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陪孫竹蘭挑了一個下午的生日禮物之後，他就累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動了。躺在床上就做起了夢，夢中自己和崔凡在爬山，崔凡爬的很快，自己又累又渴怎麼也跟不上，叫崔凡等等，結果那個人越走越快。他拚命追，結果不小心摔了一跤，正趴地上起不來，突然一隻手拉住了他，大叫著叫著：“起來！”
    真開眼看到兩片海藻掛在自己頭頂上方，仔細一看是自己老媽的頭發。
    “走！陪媽媽看日出！”
    當顧祈淩坐在不停發出：“您已超速的”車上，即使半夜被吵醒，他也打不出哈氣了。
    “你不會和老爸吵架了吧！”他拉著吊環不敢鬆手。
    “對！你說，我和他你選誰？！”
    “當然是您啦！兒子和母親那可是最親的！”
    在老爸麵前他會說，“兒子和父親那可是最親的！”就是了……
    從小到大，到底要問多少遍啊！
    “真乖！不愧是我兒！”
    原以為自己那麼一說老媽的車速會至少降到80，結果反而飆到了130！還發出類似，“看吧！老頭子！兒子是幫我的！”之類的狂傲大笑！
    不過站在懸崖邊，看著腳下的驚濤駭浪，他還是覺得值了。
    “老媽，你是不會想自殺的，對吧！不然剛才就該開到300，雖然您的車子是開不到的！”他祈禱，母親的所有憤怒和衝動都已經在剛才發泄完了！他可不信他從小認識的那個瘋狂的母親會是個看日出的浪漫女人。
    “兒子！知母莫若子啊！”說著一把摟住早已高出自己半個頭的兒子。
    “老媽，我快被憋死了……”
    “乖！還是兒子好！”
    “爸……救命……”
    坐在盛滿露水的草地上，看著東方紅藍不明的交界處慢慢升起的旭日，吹著濕濕的海風，耳中分辨不清是風聲還是濤聲。他突然覺得，來這也不錯！在大自然麵前，人永遠顯得那麼渺小而可笑。昨天還在為崔凡的不對勁苦惱，現在竟然覺得那些瑣事怎樣都無所謂了。
    崔凡是聽話的好孩子，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他再討厭自己，也還是會教他題目，去他家和他一起搶土司吃。崔凡的煩惱和他沒有關係，他連他們是不是朋友還無法確定。他們做著隻有朋友才做的事，可是又從來不會交流心事，朋友不該是這樣的。即使是王建斌，有時也會問他，女人喜歡什麼生日禮物，而崔凡恐怕永遠不會。他不像是個會為女人煩惱的人，甚至他不會為任何人煩惱，永遠都身處世外一般。
    “兒子，難得出來看看日出是不是感覺很不錯？”
    “恩……”
    “你爸當年就是在這裏，差不多這個時間向我求婚的。”
    “不會吧！老爸是那麼浪漫的人嗎？！”
    “恩，隻是現在老了，浪漫不起來了，所以說時間比一切東西都來得可怕……”
    顧祈淩看著自己的母親，雖然已經40多歲，但是保養得好，身材皮膚都像是還未生過孩子一樣。所以有時走在路上，別人總以為，那是他姐而不是媽。老媽也一有空就喜歡帶著他出門買衣服，然後聽到服務員說，你們姐弟感情真好後，露出甜蜜的笑容解釋：“哎呀，你們誤會了，這是我兒子~”她似乎對這樣的事總是樂此不疲，所以顧祈淩一直認為女人是最無法理解的動物。
    看著閉著眼睛享受海風的母親，如此美麗，即使是孫竹蘭也是不及她的一半，老爸應該沒有出軌理由才對。老媽這次如此大陣勢的拿他出氣，到底發生什麼了？
    “兒子，以後要是遇到自己愛的人，就帶她來這裏，在這和她告白！一定會成功的！”摸著已經長成大男孩的兒子的頭發，疲憊的女人，落下了淚，她並沒有哭出聲音來，隻是默默流著淚，堅強如她，即使這種時候也得裝作強大。
    顧祈淩想，母親也許是一直強勢慣了，所以爸爸會受不了，女人還是軟點好，這樣容易被人疼。如果連男人都覺得，要是有她在就沒問題的時候，那她就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人都有軟弱的時候，都需要有個懷抱來包容自己受傷的心。
    他突然有點想崔凡，崔凡看起來是那麼堅強，不管什麼時候總是全身戒備，銅牆鐵壁的難以闖入。也許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樣。他摟住那有些顫抖的肩膀，輕輕拍著瘦削的後背：“哭出聲來吧，這是海邊沒人聽得見。”
    “你不是人嗎？”
    “對，我隻是一個兒子。一個剛剛自動關閉耳神經和眼神經的兒子。”
    “……嗚哇……”
    即使相愛的兩個人，也是會吵架的，也是會分手的，他一直都知道。可是真正來到自己身邊時，卻發現這是多麼讓人難以接受。
    那是自己最愛的父母，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會永遠在一起，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現實總是沒辦法如人設想……
    出於一個男人想要保護女人的自覺性，顧祈淩星期天一整天都陪著自己的母親瘋狂購物，刷爆了3張卡後，女人才回過頭來說：“兒子，我回美國去，你老爸找，就說我在英國。”
    然後攔了出租車，拎著大包小包鑽進去，關上車門，就揚長而去了。別說吻別，連個再見也沒說。
    他呆呆的看著早已分辨不清的車群，無奈的笑了，然後開機。
    手機在老媽回到家後的第一時間就被關了機，還藏了起來。但是她每次都會藏在他的枕頭下麵，所以在他穿衣服的時候就順便帶出來了。
    “喂，老爸！恩，剛走，她說她回美國了，如果你找的話，就說她在英國。恩，我知道，我不會說的，所以，你還是先去英國吧，聲勢做大點，老媽就是小孩子脾氣。”
    掛完電話，他就朝著地下室走去。
    明知道兒子沒有駕照還把車子扔在這！他老母是他見過的最沒愛心的！
    兩天都在女人的淫威下度過的他，一回家就癱倒在床上起不來了。所以盡管看到桌子上還放著前一天就擺著的黑色筆記本，他還是累得澡都沒洗就直接睡了，然後一夜無夢。
    在鬧鈴聲響了第二波的時候，他才緩緩爬起，收拾完自己，整理好書包，還不忘帶上落在餐桌上的筆記本，想著順帶拿了盒酸奶。
    一進教室，剛把酸奶放到崔凡桌上，屁股還沒坐穩，王琳就望著他，看到他拿出黑色筆記本，急忙一把抓過。
    “哈！果然沒寫！”說著就拿著本子直接往自己桌洞塞。
    “喂！你做什麼？那是我的！”他想上去搶，可桌子擋在身前，怎麼掏也掏不出來。
    “有本事，你搶啊！”王琳見他模樣狼狽，幹脆把本子拿出來，側著身子把手伸到了前麵。這樣，縱使顧祈淩再高大，也是夠不到的了。
    “你！”顧祈淩一時氣急，整個身子都探了出去，向前用力一蹦。結果，本子是沒搶到，他整個人連帶著桌子都壓到了王琳身上。
    “啊！”
    頓時，在王琳的慘叫聲中，整個班級都安靜的了下來，看著他們，驚得發不出聲。
    ……
    “對……”顧祈淩看著自己身下的桌子還壓著王琳，而王琳的臉麵色難看的扭曲著，嚇得他趕忙起身，結果被椅子絆了一跤又重新跌了回去。
    “啊……”又是一聲慘叫。
    這下他是慌了神了，趴著不敢亂動。想說對不起，但是覺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該站起來，然後說對不起，然後……
    “你還不想起來嗎？”
    突然冒出的，冰冷的像是從千年地窖中傳來的聲音把他嚇得更是語無倫次起來。
    “我……”他想說點什麼，可是看著崔凡渾身散發的寒氣，他閉上了嘴。
    “……”崔凡用力拉起顧祈淩，把他推到一邊，然後輕輕地搬開桌子，“王琳，怎麼樣？哪裏會痛？”崔凡蹲下身，仔細查看王琳一直被壓著的左腿。
    “痛……都痛……”本來一滴眼淚未流的王琳，見崔凡那從來沒見過的溫柔神情，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看起來很嚴重。我先送你去醫務室好嗎？你，起得來嗎？”崔凡試著想拉起她，但是試了幾次之後，他就幹脆，伸手穿過她腋下和膝彎處，打橫抱了起來。
    看到此刻，原本一聲不吭的同學，瞬間哄叫起來。
    聽到突然的躁動，崔凡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環視了一遍，教室再次回歸到毫無聲響之後才離開。
    在崔凡出了教室後，大家才悉悉索索的說著些像是，顧祈淩一個大男人竟然欺負女人之類的話，他不想辯解什麼，現在他腦袋空空。
    隻是看著走出教室的崔凡，很驚奇的想，原來他力氣很大，竟然那麼容易就能抱起一個人。
    原來……
    他也是會關心人的……
    原來，他也是會為了學習之外的事皺眉的……
    原來，他也是可以溫柔說話的……
    看吧，他溫柔的附帶感情的聲音真的很有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