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疑雲不解慈母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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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柳夫人緊緊抱在懷裏的卻是洪徵聿。
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的柳秋硯隻在一邊愣愣的輕喚了一聲:“娘親……”
柳夫人卻似未曾聽見,隻是牢牢抱緊懷中的少年。洪徵聿推拒不得,也隻能直直的讓她抱著,他與柳秋硯一樣,不知道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便隻能相互對望,完全忘了向旁人求助。
直到柳夫人力竭,差點跌倒在地時,洪徵聿下意識的一反手抱住柳夫人下滑的身體,柳秋硯這才回過神了,與床邊同樣剛剛反應過來的侍者一起幫忙托住柳夫人,同時向房外喊道:“爹,快進來!娘親暈倒了。”
聽聞此聲的柳東廷急忙走了進來,急急問道:“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
柳秋硯放手讓柳東廷抱了夫人放在床上仔細查看,微微抽噎了下:“孩兒不知道啊,剛剛進來內室,娘親便一徑下床抱住了洪聿,之後便似無力般的暈倒了。”他現在很混亂,好希望爹爹不要這種質問的語氣來問話,他想不明白,明明九年未見的孩子回來了,久病的娘親剛剛卻抱著別人哭泣呢?為什麼?
察覺到柳秋硯情緒不定的洪徵聿忙一掌撐在柳秋硯的後背,緩緩導入一股內力幫助他壓製情緒。這種時候,除了穩住秋硯的清明,原本便寡言的他也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了。
坐在床邊幫著侍者為柳夫人整理的柳東廷聽言,便停了手。靜默下來微垂了下頭便起身走到柳秋硯身邊,摸摸他的後腦對柳秋硯說道:“硯兒,你……”欲言又止,柳東廷抬起的手又沉重的放在了柳秋硯單薄的肩膀上,隻輕輕說道:“讓你娘親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到書房去吧。”
轉身欲走卻被拉住衣角,身後的柳秋硯仿佛九年前的小人一般,眼含淚意怯怯的說道:“可是我想再多陪陪娘親。”我才剛剛回到家,娘親甚至都沒抱抱我。
柳東廷怎會看不出柳秋硯的心思,隻是……硬下心腸,柳東廷回手抓住柳秋硯的手往前邁步,嘴裏哄道:“硯兒乖,先跟爹去書房,爹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皇宮大內,禦書房燈火隻半盞,堪堪隻照亮了燈台下方三尺之地。雲徵國主洪徵靳單手撐額,手下飛速的批閱著一大摞奏折。燭淚滾滾,洪徵靳卻絲毫未變身形,除了不斷翻閱的雙手,整個人仿佛入定了般。
厚重的紅木大門被悄悄推開,洪徵聿的貼身侍官傅明躬身來到龍案前,輕聲說道:“皇上,剛已過子時了。皇後娘娘剛差人過來問您幾時休息?”
卻不見洪徵靳有任何的反應,依舊自顧自的忙碌著。好在傅明服侍洪徵靳多年已經習慣了,也便不再就這個話題繼續探問。往前小移幾步,低聲:“皇上,柳尚書剛剛派人送來這個。”話畢便從袖間劃出一封書信,穩穩落在洪徵靳麵前。
洪徵靳此時才停筆,微微一頓便開了蠟封。白紙一張隻是簡單的四字:“殿下已歸。”看完,洪徵靳抬手引了一旁燈盞的火種投到了火盆中,很快便成了一堆青灰。
洪徵靳繼續埋首龍案前的奏折,半餉說了一聲:“讓她不用等了。朕今晚歇在自己的雲傲殿。”
“是。”
書房內,柳秋硯靠著洪徵聿坐在臥榻上。他方才傷心過度,又被柳東廷一路拉扯,剛進書房門便一個趔趄往前撲去,幸好後麵緊緊跟著過來的洪徵聿及時抓住了他,不然隻怕娘親沒清醒,自己就要成為第二個昏闕的人了。
柳東廷在一旁看著洪徵聿仔細的將柳秋硯的傷口重新上藥包紮好,這才皺著眉頭問道:“怎麼受了如此重的傷?也不先說一聲。”眼露幾分心疼,柳東廷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揉住柳秋硯單薄的身軀,接過洪徵聿手上的外套幫他穿好,“剛剛為父走的急,肯定痛得厲害,你應該跟我說明一聲。”
“這傷是……”
“爹!”柳秋硯喊了一聲,止住了洪徵聿的話頭,有些事他覺得沒必要讓柳東廷知道。然後轉頭將頭靠著柳東廷的肩膀依偎,“這個不重要,孩兒是不想爹再多煩心。娘親病重,爹肯定已經神傷很長一段日子了吧!”
“你娘親雖然病重,可畢竟一直在我身邊可以照看,不像你那麼小便離家。”柳東廷撫摸柳秋硯的長發,“這麼多年,當初的小‘羊角’都這麼長了。為父卻從來不知道你冷暖與否。怎不叫人掛念?”語氣中盡是失落與心疼。
“爹,別傷心。”柳秋硯不想氣氛那麼低落,他發現洪徵聿在一旁已有些尷尬了,於是故作老成的拍拍柳東廷的胸口表示安慰,“我在山裏學了九年的醫術,自己的身體有分寸的啦。”
醫術——
“爹,快帶我去看娘親!”天啊,自己這是怎麼回事,竟然隻顧傷心,全然忘了自己學醫!這樣一耽擱,豈不是讓娘親多痛苦許多時辰?
“啊?”柳東廷一時沒懂他的話。
“娘親,我要去給娘親診脈。我要醫治娘親!”柳秋硯等不及柳東廷的反應了,扭頭對洪徵聿喊道,“洪聿,快帶我去——”
“老爺,少爺,不好了。夫人好像不行了!”書房門外忽然傳來總管柳叔急急的話語,“夫人她一直在叫少爺,卻怎麼也喚不醒——”
聽到這話,洪徵聿不等柳秋硯再次催促就抱起他直向剛才過來的方向奔去。
一進房間,柳秋硯便撲向柳夫人的床榻,一手撥開所有手腳換亂的侍者,吼道:“滾開滾開,別亂動我娘親。”
一手緊緊握住柳夫人的手腕,顫抖著開始診脈,一邊回應著柳夫人斷斷續續“……兒……兒”的呼喚。“娘親,我在這,硯兒在這。硯兒回來孝敬你了!娘親你快醒來看看我啊!”
手抖得越發厲害,柳秋硯已經泣不成聲,卻切著柳夫人的脈象不肯鬆手。洪徵聿在一旁也熬得心內焦急,自剛才起便有一絲奇怪的刺痛在心頭。他跪到柳秋硯旁邊,輕聲提醒柳秋硯:“秋硯,你……別太……你要小心,你目前的狀況不太對。”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情緒很急躁,我不會忘記的。可是——”柳秋硯聽不清剛剛跟他說話的是誰的聲音,隻是靠著本能將心中的躁動一股腦的向對方吼了過去。直至對上洪徵聿盈滿擔憂的目光,才仿若一桶涼水當頭倒下,混沌的思維立時回歸清明。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說道:“娘親的情況……不好了,你幫我找爹爹他們快來吧!”自己又失控了,差點,差點就有可能忘記今天的一切了。可是自己怎麼能忘,這可能是他跟娘親最後的記憶了!所以柳秋硯必須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待到柳東廷疾步進屋,問道:“硯兒,你娘親如何了?”急切的問話中不掩恐懼。
彼時柳秋硯已經冷著整張臉,邊掐著柳夫人的人中,邊從一個布包中抽出一個個細長的銀針紮進柳夫人頭部各個穴位,說道:“我會讓娘親再睜眼看一次爹爹和孩兒的。”這時,他隻是一個淡看離別的醫者,因為他必須保持著醫者的冷靜,努力在挽留娘親一陣。
雖然早有準備,聞言,柳東廷還是虛坐在了一邊的踏椅上。不複言語,是心中最不能吐露的哀傷。明明,自己早就做好了夫人的後事準備;明明,自己還想跟孩子說剛剛那陣可能已經是夫人走前的回光;明明,自己很早就答應了夫人不再悲傷……
可是依然很痛!柳東廷不自覺的緊緊捂著胸口,視線離不開柳秋硯忙碌的雙手,看著一根根銀針紮進夫人的皮膚,茫然的想著她會不會痛。
“柳大人,你,保重。”洪徵聿一直靜立在一邊,時刻觀察者柳秋硯的反應。按捺住心底的刺痛,轉頭卻發現柳東廷的狀況好像比現在的秋硯看來更差一些,於是,便不自覺的出言關心了一下。畢竟,柳東廷若也倒下了,他不知道柳秋硯還能不能控製自己。
柳東廷一怔,轉頭看向洪徵聿,定定的看了一陣,看的洪徵聿微微攢起了眉頭,才轉過頭去繼續看著床榻。低低的道謝:“多謝提醒,聿殿下。”
洪徵聿隻微微點頭示意不客氣,確認柳東廷並無大礙後,又靜靜的立回柳秋硯的背後。至於柳東廷喚的那聲“聿殿下”,他並無多想,畢竟,九年前自己與他接觸也不少,再者,也隻有當年的前太子洪徵聿才能如此跟柳秋硯形影不離,柳東廷依然能認出自己並不奇怪。
“娘,你醒啦?”隻聽柳秋硯稍顯激動的喊道,柳東廷忙起身湊了過去。
隻見柳夫人微微轉動了眼珠子四顧一下,這才直直看著柳秋硯的臉,慢慢的,淚水就滑落下來,抬起沒力的枯瘦的手,慢慢撫摸上大睜著期待的眼睛的柳秋硯的臉:“這是,我的硯兒啊!娘親又終於見到你了,娘親還以為這輩子要來不及看你最後一麵了!”
“娘親。”揪了半天的心在柳夫人終於認出自己的時候放鬆了,柳秋硯忍不住撲進柳夫人的懷中狠狠哭泣起來。
“夫人。”柳東廷拍撫著激動的柳秋硯的後背,同時也輕輕的喊了一聲,讓自己的夫人看向自己。
“老爺啊。”柳夫人似乎笑了一下,“好多年都沒見你這個樣子了,哭起來很醜的哦,一點氣概都沒了,在孩子麵前難看,快擦擦。”
眼看柳東廷答應著擦淚,柳夫人抬眼又看到了洪徵聿,很明顯的震了一下。不過,手依然很輕柔的跟著柳東廷輕撫懷中柳秋硯的後背,隻是口中輕輕問道:“這是聿兒吧?”柔柔的目光仿佛催促著洪徵聿走上前來讓她細看,而洪徵聿也的確那麼做了。
他上前一步輕輕的喚了一聲:“柳夫人……初次見麵。”
便見柳夫人滿足的笑了:“長的那麼大了!嗬,長的真好。”
這時柳秋硯也從柳夫人的懷中抬起頭來看著娘親。
柳夫人撫摸著柳秋硯的頭發,抹一把柳秋硯的眼淚,再望一眼洪徵聿的臉,最後看向柳東廷,微閉著眼睛笑道:“老爺你看,孩子們長的多好!我……真高興……”
柳東廷緊緊握住柳夫人的手,帶著哭腔笑道:“嗯,老爺我也跟你一樣高興。”
隻是,被握在柳東廷和柳秋硯手中的手,已經沒有再繼續回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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