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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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時路上還能遇到些門人,金門剩下的弟子對於鳶妖都一臉尊敬的表情。如果在以前,眾人看著鳶妖與杜鳴在一起,眼裏是深深地畏懼,摻雜了微不可查的鄙夷,鳶妖本就是煙花之地的人,再加上杜鳴的“寵愛”,讓金門眾弟子覺得鳶妖是個十足的花瓶。原本邊院暗地裏收售情報這事知道的都在江湖中有一定地位,知道有些事不能亂講,沒到那個等級,都覺得邊院隻是個稍微富貴的青樓藝館。然昨天的一戰,眾人都知道了鳶妖驚人的實力,都立刻丟盡了心中的不屑,對鳶妖尊敬起來。等兩人行到石梯處,就見不到人了。這裏雖名為禁地,卻沒有設置任何的阻攔,然門人無人敢犯門規,張青城不得不佩服。
與其禁地,不如禁人心。
腳踏青石梯,張青城不由問道:“要花子的話,昨天不是取了許多麼?幹嗎非要上來!”
鳶妖道:“綺夢芙蓉除了花子,還有樣東西,比花子更珍貴。”
“什麼?”張青城驚道。
鳶妖輕笑:“綺夢芙蓉生於雪山孤巔,吸收日月精華,原本就十分珍稀。人隻知花子有奇效,卻不知還有一物,芙蓉子。”
張青城“啊”了一聲,“就差一個字,還沒花子好聽。”
鳶妖失笑,道:“花子吸收的是花的精華,然芙蓉子才是真正吸收的日月精華。”
“你怎麼知道?”張青城問道。
鳶妖笑笑,沒說話。
張青城看見鳶妖這個表情心裏一堵,他總是什麼事都憋在心裏,固守著自己的心城,不讓他人進入。哦不,也許有一個人可以進入,那個跟鳶妖一樣神秘難測的女子,冷凝霜。她才是他的未婚妻,而張青城,什麼都不是。
心情莫名的就變差,張青城沉著臉,鳶妖察覺到她的變化,問她:“怎麼了?”
張青城停下來盯著鳶妖,鳶妖也停下來,笑著看張青城。“你……什麼時候跟冷凝霜成親?”她突然就想問清楚。
鳶妖聽到後臉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笑著,“問這個做什麼?”
“就問問。”張青城道。
鳶妖深深地望進張青城的眼底,看到她眼底的一抹堅定,心中一動,竟是歎了口氣,反問張青城:“你知道我為何會與她定下婚約麼?”
張青城沒想到鳶妖會這麼問,搖搖頭。鳶妖慢慢沿著石梯走,張青城隻好跟著他,聽他說。
原來鳶妖與冷凝霜的婚約並不是他們定的。早時鳶氏還是大家族,在帝國中勢力龐大,並且深得先帝的器重。鳶氏與雲陽冷家的關係一直從上古延續至今,聽到這裏的時候張青城十分驚訝,雲陽冷家是上古世家張青城知道,但鳶氏怎麼會也有那麼長的曆史?鳶妖告訴她說鳶氏原本也是上古世家,但跟雲陽冷家在江湖中名聲極高不一樣,鳶氏是極其低調的,甚至少有人知。鳶氏族規極其嚴厲,族人與外界幾乎是沒有聯係。也正因如此,家族式微,鳶妖的父親不得己出山從仕,官至公爵,家族才得以平靜下來。然而十幾年前的一場風雲,讓這個家族徹底的隕落,風雨飄搖,才會被朱棣得了空隙,下令滅族,並且趕盡殺絕。雲陽冷家與鳶氏的先人約定,家族繼承人若是兩男結為兄弟,若是兩女結為金蘭,若是一男一女則結為夫妻。
但鳶氏被滅,如今隻剩下鳶妖和在宮中的鳶落晚,雲陽冷家與鳶氏的約定是否應該繼續下去,雲陽冷家如今尚未決定。聽說是長老中一半同意,一半反對,同意的認為既是先祖所定則必須遵守,鳶氏雖覆滅但還有個鳶妖。反對的覺得鳶氏既然已經被滅,那麼約定就應該被終止,畢竟一個鳶妖無法讓已經破碎的鳶氏重新崛起。
張青城就問鳶妖,十幾年前那場風雲為什麼讓鳶氏幾近覆滅?鳶妖說,鳶氏祖籍其實並沒有在明醉,而是在汴國岐山,後來家族漸漸衰落,逐漸遷往明醉。十幾年前那時鳶氏族長還不是鳶妖父親,而是他的姐姐,也就是鳶妖的姑姑。在十幾年前那場大戰,女子帶領鳶氏僅存的力量參戰,大戰之後,元氣大損,女子也香消玉殞,鳶妖的父親身為次子繼承了鳶氏。然而沒幾年朱棣造反,一路攻至京城,鳶氏那時候作為前朝重臣,朱棣登基後,滿門被斬。
張青城聽過之後一陣沉默,沒想到會有這麼錯綜複雜的故事。“你的姑姑,為什麼要拚死一搏呢?”她不解的問。
鳶妖直視前方,緩緩踏著石梯,片刻後才答道:“‘情’之一字,誰又能解?”
張青城默然,沉默了半天,才終於問:“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鳶妖眯著眼,竟笑起來,回答道:“嬰尋。”
嬰尋……張青城心中記下,這個與自己同為異世而來的人,不知還在不在世。上次玉竹公子羽織說他那次大戰之後就失蹤了,這麼多年也沒人找到,還在人世的希望極小。不過張青城不想放棄,這個世界與自己唯一相同的人,她不想放棄。
鳶妖又道:“關於嬰尋的故事,可多著。你可要聽?”
張青城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隻想聽對我有用的。”
鳶妖輕笑,讚賞的點點頭:“當今天下四國之中,有兩國君主與其有莫大的聯係。一是南汴皇帝曼華妖月,一是麟國皇帝錦棉。你記著,也許到時候,你會用到這層關係。”
張青城心裏一震,為什麼鳶妖會這麼說?他知道了什麼?張青城麵色不變的切了一聲:“人家是皇帝呢,我怎麼會跟他們有關係。再說了,知道的人即使不多,但也不少,幹嗎就我會有用呢?”
鳶妖依舊嫣然一笑,沒說話。張青城心裏不能平靜,其實這事她不怕給鳶妖說,以前不說是因為怕鳶妖把她當做異類,但後來知道了嬰尋這個人後,怕的是鳶妖知道她也是異世而來會有所介懷。雖然看自己是無法達到嬰尋那個左右天下的地步,但張青城還是不希望鳶妖誤會她什麼。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直到山頂。
綺夢芙蓉依舊盛放,從雪沫芙蓉“升級”後,它的花期從一天延長到了一個月,張青城在花邊盤腿坐下,花朵似乎很高興,向張青城靠攏,蹭著張青城的身子。
鳶妖看到後打趣道:“若是這綺夢芙蓉成了人,我看得天天黏住你。”
張青城撫著花瓣,聞著花香,心中的陰鬱一掃而空,作若有所思狀回道:“你說的很對誒!這個花能不能修仙呐?要是修成人形,說不定還會法術,它就能保護我了。”
“你倒是異想天開。”鳶妖笑,“比翼城的遠古家族也會法術,不如你去找玉竹公子,說不定他大發善心做你的護衛。”
張青城吃驚得很,羽織是比翼城的人,李子如不是說沒有人知道麼?鳶妖怎麼知道?張青城沒由來的一陣恐慌,他到底有什麼不知道?
鳶妖自然也看到了張青城臉色的變化,輕聲說道:“是不是覺得我知道得怎麼這麼多?”
張青城盯著鳶妖,“嗯”的點頭。
“我不會害你。”鳶妖定定的看著張青城,張青城從未見過他這麼堅定的模樣,一時愣在那裏。
他說,他不會害我?那另一個意思,是不是說,他會保護我,讓我相信他?
張青城輕輕笑起來:“我相信你,無論何時何地。”
鳶妖心裏一震,心的最深處好像因這句話而明亮了些,有些暖意。回過神後,他麵上不作聲色,隻道:“芙蓉子長在綺夢芙蓉周圍雪地裏,需要用內力吸出來,你且挨著花別動,讓它保護你。”
張青城乖乖聽話。鳶妖隻是輕輕的抬手,張青城便感覺到地下不知深厚的積雪似乎被什麼力量給吸起來。綺夢芙蓉立即就顯出了絢麗的光暈,將張青城包裹其中。
鳶妖輕輕叫了一聲:“起!”
霎時,四五個像蓮藕的東西就從雪中噴出來,鳶妖立即收了功,雪地又恢複了平靜。
張青城撿起了一個芙蓉子仔細的瞧著,剛剛看時還以為是蓮藕一樣的東西,如今瞧得仔細才發現不是,這東西呈白色,比蓮藕小了好幾圈,而且摸起來堅硬如鐵,並不如花子那樣溫熱,而是一種寒氣,刺骨的寒氣。
“這就是芙蓉子啊?怎麼跟石頭一樣硬。”張青城掂了掂,而且還很重,好像手中拿的就是鐵塊一樣,“而且還這麼冷。”
鳶妖將剩下的幾個拾起來,放入袖中,才道:“芙蓉子長在有雪沫芙蓉四周,時時刻刻都在吸收著天地精華,在綺夢芙蓉開花時才會成形,平時根本無法得到。”
張青城嘖嘖笑了聲,將芙蓉子遞給鳶妖,鳶妖收下放好,兩人下了山時,已經是中午了。
杜鳴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已經能站起來,此時他雖然很想來找鳶妖,但是脫不開身,因為劈天裂地和著公孫景明將杜鳴困在房裏處理金門殘局。
鳶妖於是立刻給張青城弄芙蓉子。
令張青城驚歎的是,這“鐵塊”摸起來硬,一入水就化了,像雪一樣,如果不是看著鳶妖把芙蓉子放進去,張青城都以為眼前擺的就是一碗水。
張青城按照鳶妖的要求喝了這碗“水”,入喉冰涼,冷得張青城一個激靈,身上立馬起了雞皮疙瘩。
“打坐,練功。”鳶妖看張青城喝了,簡短的下令。
張青城隻好打了坐,在體內運行起功法。晚上鳶妖去給杜鳴熬藥,回來後給張青城打通筋骨,輔助她練功,如此循環直到第三天。
杜鳴的傷已好了,寒疾也痊愈得差不多。那芙蓉子果然是奇寶,張青城感覺自己的功力明顯地提高了幾個檔次。今天便是去上官山莊的日子了。
杜鳴早已備好,休息片刻就出發。
“若之,你這幾天都呆她那裏做什麼呢?”張青城站在鳶妖旁邊,杜鳴湊過來,十分不高興。
鳶妖看著他,“你不是知道嗎?幫她練功。”
杜鳴一臉的不相信,張青城垂頭暗笑。
“門主,可以出發了。”公孫景明前來,道。
杜鳴立即換了冷漠的臉色,“走。”
這次去上官山莊,金門隻帶了五六個人,除了杜鳴和姚草草,劈天硬要跟來以外,帶了幾個殺手,張青城認得那另外的三人,是前些日子跟隨杜鳴回金門的那批。加上張青城和鳶妖,一共八人。
這幾天張青城都沒看到姚草草,再見到她時她顯然憔悴了不少,不知道為什麼她這幾天沒出現,杜鳴寒疾發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她。姚草草看了一眼張青城,勾唇笑了一下,沒說話。
出金門還是走棧道,張青城又心驚膽顫了一次,心中罵了杜鳴無數次。就這麼個棧道,我看你到時候別人攻來怎麼辦!棧道有害有益,張青城咬牙切齒。不過在多年後,她此時的抱怨成了現實,當然那是後話,我們暫且不提。
一行人走的官道,龍陽城與隱雪城雖然隻有一城之隔,但距離可不近,日夜奔波走了兩天才到。到第二天的黃昏時候,張青城才看到隱雪山下上官山莊接待豪傑的人。
侍從並未多說,拿過鳶妖和杜鳴的請柬後立馬差人帶路,往山上行去。
不多時,張青城就看到了上官山莊的大門,大氣而端莊,旁邊的石碑上刻了“上官山莊”四個大字,看字不禁讓人想到寫這字的人是如何清風道骨。
“城城!”張青城剛剛下馬,還沒抬頭就聽到前方傳來叫聲。
然後是顯眼的紅衣,夢無歡奔出來一把抱住張青城,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被杜鳴給騙了!”
“喂!什麼意思你!”一旁的杜鳴看了眼夢無歡,不滿道。
張青城對杜鳴的態度不禁詫異,轉而想起夢無歡是金門殺手之首的身份,釋然一笑。
夢無歡上下打量了一眼杜鳴,麵露驚訝:“喲,病好了?”
杜鳴哼了一聲,沒理他。張青城看著兩人,估計兩人關係應該很好。
“哼,不理我算了。走城城,我們進去,才不跟他呆一起呢。”夢無歡對杜鳴不屑的輕哼,拉著張青城就要進大門。
張青城下意識的回頭看鳶妖,鳶妖也看著她,笑著點頭,張青城於是跟著夢無歡進了大門。
“芙蓉子給她用,你也真舍得啊。”杜鳴看著張青城跟夢無歡走遠,也同鳶妖進了大門。
鳶妖依舊是笑:“反正又不是我的,是你金門的。”
杜鳴無語,“怎麼,你對她有興趣了?”
鳶妖垂下眸子,道:“對她有興趣的豈止我一人?”
杜鳴皺了眉,道,“看來我當初將她帶去邊院,倒是個錯誤。”
鳶妖輕輕揚起嘴角,抬首看了眼碧空,“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遊戲,早已經開始了,無法挽回,我隻能走到底。”
杜鳴像是歎了一聲。
“走吧。”鳶妖恢複了笑容,“有人已經等了很久了。”
杜鳴緊隨而上。