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縣地方不算大，管事又能接觸藥方的隻有這的縣令陸莽和師爺孫河，郎中也不多就三個，加上藥鋪老板一共是六個人。”柳秋硯笑盈盈地繼續分析完，然後問道，“你覺得如何？”
    弘徵聿仔細聽柳秋硯說完，點了點頭：“有理，不過還要加上那些發疫後從祁衿調撥過來的那些醫官郎中。”
    柳秋硯一愣，他倒是忘了這一茬，這樣一來人數就又非常可觀了，不過他稍一思索又鬆開了眉頭：“是這個理，但是洪聿你別忘了，那些醫官從到了此地後就陸續都撥到各地去應急救援了，易縣除了我便隻剩下那三個本地郎中。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雖然送出去的藥方也都可能有問題，有可能在謄抄或者口頭交代的時候出現錯誤，但是不能否認易縣這裏出現狀況的疫民是最早且是最多的，所以，易縣這裏肯定是假藥方的源頭！可以說，肯定是在流出易縣的時候便已經全部出錯。或者，說不定，藥方在離開你我二人之手後開始，便已經被改動了。”最後一句柳秋硯將聲音壓得更低，這話一出口，便是將這驛館上下包括隱匿在各處的從祁衿跟隨出來保護太子的侍衛們也列入懷疑對象了。
    盡管此話可能汙蔑了很大一幫忠心護主的下屬，但是茲事體大，柳秋硯不得不做最壞推測，除了弘徵聿他不相信任何人！
    弘徵聿了解的拍了拍柳秋硯因為自己的猜測而不自覺緊繃的背脊，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其實他也一樣，自從回了祁衿，明槍暗箭，各種波濤暗湧。除了柳秋硯，他弘徵聿不相信任何人！
    柳秋硯靠著弘徵聿舒緩了一下情緒，然後有些遲疑的說：“其實還有一點我想不通。”
    “嗯？是什麼？”弘徵聿奇怪還有哪個地方是他們沒考慮的嗎？
    “是藥方。”柳秋硯拿過那唯一一張幸存的假藥方，指著其中一味藥說，“就是這裏。這味被改成萁參的草藥，原本應該是用脊參的。這兩味藥音近藥反，一個泄氣一個補氣，聽著容易混，長得也相似，若說是口頭交代聽錯了倒也算個緣由。”柳秋硯停了一停繼續說，“但是一兩個聽差也罷了，照目前樣子來看，藥方傳遞絕對是人為謄抄的。而且是有人故意將兩味藥錯寫然後傳播。”
    “我搞不懂的地方就是，既然是要阻攔我們除疫成功，為何隻改了這樣一味雖然折騰人但是卻不致命，相對於整個疫區而言都不會導致出現大動蕩的藥呢？這種劑量，至多是讓病人上吐下瀉看著嚴重，多折騰一番罷了。”冷靜下來的柳秋硯仔細觀察了藥劑，發覺病人病發狀況其實不像之前剛收到消息事後那樣認為的嚴重，認識到這一點，他真是暗鬆了一大口氣卻又惱這方子簡直就像在耍人。
    屋內靜了下來，兩人都在思考著對手可能的動機，不久，弘徵聿露出小幅度的微笑，他就著兩人相當靠近的姿勢蹭了蹭柳秋硯的頭發，然後自言自語般：“說不定此處是個臥虎藏龍之所呢。”
    “嗯？”雖然說得小聲，但是在耳朵邊囔囔，柳秋硯想裝沒聽見都不可能啊。
    “嗬。”弘徵聿也不跟柳秋硯賣關子，“我覺得，此人用此藥，或許非為搗亂，而是，提醒……”
    “提醒？”
    “對，提醒。”提醒他們，藥方被改動過了。“至於這提醒是善是惡，暫時也未可知。若是善意，隻望此人他日現身指證……”若真是善意，既能改了方子交差又能掂量著沒把事情鬧大，那這位動手之人，絕對是一個人才！
    隻是目前這狀況，突破點在哪呢？
    “我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柳秋硯有些不夠確定的說。
    “說說看。”
    “我想馬上再配一個新方子。”柳秋硯看著弘徵聿鼓勵的眼神便直接地說了出來，“立刻發出去！”
    “理由？”一直很有默契的弘徵聿馬上就大致理出了柳秋硯的意圖，不過他鼓勵柳秋硯自己說出來！
    “疫病無論如何都要驅除，藥方自然還得再配，遲點晚點也還是那麼一堆事。既然現在對方出手了，我們便也主動一次！這次，我們雙手送上藥方去讓他們改！”柳秋硯的眼睛因為弘徵聿的肯定變得亮晶晶，甚至感覺心口一股莫名豪情澎湃。
    “就這麼辦。”弘徵聿看柳秋硯那得意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了，終於他還是抬手再次撫了撫柳秋硯的頭。
    相伴多年，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柳秋硯有多聰明。但是病弱的身體，多年的隱居讓柳秋硯甚少接觸外界，以至原本幼時跟他一樣鬼精靈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內斂，甚至於這次離開五歩山踏足多年不曾接觸的塵世，竟然隱約露出了怯弱的神態。弘徵聿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但是他不忍說穿，洪聿有洪聿的自豪，秋硯有秋硯的傲氣。他們二人，自從相遇開始，便一直是平等的！柳秋硯的怯弱是暫時的，他並不需要幫他掩飾，在對秋硯來說已經有些陌生的塵世中，他隻需要暫時扮演一個引導人，聰明的柳秋硯，自然會很快的追上，並且，終有一天會再次跟他站在同一個台階上，傲視天下！
    “都說了別老跟摸貓似得！我去寫新藥方。”被弘徵聿專注篤定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悸，柳秋硯假裝惱怒的衝衝轉身拿紙筆。不過弘徵聿還是眼尖的發現柳秋硯的耳朵尖上，紅了。
    看著柳秋硯那假裝忙碌的樣子，弘徵聿很識相的沒有跟過去，倒是左手握右手慢悠悠的坐回桌前開始飲茶，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是為了掩飾因為看到那紅紅的耳尖而瞬間迸發的更加強烈的撫摸柳秋硯的欲望……
    據說當天夜裏，驛館的侍衛們聽到一聲木頭碎了的響聲，很短但是在靜謐的晚上聽著很滲人。不過介於從太子駕臨易縣開始便被勒令沒有傳喚不得靠近太子寢房，他們可勁憋著衝向現場保護太子的衝動整整一晚上。然後，第二天早上，從打掃院落的雜役那得到小道消息，弘徵聿柳秋硯寢房的門，被踹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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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捉蟲~
    萁參，脊參是杜撰的。藥用差別參考蘿卜人參。。。。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