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九載遊子始歸家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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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徴聿一直沒有閉眼,溫柔的用自己的嘴唇安撫磨舐著柳秋硯,沒有深入,沒有褻瀆,靜靜的等待著柳秋硯安靜下來。
    柳秋硯的確安靜了下來。渾濁的雙眼逐漸開始清明,剛剛好冷,仿佛跳下冬日的碧泉似得。多虧的唇上一抹溫暖,給了他跳出寒潭的力量。從來沒有過的觸感,卻帶著無比熟稔的氣息,微垂的眼皮下泛起疑惑的眼神,微微抬起對上一雙星目,將疑惑在混亂的腦中抽絲剝繭,片刻之後猛的瞪圓了雙眼。
    嚇!他們在做什麼?
    柳秋硯渾濁始開的腦中瞬間又成空白。他們,這樣,麵對麵,嘴咬嘴,……他想不出除了“親吻”以外的詞來定義這種行為!
    可是,為什麼?柳秋硯反應過來卻並未推開弘徵聿。兩人的關係,從四歲伊始就糾纏不斷,若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並無差錯。隻是說道這種情竇絲絲,細細回憶起來,雖說不準誰先萌的芽,但卻實實在在是安靜生活在五步山裏的柳秋硯先認清的。
    自古風流皆筆筆,一情一思在墨文。當年身在皇宮禁闈,學得首先是儒道禮教,齊家治國,每每相中一些野史春秋之列的鄉野之書,都不得其觀。太傅隻言兒小勿念,大了自得其意,卻不知這越說越撓的小兒心癢。柳秋硯更是每次借回柳府探親之時,拖著內府的小童出門尋書,然後回宮之時再挑幾段說與弘徵聿聽。當時隻作忤逆嚴師偷著樂,並未實在的領悟那些書中提及的情愛為何物。
    以後事態突變來了這別有天地的五步山,厭了字句嚴苛的藥理醫名,柳秋硯便會轉身去翻翻那些拖師父從山外帶回來的閑書來調劑,長年累月的,便隨著年齡的增長從這些書中領悟到了自己對同樣愈見成長的弘徵聿抱得怎樣一種心思。隻是感歎自己何等聰明,辨識了自己的情感同時,卻也同樣理會到這情愛的兩邊,陰陽相融才是正道,雙陽之戀實屬不羈。
    總算弘徵聿也不算魚木,每每相聚,柳秋硯在一邊旁敲側擊的提點男女之事並未得到弘徵聿多少的注意。倒是對自己的大小事情,弘徵聿冷著臉卻依然關心緊張得明顯。柳秋硯嗅到一絲並非獨我的味道,便也按捺著單思的苦楚,靜靜等著情竅遲開的弘徵聿靠近。
    前幾天的對話,讓兩人在各自的心底有了同一個答案。柳秋硯已經很滿足了,就目前的年紀和情形來說。更進一步的關係,更貼近的距離,總有一天會實現的,在他們成長得足夠成熟,並且強大的時候。柳秋硯依然安靜的等待著,並且如此相信著。
    隻是目前的樣子來看,好像是弘徵聿已經等不及的樣子??他還以為弘徵聿之後依然冷臉的態度是因為和自己一樣達成期待未來的共識呢!
    柳秋硯沒有嚇得推開弘徵聿,不過用眼神表示了疑問。
    弘徵聿從柳秋硯不再掙紮開始就一直觀察著柳秋硯的反應,見他已然清澈的眼睛堅定的看向自己,這才緩緩退後了。撫了撫柳秋硯紅潤許多的嘴唇,弘徵聿問道:“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柳秋硯乍聞前半句,瞬間感覺一股熱血衝上後頸,羞得自己都明顯感覺到發熱的兩耳在冒煙。他覺得弘徵聿對於情感的表達進步的實在太過了,他真的清楚剛剛問了一句多麼露骨的情話嗎?
    不過很顯然的,洪徵聿的確不清楚。所以隻是疑惑的靜等柳秋硯回話。
    縮在洪徵聿懷裏半天不見有另外的動作,柳秋硯這才開始想起後半句話。安靜下來想想,自己在對親吻有意識之前好像的確挺不舒服的,至於是怎麼個難受的樣子,為什麼會難受……自己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柳秋硯猛的從洪徵聿懷裏豎起身子:他甚至隻記得早上離開客棧然後上馬車。那時晨曦微露,現在,完全是日照當空!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有哪個地方不對勁,柳秋硯此時皺起的眉頭比往日洪徵聿的幅度大的多。
    “……”洪徵聿停住,扶著柳秋硯的手僵了一下,他本不欲將事實說與秋硯知道,在未等到師祖的回信前。
    “洪聿。”柳秋硯抓住洪徵聿抬起欲撫上自己頭發的手,“告訴我事情,具體的。”看向對麵的人的眼睛裏,他堅持得到回答,自己的預感很不妙!
    “……師祖還沒回信。”沒回信,就不能亂說,洪徵聿怕自己說不定又會刺激到目前情緒不定的柳秋硯。他有點怕……是很怕,怕麵對下一次可能會被遺忘。
    “洪聿,你在怕。”柳秋硯很肯定的指出,他抓著的大手有點發涼,甚至發顫。而這個反應肯定和自己有關,比如,“我不記得早上到剛剛我們輕吻之前的事,你在怕這個!”他隻是喜歡在洪聿麵前作怪,撒嬌,卻不是真的犯傻。既然洪聿不肯說,那就自己先把推斷桶出來!
    感覺手被狠狠的反握住,柳秋硯反射的痛哼一聲,“疼。”
    “對不起。”洪徵聿馬上放鬆了不自覺抓緊的雙手,卻不放開。穩穩氣息,他依然隻說道,“師祖還沒回信。”洪徵聿早該知道,柳秋硯聰慧不下於他,在某些邏輯方麵甚至遠在自己之上,他瞞不住,但是他依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靜默。柳秋硯首先軟下態度,自己的執拗從來就拗不過洪聿,如果他不想說,來硬的肯定不行。但是目前的情況,他不容許自己不知情,他隱約感覺到自己遇到大麻煩,甚至會因此錯過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已經開始錯過。
    “洪聿你聽我說。”首先,他要先對自己說放鬆,於是柳秋硯深吸了一口氣,“我跟著師祖學了九年的醫術。”看著洪徵聿緩緩抬頭看向自己,柳秋硯再次說道,“我很聰明,就算還及不上師祖,但是也絕對比一般的郎中高明,對不對?”
    對麵的洪徵聿點了點頭,他開始明白柳秋硯的意圖,也開始覺得自己緊張過頭了。
    看著洪徵聿放緩的神態,柳秋硯終於鬆了一口氣,“所以,在師祖回信到來之前,你得先跟我說清楚一些事,比如,我上次昏迷……”洪徵聿聽完微微倒抽一氣,看來他猜得沒錯,上次昏迷就已經開始出問題了,他挺挺自己虛軟的肩背——他得撐住,現在洪徵聿的心理甚至沒有自己堅固,“我得先自救,在出更大麻煩之前。”
    放緩馬兒行走的速度,洪徵聿懷抱著安靜睡去柳秋硯,在即將進入祁衿的官道上緩慢前進著。
    不久之前,他把柳秋硯上一次昏迷加上這一次的現象,以及自己的一些推理都悉數說了出來。是的,兩人之中秋硯才是學醫的那個,無論如何都比他在一邊胡亂隱瞞等待懂得分寸。秋硯靜靜的聽完,結合了師祖的便條和遵囑,分析身上兩毒的互克程度。暫時認定是由於秋硯身體受創,導致母毒被壓,霸道的蟻毒開始發揮原本狂躁的毒性,在每一次柳秋硯情緒失控的時候起了催化效用,甚至扼殺了一部分的記憶。目前來看,範圍限於情緒失控開始之時至昏迷這段時間,以後會否擴大,他們兩人都無法知道。
    之後,洪徵聿建議秋硯先睡一覺,柳秋硯覺得自己的確需要一些睡眠來補足精神以備接下來的——探親和自療,便攪著洪徵聿的衣角理所當然的躺倒在他懷裏睡著了。
    自己的過分緊張差點延誤了秋硯自療病情的時機。洪徵聿有些後悸的緊了緊懷抱。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對待柳秋硯的態度是不一樣的,情感也是超越與信任之上的一種更親密的關係,但一直沒有細思。這次下山是個意外,卻提早催化了兩人之間的曖昧第一次隱晦的攤開在弘徵聿的眼前。或許剛開始有那麼一絲疑惑懵懂,但那畢竟隻是因為弘徵聿並未有靜謐的閑暇時間,將自己對柳秋硯的種種情感往主仆、兄弟、同門以外的方向思考。現在經過這些天的思考,洪徵聿確信自己明白他對柳秋硯是怎樣一種感情。或者說,他把柳秋硯放在心中什麼位置。
    愛人,此生唯一的。他相信這輩子他不會對秋硯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再產生相同的情愫了。而,秋硯,也肯定一樣。這份肯定來自於從四歲生辰那日便開始的羈絆。
    想通了這點,洪徵聿的嘴角抬了起來,垂首望向柳秋硯的眼中柔情滿溢。關於之前的那個吻,兩人都沒有過多的討論,他們都知道,那不僅僅隻是一個安撫情緒的吻,但是有些事,他們繼續有默契的選擇了安靜的等待,一起。
    祁衿的城門已在眼前。洪徵聿輕輕喚了聲:“秋硯,醒醒,我們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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