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回到王府時，基本恢複了力氣。來到書房時，暗衛的首領鐵影正在等他。
    一見到他，鐵影單膝跪下道：“參見王爺。屬下失職，讓王爺涉險。”
    杜衡擺擺手道：“起來吧。這不怪你，是我大意了。弑鳳宮的人今天襲擊我，是在試探。他們大概已經懷疑我了，以後我和太子身邊要加派人手。”
    鐵影低頭答道：“是。”
    杜衡道：“最近趙太師有何動靜？”
    “太師正在積極聯係他的黨羽，特別是掌管軍隊的將領。”鐵影答道。
    杜衡冷笑道：“皇後一死，他果然穩不住了。”他沉吟一會兒道：“京畿附近的軍隊是由哪幾位將領領兵？”
    鐵影答道：“有兩位將領。五萬軍隊中兩萬屬趙將軍，三萬屬餘將軍。”
    杜衡輕敲桌麵，若有所思道：“趙將軍是趙老兒的兒子。這餘將軍是何人？”
    鐵影道：“此人叫餘冰，原是布衣，跟隨平南侯多年，是他的副將。最近才提拔起來。”
    杜衡挑眉道：“那麼他是平南侯的人？”
    鐵影點頭道：“此人對平南侯甚是忠心。”
    杜衡微笑道：“平南侯雖然有些麻煩，卻是個極正直忠心的人，不怕趙老兒收買得了他。最近宮中的情況如何？”
    鐵影聽說問宮中的事麵色變了變，答道：“聖上龍體欠安……而且脾氣甚是暴躁。”
    杜衡砰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被震翻，茶水順著桌子慢慢往下滴。皇後已除，但是皇兄的身體不但不見好，反而一日差是一日，難道還有不被人知道皇後勢力沒有清除？越想越心驚，他陰著臉問道：“現在經常跟在皇兄身邊的是哪位宮妃？”
    鐵影道：“聖上常常臨幸吳貴人。”
    杜衡眯著眼沉吟——這吳貴人是吳尚書的女兒，去年才進宮。吳貴人原來是準備指給三皇子的，卻不知皇兄從哪裏聽說她有才名，結果被他那貪圖富貴的老子送進宮。也許是覺得是有些愧對以前的準兒媳兒，進宮後據說甚得皇後喜愛。”
    杜衡冷哼一聲道：“你現在盯緊杜清越，特別要注意是否有宮中人來訪，以及他平時都接觸哪些人。”
    鐵影恭敬應道：“屬下遵命。”
    杜衡揉著眉角道：“你先下去。”
    鐵影行過禮，瞬間消失。
    林蒼雅在一旁小心道：“王爺是懷疑三皇子和吳貴人……”
    杜衡皺眉道：“現在說還為時過早，反正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威脅皇兄的人。我寫幾封信，你替我送出去。”一邊說，一邊在案邊坐下寫信。
    寫完信後，他交給林蒼雅，看他小心收好，突然問道：“蒼雅，你可怪我？”
    林蒼雅詫異的望著他，道：“屬下愚鈍，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杜衡微微一笑道：“我將你從倌館贖出來一直留在身邊，外界多有謠傳說你是我的禁臠。我原也不在意，卻從來沒問過你的意願。”
    林蒼雅眨著眼，一臉誠摯道：“王爺的再造之恩蒼雅無以回報，別說王爺從來不曾將我當作禁臠，即使王爺真那樣要求我，我也沒有怨言……”說到後麵臉微微泛紅，聲音也小了。
    杜衡有些疲倦的笑笑道：“你不管璧兒了？”
    林蒼雅的臉更紅了，囁喏道：“她……不喜歡我，隻要遠遠看著就好。”
    這孩子如此敦厚癡情，他一定能好好照顧璧兒。這樣想著，心裏卻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微微的疼。杜衡站起身摸摸他的頭道：“答應你的事，我定會做到。”
    窗外的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蒙蒙的天光照進窗欞。又是一個不眠夜。
    虞風的同鄉禮部侍郎王清一大早便來拜訪虞風。
    兩人閑話一陣後，王清見時機差不多，試探的問道：“當今太子很不得聖上歡心，聖上幾次流露出廢太子的意思，不知道侯爺有何看法？”
    虞風想了想道：“太子仁心宅厚，性子耿直，隻是年紀還小，尚需曆練。聖上不喜他，怕也是因為他總拂聖上的心意吧。”
    王清眼睛一轉，故意壓低聲音道：“下官覺得三皇子驚采絕豔，有成君之器，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虞風眉頭一動，道：“王兄是何意？”
    王清湊近點道：“如果皇上真的廢了太子，侯爺可願擁立三皇子？”
    虞風不動聲色道：“要如何擁立？”
    王清笑道：“侯爺在軍中威望甚高，餘冰餘將軍還有其他將領都為侯爺馬首是瞻，侯爺隻需說服他們擁立三皇子便可。”
    虞風似笑非笑道：“王兄是要我造反啊。”
    王清連連擺手，一邊還向四下張望，道：“侯爺可不敢這麼說。
    虞風一拍桌子站起來喝道：“王兄，我虞風一心護衛大炎江山，絕無半點私心！皇上立誰為太子我就認誰為太子，如果有人想要我做下那等奪權謀逆之事，我絕不輕饒！”
    王清被喝得冷汗直冒，連連道：“下官知道侯爺忠心，下官不過是隨便問問，沒有別的意思。”
    虞風冷冷道：“如此甚好。恕我還有事，送客！”
    王清灰溜溜的離開。
    虞風回到書房越想越氣，把桌上的東西都揮下地去。
    張立賢見了，詫異道：“侯爺為何事如此生氣？”
    虞風惱道：“今天王清來遊說我支持三皇子，他們可能要耍手段廢太子。大概是知道餘冰手裏有軍權，所以要我說服他。現在赤勒在邊境虎視眈眈，江北又發大水，他們不思如何救國，卻整日想著爭權，置黎民百姓於何地？”
    張力賢勸道：“幾個皇子爭鬥由來已久，哪朝哪代都是一樣。侯爺生氣又有何用，到不如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虞風長歎一聲，無奈道：“我現在的處境隻能如此。”想一想又道：“還是給餘冰寫封信，讓他提防被奸人利用。”
    他寫好信讓張立賢給餘冰送去。一個人悶悶的，在王府中閑逛，走到一處僻靜所在，見菊花開得正好，便駐足觀賞。
    突然聽得一陣笑語，卻是小雲的貼身丫鬟道：“姨娘，老太太今日把貼身的玉墜賞給你便是認你作媳婦兒了。”
    然後是小雲的聲音很高興的答道：“隻要老太太高興就好。既然如此恩賜我，我們更要用心服侍。”
    兩人說說笑笑的走遠了，並未看見站在樹後的虞風。虞風聽見小雲的話，心中一陣悵然，緩緩走回書房。
    他回到書房拿出宋逸雲的畫像發呆。雲兒，我已經好長時間沒去看那孩子了，也不知道她可會難過。那孩子實在像你，和她在一起便如和你在一起一般。可是我不想有人替代你，更怕有朝一日會忘了你。
    晚上的時候，虞風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去看看小雲。到了小雲的小院時，她已經睡下，虞風讓丫鬟不要叫醒她，徑直走進內室。他輕輕掀開青紗帷帳，露出小雲的睡顏。一點月光夜色灑在床頭，照得她的臉頰如霜如雪。睡夢中的她都蹙著眉頭。
    虞風在床頭坐下，伸出手輕觸她的臉頰，好像想要撫平她緊皺的眉頭——我何嚐不想讓你開心些，可是我能做什麼？
    虞風在黑暗中輕輕歎息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那麼像她？”
    靜靜的，無人回答，隻有她淺淺的呼吸。
    他喃喃道：“我該怎麼辦？”
    半晌，虞風又歎息一聲，站起身放下帷帳。小雲肩膀一動，緩緩睜開眼，一滴淚從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