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姐好不容易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人已到了前廳。
    大堂內樓梯下搭起了高高的台子，輕紗幔繞。兩邊絲竹悅耳，姑娘們扭著妖嬈的細腰，輕歌曼舞。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桂姐用帕子摸著並不存在的眼淚，狀似哀怨到：“我的小落兒啊，桂姐真舍不得你……”那模樣，好像要嫁女兒一般。
    “得了，您讓我安靜會成麼？”已經被搞的頭大，她非要火上澆油麼。
    “唉……”桂姐摸摸我修剪得半長短發，又開始數落：“好好的一頭青絲被你弄成這樣，看著心疼啊。”
    拍開她的手，心想，我自己都沒感覺，你會心疼？鬼才信。
    言語間，那邊廂的歌舞告一段落。桂姐看看時辰，差不多該到壓軸戲了，便扭著腰搖曳生姿的上台。
    右手的粉帕輕輕一甩，“讓各位客觀久等了，奴家在這向各位陪個不是。”話雖如此，可那高傲的姿態哪有“不是”這一說。
    “桂姐，您就別賣關子了，趕快請美人出來吧，咱們都等急了。”底下頓時有人高喊。
    眾人應和著，場麵開始混亂。
    “呦，這位爺急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人家還能跑了不成。”老妖婆又開始跟人打太極。用她的話來說，先吊吊人胃口，接下來才有更多的驚喜。“想必大家都有耳聞，待會出來的這位可是咱們家的寶貝，平日裏奴家連跟發絲頭舍不得傷他的。今日初次掛牌，往後各位爺也要多加憐惜才是。”
    說著還向我這邊擠擠眼，看得我直想上去揍人。
    當然，那些個客人也都不是吃素的，人家掏錢尋樂，哪有閑工夫聽她嘮叨一些有的沒的。
    “我說桂姐，咱們今日可是衝著你閣裏的美人來的，這時辰不早，您是不是該……”
    底下的話不言自明，桂姐掩嘴嬌笑，眸光向我瞥來，我開始避著眾人往台後走去。
    “唉！”
    聽著桂姐做作的歎息，我額頭青筋蹦起。
    “既然大家都閑奴家人老珠黃不中看，奴家也就不在這裏攪了各位的興致。”
    明明前一刻還泫然欲泣，轉瞬，臉上又堆滿了花兒。雙手衝兩邊一揮：“滅燈。”
    眾人眼前一暗，不待反應，從舞台後又亮起一小簇燭火。隨即而來的是天籟般的歌聲。隨著那聲音的漸近，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走出舞台。
    我手裏捧著一支白燭，明滅的火照耀著胸前，卻看不清臉。耳朵裏聽到的是自己最喜歡的歌。
    簡單的日文前奏，沒有音樂相伴更顯得空靈。
    將手裏的蠟燭放到台前，瞥向兩邊，事先安排好的人開始點起圍著舞台擺放的一圈蠟燭。
    燈光漸漸亮起，我開始舞動。
    今日之後，不會有人再看到這樣的我，可以盡情的發泄對未來的迷茫。
    那舞，熱情而又孤獨，帶著濃濃的感傷。
    不知不覺，我的眼眶開始泛紅，額前的發絲也被汗水濕透，腳步卻再也停不下。仿佛無意識般，隨著肢體而躍動。
    口中唱著：“不變的蒼穹，孤獨的不可思議，彷佛藏起了所有哀傷與寂寞，每當彼此擦間而過，這樣的我，就像又把一段回憶，刻劃在心頭。”
    閉上雙眼，如果這樣就可以舞盡生命，會不會更加美好。
    “阿落！”
    桂姐的一聲驚呼，我才睜開眼，原來自己快要跳到舞台邊緣了。
    勾起唇角，對著台下嫣然一笑，很明顯的收到一票抽氣聲。
    或許之前的我如此平凡，不過今夜，我自信可以迷倒眾生。
    前世骨灰級的化妝技術可不是蓋得，醜女都能變成人見人愛的靚妞，別說我本身臉型還是不錯的。
    雖然少了許多化妝用品，卻也能利用各色脂粉來代替。
    一舞畢，滿堂皆靜，鴉雀無聲。
    四周燈光陸續亮起，眾人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接著叫好聲一片，更甚者直接喊價以求成為入幕之賓。
    我暗暗撇嘴，一群烏合之眾，沒見過市麵的色狼。
    等我在台上站到不耐，桂姐才蹭上來，看著我的眼睛都在發綠光，好像我在她眼裏就是塊閃閃發光的金子。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不想看自己被拍賣的樣子，我選擇逃避。
    “行，你回房吧，我帶會會把結果告訴你。”
    桂姐了解的點點頭，目送我隱沒在幕後。
    見我離開，底下眾人又開始宣泄，嘴裏都在叫著別走。
    暗自嘲笑，原來我還有這麼點用，用出賣自己作為報答。雲音落啊雲音落，這不像你啊！
    究竟怎樣的我才是真實的。
    關上門，洗去一身的汗跡，這才覺得鬆了口氣。好久不跳舞了，一個字，累！
    前世自己報考的是聲樂專業，每星期六節的形體課，老師除了教基本功，別的時間都在學現代舞。
    喜歡那種快速舞動的節奏，肆意揮灑汗水，仿佛把心裏所有的感思都拋棄，全身心的投入到舞蹈中。
    緊張的肢體一放鬆下來就覺得萬分酸痛。
    躺在床上，我盯著帳頂開始發呆。
    敲門聲傳來，我以為是桂姐，也就沒起身。
    “進來，門沒鎖。”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帶起一陣冷風。
    “快點關上，好冷！”
    不知怎的，跳完舞之後就覺得心髒部位一抽一抽的有點疼。我蜷縮在被子裏，等著疼痛過去。
    感覺來人坐上床沿，我悶悶道：“桂姐，今日我困了，有什麼事明天說好麼。”語氣間帶著連自己都未發覺的羸弱。
    屋裏安靜好久，我納悶的想掀開被子看桂姐還在不在，頭頂卻響起一個久違的聲音。
    “寶寶，是我……”
    我渾身一震，心口的刺痛越發嚴重。
    猛地掀開被子，眼前是一張放大的熟悉麵容。
    “泠……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