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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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府書房。趙太師趙宗臨、三皇子杜清越和弑鳳宮護法玉郎君正在密談。
杜清越憤憤道:“本想借虞風之事整治太子,沒想到父皇發一通脾氣就算了。白費我們那麼多心機!”
趙宗臨捋須道:“皇上還是顧念父子之情吧?現在太子謹言慎行,要想再捉他的錯處隻怕不易。”
杜清越看向玉郎君道:“玉護法可有什麼好方法?”
玉郎君晃著這扇,慢悠悠道:“方法不是沒有,就看三皇子和皇後娘娘狠不狠得下心。”
杜清越道:“什麼方法?”
玉郎君道:“加大噬魂散的用量,快速控製皇上心智,直接廢太子。”
杜清越打一個冷戰,遲疑道:“這……對父皇的身體可有影響?”
玉郎君一身道:“無毒不丈夫。皇位人人垂涎,三皇子不使用些非常手段如何能得?”
杜清越額上冒出密密的汗珠,道:“難道……難道……要我弑君?”
玉郎君依舊微笑,眼中卻精光暴露,道:“三皇子,你們現在的行為就不是弑君嗎?”
在玉郎君眼光的威壓下,杜清越慢慢坐下,身體微微顫抖著,他求助似的望向趙宗臨。
趙宗臨倒很鎮定,他安撫似的拍拍杜清越的手背,道:“殿下,我們已經走上這條路,回不了頭的。如果現在被發現,不但以前的努力前功盡棄,我們這麼多年的經營肯定也保不住。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來個幹脆的!”
杜清越哀哀的看他。趙宗臨歎口氣道:“生在皇家有何親情可講?如果讓太子上位,你想他可會對我們手下留情?”
玉郎君點頭道:“還是太師看得清楚。”
杜清越緊咬嘴唇,沉默半天才道:“好。請玉護法準備噬魂散,我帶進宮。”
突然後花園鈴聲大作,三人一驚。玉郎君抬手示意其他兩人冷靜,道:“兩位稍安勿躁。有人觸了我在後花園設置的機關,我去看看。”說罷身形一晃,掠出房間。
此時,懷璧在後花園內左突右閃,躲避機關。整個花園危機四伏,腳一點地,從地下跳出釘板。他向上一躍,手才攀到樹枝,箭矢挾著勁風迎麵飛來。她用足尖勾住樹枝,身體後仰避開箭矢。她凝神迅速觀察一下周圍,知道機關已經啟動,如果腳一沾地無疑如陷刀山,於是提一口真氣,身形快速移動在樹梢上借力,在空中騰挪翻越,不一會兒就出了機關陣。
她甫一落地便被團團圍住。她掃視一下圍住自己的人,眼中殺意浮動,左手一揚,發出數枚銀針,同時五根金線從右手衣袖中飛出。瞬間幾個人中針倒地,眉間烏黑,顯然身中劇毒。另一邊金線如鋒利的劍鋒,所過之處血花飛濺。她出手太快,眾人怔愣之間,她已經飛身躍起。眼看她要躍出包圍圈,空中身影晃動,一柄扇子帶著強勁的真氣向自己襲來。懷璧身子一偏躲開攻擊,但是身體又落回到包圍圈中。見她落下來,下麵的人齊齊攻過來,她一麵連發銀針,一麵抖動金線纏住近身的兵器,手上用勁,錚錚聲響,刀劍斷裂成數段。
不過須臾間,她解決了身前的幾個人。剛才襲擊她的人已經站在她麵前,一麵搖著折扇,一麵笑道:“閣下好身手。不知夜探太師府有何貴幹?”
懷璧見此人二十多歲的年紀,長相極為陰柔,嘴唇血紅欲滴,在夜色中一派妖異,手上折扇輕搖,身上卻有絲絲真氣向外溢出,顯然處於臨戰的緊張狀態。她知道這人是弑鳳宮護法玉郎君。心念快速轉動,以自己一人之力要對付那麼多人再加上玉郎君,勝算為零,還是及早脫身得好。拿定主意,她定定神,快如閃電,放銀針攻玉郎君,金線絞殺其他人。
玉郎君剛用扇子擋住銀針,便覺頭頂一股氣流沉沉壓下,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他思考。他憑本能側身堪堪避開,掌風擦著他臉頰而過,如刀割般疼痛。對方招式未老便攻向他前胸要害,他伸手格擋,與對方雙掌相接,兩股真情驟然碰撞在一起,巨大的衝擊力將對掌的兩人震開。
包圍圈中又多了一個黑衣蒙麵人。玉郎君心中驚駭,勉力捺下胸中翻湧的真氣。
懷璧與黑衣人未曾停頓,兩人如穿花蝴蝶般閃動。實在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招式,不時聽見受傷的慘呼,不時看見倒地的身影,場麵混亂不堪。黑衣人趁亂甩下幾枚霹靂彈,聲聲巨響,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兩人在煙霧中飛速遁走。
玉郎君示意手下人不必再追,查問道:“可有丟什麼東西?”
手下人回道:“丟了‘冰魄’的解藥。”
玉郎君撚動從屍體上拔下的銀針,若有所思道:“朱雀身上的毒這幾日就要發了……定是鳳門中人。前段時間盯朱雀的兩個人中毒身亡,也是他們所為無疑。這手法……是玄武吧?另外那個人武功怪異,不像鳳門的武功……”
他轉身對手下人肅聲道:“務必找到朱雀的藏身之地,就是將京城翻過來也要找到她!”頓一頓,自言自語道:“看來我也要找個幫手才行。”
懷璧和黑衣人出了太師府一路狂奔,見沒有人追趕才停下來。
懷璧微微有些喘息道:“多謝王爺相助。”
杜衡摘下麵巾,微笑道:“叫本王‘若山’,你又忘了。本王知道太師府藏有弑鳳宮的人,本想親自探探虛實,沒想到會遇見你。當真是有緣。”
他看見懷璧手臂有傷口正在流血,皺眉道:“受傷了?”
懷璧看看傷口,淡淡道:“不礙事。”
杜衡從懷中拿出金創藥,替她仔細敷上,撕下布包紮好,道:“回去再重新上藥。你冒險去太師府有何事?”語氣中有濃濃的關切。
杜衡包傷口時,懷璧已經紅雲滿麵,好在夜色中也看不分明。此時她低頭避開杜衡的眼光,輕聲答道:“是私事。”
杜衡道:“你說過你至親之人受傷,命在旦夕,可是這事?”兩人站得很近,杜衡的鼻息拂過懷璧的麵頰,暖暖的,如春風一般,而他的聲音也帶著熏人欲醉的暖意。
懷璧抬起頭,對上他明亮的眸子,道:“是。這事在門中牽扯重大,若山……莫要再問了。”
杜衡將頭低下一點,幾乎抵到她額上,柔聲道:“好,本王不問就是。若有什麼事,你告訴本王,本王一定助你。”
懷璧往後退了一步,點點頭算是答應,而望向他的目光中有一絲複雜的柔情。
杜衡悄無聲息的回到王府。遠遠看林蒼雅的房間還亮著燈。他暗自奇怪,掠到房前推門而入。
林蒼雅正在案邊寫字,見他進來忙起身行禮。杜衡漫不經心的踱到書案旁,拿起桌上的紙箋,見上麵寫著一首詩:“春風隨年轉,花如人傷魂。猶憐惜花客,枯坐到黃昏。”杜衡心中一動,這詩竟像是對花不見的意思。
他轉頭對林蒼雅笑道:“蒼雅長大了。你今年二十一歲了吧?”
林蒼雅不明所以答道:“是。前個月才過完生日。”
杜衡點頭道:“日子過得真快啊!蒼雅都會懷春了。”
林蒼雅的臉瞬時紅透,低頭不語。
杜衡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這有什麼可羞的?男大當婚……看上哪家的姑娘?”
林蒼雅的臉更紅,囁喏道:“隻怕她看不上我。”
杜衡不以為然道:“本王調教出來的人會差嗎?你隻管告訴本王,本王替你做主。”
林蒼雅吃吃艾艾答道:“是……是懷璧……”
杜衡吃了一驚,瞪著林蒼雅,半晌道:“怪不得你有空便去守著她……但是她那脾氣,怕不好相與。”
林蒼雅道:“我隻要能看見她就好……不求別的。”
這話他說得極輕,聽在杜衡耳中卻如雷聲灌耳。他怔怔的想,隻要能看見她,不求別的。這般喜歡她嗎?這個從小跟隨自己的孩子也是個癡情的人,他惦念的竟然是……懷璧……溫和敦厚的蒼雅應該會給她幸福吧。心像被針刺了一下,很痛,卻硬是把那股柔軟的東西壓下去。
他聽見自己僵硬的聲音響起:“等眼前的事情解決了。本王替你提親。”
林蒼雅大喜,跪下道:“多謝王爺!”
杜衡擺擺手道:“早些睡吧。”
回到棲霞閣,杜衡全無睡意。答應替蒼雅提親也不是什麼大事,為何自己會覺得難受,因為那個人是懷璧嗎?他是炎國聞名的風流九王爺,何曾為女人難受過?他喜歡美女,覺得她們是世間最可愛的動物,逗弄起來頗有趣味。家中的姬妾大都是為了平衡朝中勢力娶進門的,至於外麵的露水情緣也無非是性之所至的遊戲。你情我願,兩不相欠。
自先皇賓天後,他接管皇家暗衛,一麵暗中為朝廷效力,一麵裝出不理政事隻喜玩鬧的荒唐模樣,每一天都在算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女人便成為生活中最好的調劑。然而僅僅是調劑。風流債欠得不少,卻是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
一開始他隻是喜歡懷璧的美貌,又對她那種冷厲的性子好奇,忍不住去招惹。後來……他想起在棲霞閣前她那安撫似的笑容。那笑容又淡又遠,像天邊的浮雲聚散不定,看得到,摸不著。卻是自己異常矛盾孤單中最貼心的安慰。
動心了嗎?衡王心中裝的是天下,沒有地方容納兒女情長。不動心?為何在說出替蒼雅提親的話時,心像被揪了一把般,生疼?
“噼啪”,燭火爆了一下,燭光刹那間跳躍出七彩的光環,又在瞬間黯淡下去。宛如杜衡腦海中懷璧的臉,有點朦朧,有點不真實,如煙花般美麗,而下一瞬間卻慢慢淡去,最終隻留下一點曲終人散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