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上車，我把飯放在一旁，打算先想辦法把小哥弄醒。突然脖子一涼，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別動。”
    我僵硬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糟，小哥什麼時候醒的？
    我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架在我脖子上泛著綠色寒光的分土劍，手心直冒汗“小哥……有話好說……”
    “你是誰？”小哥冷冷地問。
    “張天佑，小古董店的老板。一直以來嚴格按照黨章辦事，從來沒有幹過任何違法的事情（販賣文物除外），是大大的良民……”我嘰裏呱啦地跟他亂扯，能拖一秒是一秒。
    “我是誰？”小哥似乎看破了我的伎倆，打斷了我的話問道。
    我心底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這情況怎麼這麼邪門？這一撞莫不是把小哥給撞失憶了吧？難不成要我告訴他，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我就開車撞了一下你，後來於心不忍救了你？我不能保證他不立刻拿劍捅我……脖子上的分土劍仍舊壓迫著我的動脈，寒氣從接觸的地方一直傳達到大腦，讓我有些沒法思考。
    正在這時麻二伸了個腦袋進來“伢子，那啥小哥醒了沒？”他一看這情況，愣住了，然後破口大罵道“你他媽還真不是個東西，要不是伢子你早就閻王殿報道了，你丫還在這裏拿個破劍戳戳戳？早知道當初就做了你。”說著就要來搶劍。
    我一腳把他踹了出去，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對小哥道“我這兄弟喝高了，你別理他，你先吃飯，我去跟他談點事……”說完見他沒有動手的反應，我趕緊下了車，拉著罵咧咧的麻二跑到較遠的地方，確定車裏不知道這裏情況，才扭頭對麻二說“你丫別亂說話，那小哥被常三那一下給撞壞了腦子，啥都不記得了。你別給他激急了，要他憤怒了給我們一人來幾劍，那不是說著玩的。”
    “有我在還輪得到那小子撒野？”麻二有些不滿地說。
    “麻二爺，咱好歹是對不起人家的一方。”我無奈地說“對了，他剛才問我他是誰，我們要怎麼說才不會讓他生氣？”
    “直接讓他沒氣……”麻二說道。
    我終於明白跟喝醉了的人說話，簡直是浪費口水。我對麻二大吼了一聲“你去吃屎吧！”吼完轉身朝車的方向走去。
    “誒。”麻二一把拉住了我，勸說道“那誰現在失憶了，不做了他，要他一輩子想不起來，你還打算養他一輩子啊？”
    我遲疑了。我跟那小哥非親非故，僅僅是因為內疚感才一直維護他。現在他失憶了，如果真像麻二所說，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我還真沒偉大到願意無償養一個陌生人一輩子的程度。
    “不許動！”一聲厲喝在身後響起。
    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我的腰上——手槍。
    我看到麻二腦門上也抵了一把駁殼手槍。
    我幹笑道“兄弟怕是認錯人了吧？”
    “嗬，黑白無常認錯人，我都不會認錯。”女人般尖銳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竟然是飯店裏的那個老頭子！
    我心裏暗道，不好，這下麻煩大了！
    “車裏似乎還有一個人。”老頭子說著衝站在他旁邊，之前在飯館裏沒有見過的一個男子使了個眼色。男子點點頭，往車子那邊走去。
    老頭子轉過身，用目光上下打量我。
    我立刻露出了一個諂媚的笑容“大哥，你們是幹啥的？小弟那裏沒做好，您說一聲，小弟立刻改。”
    老頭子笑得一臉奸邪“你小子看來倒是懂些事理。跟著張友達那個老狐狸，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吧。”
    我裝作驚訝道“難道你們也是……不瞞你說，小弟本來是幹古董這一行，突然有一天張友達就找上了門，說是什麼要我跟他去幹一票。軟硬兼施之下，小弟不得不跟來了。對於這行，是一竅不通啊。”
    老頭子伸手撚了撚唇邊的八字胡，緩緩道“看來你跟那老狐狸不是一夥的嘛……要不你跟著我們混，絕對比跟那老狐狸混得好。”
    我連忙點頭，低頭哈腰道“那好那好，小弟以後就跟大哥了……”
    老頭子道“別叫大哥，我頂多是個二當家。叫我趙師爺就行。真正的大當家叫做孟援朝。等會你就見得到他了。”老頭子示意我身後的人收起頂著我的手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忍著疼，笑得更加燦爛。
    麻二破口大罵道“老子真是看錯你個有奶就是娘的熊了！”
    我走過去，用力給了麻二肚子一膝蓋“他娘的叫你吵！”
    麻二痛苦地抱著肚子彎下腰一動不動。
    “識相點，跟著大哥才有好處。張友達他就是個屁”我一把抓起了麻二的頭發，往側麵用力一摔，將麻二摔倒在地上。
    “師爺，你看要不要做了這小子？”我扭頭笑著問趙師爺。
    趙師爺並沒有關心麻二的事，而是看著車子的方向“孫奎怎麼這麼慢？”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從車廂裏飛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血流了一地。
    我們都愣住了。
    我和麻二最先反應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踹倒身邊的人，奪下了他們手中的手槍。
    “你丫剛才很爽啊？”我蹲了下來，拿槍抵著趙師爺的腦袋笑道。
    趙師爺也是個老油條，見風使舵道“剛才不過是跟兄弟你開個玩笑罷了，怎麼能把它當真呢？”
    我笑道“我這個人是很嚴肅的，最討厭別人跟我開玩笑了，特別是那種玩笑。”
    趙師爺滿額頭冷汗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笑道“玩你。”
    趙師爺麵露慍色。我正打算一槍托敲暈他，就聽到麻二的抱怨“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吧，皮都破了。”
    我站起來，拍了拍麻二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黨的需要嗎？再說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希望你老老實實地站在黨的立場，站在人民的立場……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麻二不滿地咕囔道。
    “那人呢？”我問道。
    “早就綁起來了。”麻二露出可一個猥瑣的笑容“在走之前，我還打算給他個教訓，叫他惹大爺。”
    一旁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剛叫到一半，就被什麼活活中斷了，讓人毛骨悚然。我一扭頭，就看到小哥一隻手捏碎了正準備逃跑的李風的喉骨，耳邊似乎都能聽到喀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我登時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哥將李風甩了出去，然後衝著這邊走了過來。
    “‘南蠻子’！”在地上倒著的趙師爺突然喊道。飯店裏拚酒的喧嘩聲一下子減少了很多，傳來一些桌椅凳子摩擦地板和起身的聲音。
    我見狀不妙，一個槍托敲暈了趙師爺，衝飯店裏跑出來的達叔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上車閃人。突然腦後感到一陣涼風，我頭一偏，就看到了泛著寒光的刀刃往我脖子削了過來。
    本能反應，我趕緊往地上一蹲，就勢一滾，躲過了劍刃，從地上操起一根樹枝回身擋住了緊隨身後的劍鋒，趁著小哥還下一輪進攻，手槍一抬，對準了小哥的腦袋。“小哥，身手不錯！”我勾了勾嘴角“隻可惜耍劍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所以為了你腦袋還是個完整的球，你最好先站在那裏安靜地聽我說。”
    小哥冷冷地看著我。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迎麵而來。
    現在是我占優勢，我怕個屁！我咬了咬牙，故作鎮定道“就像你你知道的那樣，剛才那夥人是衝著你來的。他們以為我們是一夥的，所以我們被迫在自保的基礎上幫你擋了一下。”我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出他的情緒，卻失敗了，我賭一把道“現在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你和我們是一夥的了，我們看樣子一時間是甩不掉這個包袱了。要不要做個交易？”
    小哥盯著我看了半晌，道“說。”
    “我告訴你你的過去，幫你擋那些敵人，你幫我做事。”我挺直了脊背，手指緊張地扣著扳機，汗水讓掌心有些潮濕。
    “快跑！”麻二看著漸漸跑近的達叔他們，一邊對我說道一邊抬起了手，打算一槍解決小哥。我伸手扳下了麻二的手臂。
    一直沉默的小哥突然道“好。我幫你做事。”
    我大喜，站起來招呼他們幾個趕緊上車。
    還沒坐穩，常三就已經發動了車。從車後窗裏可以看到一群人圍住了李風的屍體和暈倒的那幾個人。我暗自慶幸跑得快，沒有發現車廂內沉重詭異的氣氛。
    李雲笑得一臉的燦爛“喲，小哥，你醒了？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說著就想要靠上去，被小哥冷冷的眼神給瞪了回來。李雲不怒反笑“果然是獨行者，不容易接近啊。天佑，你說是吧？”
    我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就看到她美麗的臉在我麵前，愣愣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小哥叫什麼名字？”達叔客氣地說。
    我心道不好，謊言要破，急忙接口道“路邊，他的名字叫路邊。”
    麻二張口準備說什麼，我一腳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腳上。他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路邊……”小哥喃喃地念了一邊這兩個字。
    達叔一臉古怪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哥。麻二趕緊附上去簡潔地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他們是誰？”小哥掃了一眼車裏的人，問道。
    我介紹道“那個中年人是……叫他達叔就好……開車的那個叫常三……我旁邊那個女人叫李雲，這個人叫麻二。”我頓了頓，接著道“我們是土夫子，也就是盜墓者。”
    小哥眉頭皺了皺“盜墓……”
    “丫什麼表情？蒼蠅還嫌屎臭了？”麻二看到小哥的表情又開始不爽了起來。
    我橫了麻二一眼，把南蠻子的傳說跟小哥講了一遍。抬頭看了一眼小哥。發現小哥閉著眼睛靠在座位後背上，胸部都不見有起伏。
    我以為他一不經意斷了氣，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探他的鼻息。
    剛伸手到他臉前，小哥就睜開了眼睛。
    我尷尬地收回手，眼神飄到了窗外一閃而過的景物上。他媽的感覺怎麼和偷東西時被當場抓住的小偷那麼像！
    突然肩上一沉。我扭頭一看，登時目瞪口呆。
    小哥竟然低頭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
    我驚慌失措地看向達叔。達叔則是望著一個方向沉思中
    “好多血！”李雲指著小哥叫了起來。
    小哥身上白色的繃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染成了紅色，連帶把我衣服上一塊染成了暗紅色。
    我苦著臉推了推小哥。
    小哥毫無反應。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用力地搖了他一下。
    仍舊是毫無反應。小哥竟然是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我鼓起勇氣拆下了小哥身上的紗布。
    紗布底下的傷口有些已經重新裂開，在泱泱地流著血。看樣子大概上剛才動作大時導致傷口裂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我幫他上了新藥，換上了新繃帶。
    麻二苦著臉看著隻剩下了一點的藥和繃帶，對我說“伢子……我看我們這次的藥和繃帶都是他媽白帶了，都給這小子用了……”麻二嘟嘟囔囔著“還有我弟的名字……”
    “丫怎麼那麼小氣？”我一邊剪斷繃帶一邊說“我看你大概是不可能有弟了，老子還不打算做你爹。”
    駕駛座的常三突然開口道“達叔，有幾個空子盯上我們了。”
    達叔沉思道“大概是衝路邊來的。”
    麻二聞言從窗口探頭去看後麵的情況，被李雲一把拉了回來。
    “你蠢呐，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發現他們了？”李雲憤怒道。
    達叔果斷地對常三道“三子，把車開到樹林裏去。李雲，他們就交給你了。”
    李雲撇了撇飽滿的雙唇“麻煩的事又是我來做。”
    車一個急轉彎，從山道上駛進了樹林裏。車後遙遠的跟著一輛車，見到我們駛進了樹林，它停了一下，消失在了視線中。
    飛快地開了半晌，常三把車停了下來，招呼著我們趕緊下車。
    “麻二，快幫我！”我咬牙切齒地抗著昏迷的小哥，還要抓著我的背包。
    麻二氣憤歸氣憤，關鍵時刻還是不得不幫忙。他一把接過小哥，微微搖晃了一下後站穩了，提醒我道“幫我把我的包帶上。”
    “我們速度快點，人很快就追上來了。”達叔從車後箱裏拿出幾個大的登山包，丟給我們。我接過了麻二的。達叔又遞給我一個。
    我疑惑不解地看著達叔。
    “這個本來是你的，等路邊醒來讓給他。”達叔解釋道。
    等達叔將裝備全部取出來後，李雲從駕駛座裏伸出一隻雪白的手衝我們招了招，發動了汽車衝來時的道路一溜煙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