裏。這一舉動讓白殊以為葉子想到了些什麼，稍稍有些興奮。
    然而，葉光紀站在那兒，隻是閉目傾聽。
    “白殊，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聲音？哪有什麼聲音？正在這麼說出口，耳畔似乎傳來了些什麼。一個激靈，他立馬拉開了葉子，得離這廢棄的工地遠點！“大白天的……搞什麼鬼……”
    扶上下滑的眼鏡架，葉光紀瞧著隱隱有著些什麼的廢棄工地，語氣平靜，“昨天過來學校的時候就聽說這家地產公司以了道士還是什麼的過來，看來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說著，這人反握住白殊的手，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走，“這陣子還是少走後門為妙，以免惹上麻煩。”
    點了點頭，白殊看了一眼身後愈來愈遠的廢棄建築工地，沒有說什麼。
    走走停停，待到寢室樓，又是費去了不少的時間……
    男生宿舍的樓下聚起了三三兩兩人，宿舍樓層稍低些的男生也有不少從陽台探出首來，就連進進出出的人也不時地將視線投向另一端。
    白殊走快幾步，透過人身的縫隙，看清了站在宿舍樓底的二人。從第二性特征來看，是兩個女孩子……
    靠外的女孩一頭半長的碎發，簡單方便的衣服，正側首和友人說著些什麼。耳熟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見到過的類似舉止，這些讓白殊輕易地辨出了她的身份。
    ——明夜彤雲！
    扭頭看了一眼葉子，卻見對方的神情一變再變。從起初的理所當然，到之後發現什麼似地驚訝。這是看到什麼了？
    順著葉子的視線，白殊轉向站在明夜彤雲身邊的少女。一樣簡單輕爽的服飾，頭上戴著一頂蔽住視線的鴨舌帽，些許的長發自帽內探出，海藻一樣地卷曲。
    從他的角度，隻能夠看清那垂首的少女唇邊輕淺的弧度，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似乎，和某個人微笑時一模一樣。
    “彤雲。”想要知道那是誰，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走上前去。
    被喚到的少女抬首，睨了他一眼，“真慢。”
    “自然比不得閣下的神速。”跟在白殊的身後緩步走來，葉子道。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像是在諷刺？白殊瞧了一眼葉子，得出肯定的答案，葉子這確實就是句挑釁的話語。看來葉子對於被抹去記憶這事兒……怨念很深……
    覺出了這二人的到來，站在明夜彤雲身邊戴著鴨舌帽的少女也抬起了首。漆黑的瞳眸很亮很清，襯著唇邊舒展的笑容，有種明淨溫暖的感覺。
    “……蘇澄？”他有些不敢置信。
    蘇澄笑著含首。
    難怪……寢室樓前會聚起這麼多的人……
    “你終於醒了，可以回學校上課了吧？”
    聞言，這個少女仍是笑，笑著搖首。“白殊，我不是回來報名的。”
    “那你……”
    話音未落，白殊就被他的室友按住了肩膀，他知道，葉子這是在示意他別再開口。於是閉嘴，看向葉子。
    “這裏不放便說話，我們換個地方吧。”說著，葉子的視線掃過立在這兒的二個少女，掉頭轉向。
    白殊看了看周遭圍聚的一眾巴卦男士，在這兒確實不好聊些什麼怪力亂神。如果不小心被當成瘋子，他今後就別想在學校裏混了！
    跟著葉子的腳步，一行人出了學校後門，直直地，便走向了對麵的廢棄工地。注視著這片被廢棄的樓群，閃入白殊腦海的一個念頭就是葉子對於記憶被抹去的氣還沒消。這個念頭隻出現過一瞬，畢竟在這片常人甚少踏入的大樓群裏，他們的對話應該是安全的。更何況，就算真有些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彤雲這個靈異氏族的繼承人也不是個吃閑飯的……
    走進廢棄樓群，選好了位置甫了站定，明夜彤雲便轉回了身，定定看著白殊，“這次過來，是為了前代祭司大人的事。”
    “前代的祭司大人？誰？”白殊不明所以。
    “就是同你住在一起的那位。”她解釋道。
    “……你是說絳？”果然，葉子料想的不錯，
    明夜彤雲點了點頭，這才繼續開口，“那位大人……他失去了力量……”
    聽聞此言的白殊正待說些什麼，旁側的友人已經將他按住，搶白道，“這話已經說過了吧。”
    “……這次，是真的。”
    “你說它是真的，又有什麼證據？”葉光紀再度開口，依舊是嘴毒不饒人。他對麵前的兩個女人沒有任何的好感，一個擅自抹去他的記憶，一個是把他的室友兼死黨卷進這一切事件中的罪魁禍首！
    “證據麼……”出聲的是看著他們兩相較量默不作者的蘇澄，注視著葉光紀帶著敵意的神情，她的手扣在了帽沿上。輕輕地揭起，墨色的長發散落下來，順著肩頭身後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